“不只有你說的妖怪,鬼也會吃人,不過是用一種比較不人道的方法取走人的魂魄而已。”秦向晏領著沈青山走到車尾的位置,捻起一根系在把手上的紅繩。
沈青山問他:“你的意思是她的魂魄沒有了?”三魂七魄呢,說沒就沒了?
秦向晏微微點了點頭,身後跟著的人問他,“這個紅繩是什麼意思?”
“是一種比較大眾的,平安福的意思,你可以這麼理解......”秦向晏答道。
沈青山有點不懂,他雖然一直是三好學生,但並不是課外書一點都不看,“難道就沒有可能是人為的嗎?”
“靈魂什麼的應該有符咒或者秘術可以抽出身體吧?如果有人懂這個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吧。”
沈青山表明他的一種看法。
秦向晏帶著人靠近了人皮,後者努力的往後扯身子,激烈的掙扎推搡,“靠,我不看。”
“皮是從頭頂被剖下來的,不是整齊的切口。”秦向晏用手指滑向下,不規則的面板彷彿被風吹起輕輕的翻動了一下。沈青山這下清晰的看見人皮頭頂的缺口。
整副軀幹都是從這個洞裡被挖空的,只是想想就夠噁心的。“更像是被人暴力撕扯開得,但是目前不借助藥物機械手段的話可能達不到這個效果。”秦向晏瞭解了差不多,只是簡單的說了他的猜測。
周遭的聲音只大不小,沈青山被拉著出了人群。他充滿困惑的問:“你為什麼對這件事情這麼在乎?”
秦向晏:“我周圍沒有任何有魂體,如果能找到一個魂體的話說不定可以問問原因呢。”他把兩人變成實體,上了車。
目前為止他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但是一時有點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問。
憋到最後,沈青山伸出了手掌拍自己的腦袋,問他:“你剛剛那一下子,是基本操作?是個鬼都會的技能?”
秦向晏慵懶的把手枕在頭下,輕飄飄的說:“不是,可能是我死之前就會吧,不記得了。”
好吧......
差不多等了兩個小時,該嘮完的也都差不多了,擁堵的路段因為警察的疏散才開始慢慢移動。地上殘碎的玻璃渣和汽車殘片正在被環衛工人打掃。
路過那輛車的時候,秦向晏突然開口,“我得去找他。”
沈青山一邊開車一邊分出思緒回應他,“你說誰?”
......
沈青山手裡拿著那條從車上扯下來的紅布,秦向晏就跟在他後面跟著,雙手插兜,簡直不要太酷。
“我們就這樣去他家?”沈青山伸手示意。
秦向晏覺得他有職業病,平時送禮送多了,不讓他送還不舒服。他道:“不然還要怎樣,去買個大母雞?禮品盒?也不大合適吧。”
沈青山說不過他也不想說他,他還蠻樂意聽秦向晏陰陽怪氣。
兩人敲響了房門,門內一直沒有聲音,沈青山側目,再次嘗試敲門。就在剛伸手的時候,門被開啟了。裡面的人隱沒在沒有光的地方。
沈青山看不清楚,便禮貌的說道:“是朗俊平嗎?”
男人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突然動了一下,門外洩入的光慢慢迎接男人,此時男人也上前走了幾步,一臉戒備的望著突然拜訪的兩人,並且回答道:“我是,你們是……”
沈青山儘量溫和的擺出姿態,“得知了您夫人的事情,我們可能能幫助到你,所以貿然上門打擾。”
男人聞言神情一驚,更加戒備的微微合攏了門,沈青山見此趕忙說:“您不用擔心,我們也是有事相求所以才上門叨擾。”
秦向晏不由得多看了沈青山一眼,嘴角不明顯的勾起來。
男人見門口停放了一輛價值不菲額的車,兩人看起來也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讓男人放鬆了警惕。
男人轉頭讓屋裡的孩子進了房間才讓他們進來。
屋裡莫名讓人壓抑,沙發和牆壁上都是彩色的油畫筆畫成的畫,餐桌上凌亂的擺放著速食泡麵和雜七雜八的垃圾袋。
他目光所及,沒有一處是乾淨整潔的,有些地板角落還有不明髒汙。
沈青山坐在沙發的一邊,秦向晏嫌髒,找不到地方坐乾脆就站著。
“我們看到您夫人了,節哀。如果您想和我們一樣弄清楚事情原委的話,請相信我們。”沈青山真誠的說道。
“我們想了解一下您夫人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男人一聽這個就紅了眼,咬著牙說:“我……她是被鬼殺死的!”
