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錦衣衛的暗棋

晨光微熹，南京城的輪廓在薄霧中漸漸清晰。紫禁城內，宮人們已開始了一日的忙碌，唯有御書房的燈火依舊明亮，彷彿與即將升起的朝陽爭奪最後的光輝。

王文龍離開後，朱元璋仍站在沙盤前，目光沉沉地盯著那些代表敵軍的小旗。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盤邊緣，發出沉悶的聲響。

“陛下，您該歇息了。“馬皇后輕聲勸道，她的眼底也帶著疲憊，卻仍保持著端莊的姿態。

朱元璋搖了搖頭，聲音低沉：“皇后，你覺得王保保的話，有幾分可信？“

馬皇后沉吟片刻，道：“徐大哥生前識人極準，他既信任此人，必有其道理。況且，王保保今日敢以真實身份面聖，已表明其心志。“

朱元璋冷笑一聲：“人心難測。他今日敢來，未必不是另有所圖。“

馬皇后微微嘆息：“陛下若真不放心，何不派人暗中查探？“

朱元璋目光一凝，隨即喚道：“來人！“

御書房外，一名錦衣衛千戶迅速入內，單膝跪地：“陛下。“

“傳朕口諭，命蔣瓛即刻入宮見朕。“

“遵旨。“

待錦衣衛退下，馬皇后眉頭微蹙：“陛下是要讓蔣指揮使監視王保保？“

朱元璋淡淡道：“蔣瓛辦事穩妥，朕信得過他。“

馬皇后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聲道：“陛下聖明。“

半個時辰後，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匆匆入宮。他身材瘦削，面容冷峻，一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行走間無聲無息，彷彿一道影子。

“臣蔣瓛，叩見陛下。“

朱元璋抬手示意他起身，沉聲道：“朕有一件要緊事交予你去辦。“

蔣瓛低頭：“請陛下吩咐。“

“王保保，你可聽說過？“

蔣瓛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復平靜：“回陛下，此人乃元朝名將擴廓帖木兒舊部，太原之戰後下落不明。“

朱元璋冷笑：“他如今化名王文龍，剛剛從朕的御書房離開。“

蔣瓛瞳孔微縮：“陛下是說……“

“朕已任命他為徵虜副將軍，負責北方軍務。“朱元璋盯著蔣瓛，“但此人身份特殊，朕不能完全放心。“

蔣瓛立刻會意：“臣明白，臣會派人暗中盯著他。“

朱元璋微微頷首：“記住，不要打草驚蛇。朕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接觸的每一個人。“

“臣遵旨。“

朱元璋沉吟片刻，又道：“另外，山西總兵張濤的弟弟與瓦剌有勾結，此事你也一併查探。“

蔣瓛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陛下放心，臣會查個水落石出。“

朱元璋揮了揮手：“去吧。“

蔣瓛躬身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中。

與此同時，王文龍已離開皇宮，策馬直奔京郊軍營。

清晨的軍營裡，士兵們剛剛開始操練，喊殺聲震天。王文龍翻身下馬，大步走向校場。幾名將領見他到來，紛紛行禮。

“王將軍！“

王文龍點頭示意，隨即高聲道：“傳令下去，召集所有精通蒙語、熟悉北方地形的將士，半個時辰後在校場集合！“

“是！“

不多時，校場上已聚集了數百名士兵。王文龍目光如電，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挑選出五十人。

“你們五十人，即日起編入特別行動隊，由我親自統領。“王文龍沉聲道，“此次任務兇險，若有不願者，現在可以退出。“

無人應答。

王文龍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就在這時，一名身材纖細計程車兵走上前來，抱拳道：“將軍，屬下有一事相求。“

王文龍抬眼望去，發現此人面容清秀，聲音略顯柔和，竟是一名女子！

“你是何人？“

“屬下蘇青，原屬斥候營，精通蒙語、女真語，曾三次深入漠北刺探軍情。“

王文龍眉頭一挑：“女子從軍，倒是少見。“

蘇青不卑不亢：“屬下自幼隨父親行商北方，熟悉草原各部族習性。此次任務，屬下願為先鋒。“

王文龍盯著她的眼睛，片刻後，忽然笑了：“好！勇氣可嘉，準了！“

蘇青抱拳退下，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

當日下午，南京城某處隱秘宅院內。

蔣瓛負手而立，面前站著三名錦衣衛精銳。

“王保保已組建特別行動隊，三日後北上。“蔣瓛冷聲道，“你們三人混入其中，務必盯緊他。“

其中一名錦衣衛遲疑道：“大人，王保保武藝高強，若被他察覺……“

蔣瓛冷笑：“所以你們要小心行事。記住，若他真有異動，立刻發訊號。“

“是！“

待三人退下，蔣瓛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皇宮方向，喃喃自語：“王保保，你究竟是真降，還是另有所圖？“

福建沿海的黎明泛著鐵灰色的光，信國公湯和站在旗艦“鎮海“號的甲板上，海風將他花白的鬍鬚吹得凌亂。六十三歲的老將眯起眼睛，望著遠處海平面上若隱若現的船影。

“國公，瞭望哨報告，東北方向發現五艘帆船，懸掛高麗旗幟。“副將周世昌快步走來，壓低了聲音，“但船型古怪，不似高麗制式。“

湯和佈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船舷：“傳令各艦熄滅火把，降半帆。“

隨著一串旗語打出，整支巡邏艦隊立即隱入未散的晨霧中。湯和接過親兵遞來的千里鏡，鏡筒裡清晰地映出那些船隻的細節——船首尖削如刀，船身狹長，典型的倭寇快船樣式。

“有意思。“湯和冷笑一聲，“披著羊皮的狼。“

周世昌湊近道：“方才順風傳來幾句吆喝聲，確實是倭語。他們正在測量水深，似乎......在繪製海圖。“

老將軍的瞳孔驟然收縮。繪製海圖意味著這不是普通的劫掠，而是有計劃的軍事行動。他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旨，陛下特意提醒要留意東南異動。

“派'海鷂子'跟上去。“湯和突然下令。

周世昌一怔：“那可是我們最好的偵察船，萬一......“

“正因如此。“湯和轉身時，鎧甲發出沉悶的碰撞聲，“讓陳五親自帶隊，我要知道這些假高麗人的每條航線、每個落腳點。“

當偵察船悄然離隊時，湯和回到艙室，鋪開海圖。枯瘦的手指在泉州、福州幾個重要港口畫著圈。這些倭寇選擇在季風轉換期出現，又偽裝成高麗商船，所圖必然不小。

“報——“親兵急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瞭望哨發現西南方向又有三艘船駛來，看吃水像是滿載貨物！“

湯和猛地站起身，鎧甲嘩啦作響。他快步返回甲板，千里鏡中果然出現三艘吃水很深的貨船，正與先前發現的船隊匯合。

“傳令各艦備戰。“湯和的聲音像淬了冰，“但不要升起戰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