沈青山有些驚訝,秦向晏不同,這人眼眸在聽見鬼的時候迅速沉了下來。
憤怒和不甘能摧毀一個人的理智,男人無助地嘶喊道:“憑什麼這種事情偏偏被我們碰到啊,該死的命運,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怎麼得不到報應,為什麼讓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碰到這種事情!”
男人痛苦的捶自己的大腿,怨恨無處發洩,也沒人能幫著不公平的世界做出回應。
沈青山貝齒無意識的輕輕啃咬嘴上的死皮。
“你怎麼知道是鬼?”秦向晏坦白問道。
男人抽出一張紙,擦了擦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鼻涕,“是前天晚上。”
“我們夫妻兩個一直都是換班開大車維持生活,雖說生活拮据,但是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我身體一直都不好,除了能來開開車,其他事情幾乎都做不了。”男人開啟了屋裡的燈,視線清晰起來。
“後來我們用盡了積蓄買了一輛大車,還考了證,我們兩個一般都是白天我開,晚上她開。直到前天晚上,她突然抽風了一樣,指著天空激動地說有人。”
沈青山沒有著急追問,而是靜靜地等他調節情緒。
“那天車都沒有幾輛,更別說有人了,在那麼寬的路上怎麼可能會有人?而且小霞還說那人在天上飄,那不是鬼還能是什麼!”男人說到最後都有些氣結。
國道?沈青山定了定思緒,“你也看到了?還記得在哪裡嗎?”
男人洩氣的搖頭說道:“我沒看到。”
倘若僅僅是在路邊無意衝撞的倒也還好說,若是有人刻意尋仇,反而不太好找到魂魄。
“你們家裡,你或者她,有什麼仇敵嗎?”沈青山問道。
男人連忙擺手,自嘲似的,“別說仇敵,就是看不對眼的都沒有。”
“我們這種人,就連活著都是勉為其難,仇敵根本說不上。”並且多次強調這是不可能的事兒。
秦向晏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節哀。”
沈青山問出了地址,拿出手機備忘錄記下。此時男人開口,“我還能見見孩子他媽不?”說著淚花就開始閃。
還能怎麼見?人死不能復生,沈青山沒有接下話茬,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秦向晏。
秦向晏走向沈青山,把手裡纏在他手指上的布條鬆解下來,“你妻子為你們求了一個平安福,系在車後面,關鍵時刻能保平安。”
男人顫顫巍巍額的滑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秦向晏無聲無息地用食指畫了一個符。
“你係在身上吧,你妻子的一份心意,它默默的保你平安。”秦向晏把這條歷經風雨無數的紅布條系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突然失聲痛哭,“啊啊啊,小霞,你回來吧,求你了,讓我再看你一次,讓我替你吧。”
秦向晏有些於心不忍,偏偏換成是誰都無可奈何,命運於我們來說不公,還要受它擺佈。
沈青山跟著秦向晏出了門,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梯。
“你說真是他說的鬼嗎?這手法也太慘無人道了。”
秦向晏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八九不離十,不過也難說,還是得去看了才知道。”
話鋒一轉,秦向晏看向他,:“你今天怎麼又請假?”
沈青山一臉不可思議,快跑了兩步和他並肩,嘴上罵秦向晏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我這不是為了跟你一起來嗎?”
沈青山捏著吊牌瞪他,“你要是一個人來,還得抱著盒子,不然你這陰氣都沒地方充,如果是我來,你就只需要往木牌裡一躲就好了。”
秦向晏道:“我要不是不能自己帶著木牌出來,也用不上你了。”
不知道為何,秦向晏發現木牌只有在沈青山身邊是可以讓他進入的,其他狀態下他都無法進入。
沈青山知道這點,所以有些時候敢和秦向晏蹬鼻子上臉,一副‘我是主人你得聽我的話’。
“所以你怎麼請的假?風行之不是隻給你兩天假嗎?”秦向晏拉開車門。
“對啊,但我請病假,他還能不給我批?”沈青山得意的笑。“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去找你說的鬼?”
秦向晏有些錯愕,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沈青山的態度實在是轉變的太快了,就在兩天前,不誇張的說沈青山恨不得收了所有鬼。兩天的時間轉變成了興致沖沖的去找鬼?
沒來由的秦向晏想逗他,“誒,年少不知神棍好,錯把行之當成寶。”
沈青山無語至極,寬宏大量不計較,“你就嘚瑟吧,回去就把你砸了。”
說到這兒倒是提醒他了。
兩人儘快回了家,秦向晏進屋抱上匣子出來,把沈青山招呼過來,“快想辦法幫我開啟,我可不想去哪兒都抱著。”
抱著是奇怪,所以限制了秦向晏,如果讓他解開現在還真有點不願意。
墳頭嶺應該恢復了,至少不會被水浸泡,如果可以沈青山這就可以將這人扔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至今沈青山沒提過要把他送回去,秦向晏更是沒說,兩人心照不宣的從不提此事。
但不把他送走一直在自己身邊秦向晏會願意嗎?他沒問過,也不太想問。
沈青山應聲,脫下了鞋子換上拖鞋走過去,佯裝配合,“怎麼做?”
倆人圍著盒子研究來研究去,實際上某人心不在焉,根本不想解開,所以不想出力。無非是裝裝樣子罷了。
秦向晏可不知道,只當這人認真幫他想辦法呢。
“上面這把鎖開啟很容易,麻煩的是上面有一個禁制咒。”
“聽起來簡單易懂,所以解開簡單嗎?”
秦向晏告訴他,“解開禁制沒那麼簡單,施術人不會用這麼沒用的東西禁錮我。”
……那他就放心了。
“那就算了,就算把符咒解除了,對你影響又不大。”沈青山手腕搭在匣子上輕輕敲打。“既然如此就不必費這個勁了吧。”
秦向晏跑去房間,然後噔噔噔的又跑出來,手裡捧著一本殘破缺頁的書遞給沈青山。
“金匱真言?”
“恩,你要學的東西只有一點點,最重要的學禁制術的解法。咒術沾你的血繪製而成,匣子就能解開。”
秦向晏細長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陳舊的紙張翻飛。
沈青山一看裡面的字型就頭疼,“我天,這什麼年代的書?繁體字?”
“裡面包含內丹修煉,符咒術數,醫學養生,還有卜筮。你抽空看看,只要把這一頁看懂就好。”
秦向晏將書攆平,攤在沈青山面前,這一頁就有小半頁都看不太清楚,有些部分甚至還在旁邊寫了狂亂的字。
或許是渴望知識吧,他困惑的問秦向晏:“這是草書吧。”
秦向晏:……
“是符號!”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學不會,我會教你的。”秦向晏氣定神閒的坐在一邊。
沈青山:“我一點都不擔心。”最好是一直都解不開,他求之不得。
“不過我更好奇為什麼一定需要血。我看小說裡面直接用血就能解決問題,要不然咱們試試?”
秦向晏長臂一伸,抱住桌上的果盤,是沈青山先前就洗好的草莓,他捏起一顆扔進嘴裡,心滿意足道:“我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過幾乎沒這個可能,血只是一種解開禁制的介質,換句話來說算是為了破壞需要付出的代價。”
“如果禁制咒是鎖,那血算是開啟的獻祭品。”
獻祭品……會對身體有害處嗎?沈青山握住鎖,上面有一個鋒利的銳口。
秦向晏懶懶的窩在沙發上,專門躲開了離窗戶更近的位置,即便是陽光曬不到他也不樂意去窗戶附近。
沈青山專門將家裡的所有窗簾都換成了深色,白天到黑夜幾乎從不開啟,就是為了把這個懶成貓的人安穩地放在足夠舒適的地方。
他餘光一直關注著某人,手上悄悄的劃了一個口子,血滴在泛黑的鎖上。
只有一瞬的紅光明滅,之後就不再有任何動靜。
秦向晏說到奇門遁甲,卦象卜筮就再也停不下來,一人喋喋不休。
突然他頭頂一輕,好像壓在他身上的大石頭被搬走了,秦向晏被突然解咒驚的不知所措,舉著手中的大草莓呆愣住。
沈青山同樣驚訝,直覺那個紅光不是眼花看錯了,他暗自在心裡猜測說不定開啟了什麼奇怪的模式。
秦向晏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近問道:“怎麼了?”
秦向晏一口把草莓塞進嘴裡,快速跑到匣子旁邊,“你對他做什麼了?”
沈青山站在原地看他,“滴血。”
“滴血?!我靠,你成功了我靠。”秦向晏一把扯開不堪重負的小鎖。
果然!
匣子內的小說顛三倒四地躺著,秦向晏抱著自己的另一種身體狂喜。
沈青山壓根沒想真的給他開啟!這踏馬什麼情況?不是說幾乎沒有可能開啟嗎????
靠,不可控制的惱怒讓他感覺自己有可能會扇自己巴掌。
沈青山不明顯的冷笑一聲,“你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