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陰沉著臉,身後跟著一群侍衛,中間還拖著一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

其他人見狀紛紛退避,關上房門不去理會。

最近城堡裡的氣氛有些怪異,或許本就是權力交替之際,大家也都察覺到一絲陰謀的氣息。

房門被踹開,正在睡覺的曼特里翁被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你們要做什麼!”,曼特里翁驚恐的問道。

亨利招了招手,身後計程車兵將那個受傷的男人丟在地上。

曼特里翁看著男人悽慘的模樣,心裡也有些惶恐,但還是強裝鎮定。

士兵們退去,將房門關上。

亨利惱怒地指著地上的男人,問道:“你想做什麼解釋?”

“你現在是想要派人去通風報信嗎?你想與我為敵?”

曼特里翁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怎麼能對我的人做這種事情?你沒那個權利!”

亨利氣急敗壞地罵道:“夠了!我受夠你們這些老傢伙了。”

“我連古德都敢毒殺,在這支隊伍我說了算,我有權處死他,我也有權處死你,處死你們任何人!”

“你不能再跟我耍花樣,給我答案,我想要的答案!”

亨利越說越激動,連握拳的雙手都在顫抖。

這些天來,他的計劃都很順利,但他的神經也緊繃著,一刻也不敢放鬆。

他要想辦法和這些老狐狸周旋,得到他們的支援。

要想辦法哄好威利,不能讓他起疑心。

還得處理好病床上那個男人,雖然他已經神志不清。但只要他隨口一句話,這支隊伍裡有的是忠心耿耿的人為他服務。

殺死亨利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現在是冰原上的獨舞者,看似風光,腳下卻是如履薄冰。

“你瘋了,我不可能跟瘋子合作。”,曼特里翁見到亨利近乎瘋狂,心裡大為震驚,從未想過亨利居然膽敢直接對古德下手。

此時的亨利在他眼裡就是個瘋子,他自然不肯跟瘋子合作。

聽到曼特里翁的回答,亨利感覺心臟一陣無力,隨之而來的是不顧一切的瘋狂。

“來人。”

門外計程車兵再次走了進來。

“不必關門了。”,亨利指著曼特里翁說道:“把他的鼻子割下來。”

曼特里翁驚恐地向後退去,大聲呼喊著:“你幹什麼?滾開.....”

房間不大,曼特里翁很快就被士兵按在床上,為首計程車兵拔出短劍,朝曼特里翁緩緩走來。

亨利大聲說道:“如果不聽我的命令,割完鼻子還有耳朵,割完耳朵還有手指。”

“我會把你的身體一寸一寸全都割下來!”

士兵將曼特里翁按住,鋒利的劍刃慢慢嵌入曼特里翁的鼻子,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血腥味充斥著他的整個鼻腔。

“夠了,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

亨利鬆了口氣,揮手讓士兵退下。

曼特里翁捂著自己受傷的鼻子,鮮血從指縫落下。

亨利回過頭看向走廊,空蕩的城堡格外的安靜,很多人都沒睡,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聾,躺在病床上的古德再次甦醒,在黑夜中睜開雙眼。

掀開身上的被子,古德緩緩起身,感覺身體的痛苦此時都變得十分微弱,就像是大病初癒一樣。

古德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還有自己胸口被血水滲透後變得硬邦邦的繃帶。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了吧。

古德靠近窗戶俯瞰城堡,黑夜寂寥,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反感而又熟悉的氣息。

古德使勁去回憶,腦海裡閃過當年在薩哥特,城市被巴坦尼亞人攻破時的畫面。

古德明白了,這是恐懼的氣息,整座城堡都散發著恐懼的氣息。

“我快統一這個大陸了....戰爭快要結束了.....這個世界不該還是這樣的....”

“倘若如此,我來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意義?”

回想起自己征戰一生,曾經許諾過的和平還未降臨,連自己身邊都是這樣,平民又該如何?

或許真如艾夫斯所說,古德應該直接傳位給宗祀,而不是再次將整個世界拉入戰火之中。

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還在乎多殺一個...兒子嗎?

殺了他,一切依舊可以順利結束,不會有戰爭的危險。

此刻古德的心堅硬如鐵,目光逐漸充滿殺氣。

找到自己的佩劍拔出,古德開啟了自己的房門。

房門被開啟,守衛的侍衛都嚇了一跳。此時看到古德一副正常模樣走了出來,侍衛們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

門口的侍衛的頭領是米卡爾,這是亨利的手下。

古德只是看了他一眼,提著佩劍便往外走。

米卡爾趕緊攔住古德,說道:“陛下,你現在不能....”

米卡爾話音未落,一道寒芒閃過他的脖子。人還沒反應過來,頭顱已經落在地上。

昏暗的燈光下,古德的眼神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當他站在這裡,人們都記起來曾經對那個男人的恐懼。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卡拉迪亞大陸的暴君,容不下忤逆的君主。

在古德的注視下,侍衛們紛紛低下了頭顱,像綿羊一樣乖巧地站在一旁。

直到古德的身影從走廊的盡頭消失,他們才回過神來。

“不好,快去向亨利大人報告!”

士兵們急忙去找亨利彙報。

而古德提著佩劍,在城堡裡找到威利的房間。

這座城堡古德也算是熟悉,威利的地位特殊,能安排給他的房間左右就那麼一兩間,古德不一會便找到了。

只是不巧的是,威利不在房間裡。

古德無視那些瑟瑟發抖的侍從,像是麻木的機器人,提著劍在城堡裡繼續遊蕩。

而亨利聽到古德甦醒的訊息,當時便嚇了一跳。等看到死去的米卡爾,亨利徹底慌了神。

“去...去找弗恩哈德,把我們所有人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陛下。”

“不,不對。先找到威利殿下,把所有領主集中起來,把殿下帶到領主身邊。”

“快,快去!”

於桑克堡很快便連起來了,所有的領主都被集中到了一起。

在城堡圍牆上散步的威利也被人拉回城堡,把他和那些領主放在一起。

亨利和弗恩哈德如臨大敵,一個負責安撫領主和威利,一個帶兵在城堡裡尋找古德。

城堡裡,一個少年提起一桶水,瘦弱的身軀勉強提著水桶走到馬廄。

用刷子沾了些水,然後給馬屁刷洗起來。

在他身後的黑暗中,慢慢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少年有所發覺,回頭看去,見古德提著劍站在自己背後,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問道:“陛下是要殺我嗎?”

古德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知道我兒子在哪嗎?”

少年回道:“威利殿下嗎?他剛剛被一群護衛送去大廳了,聽說其他大人們也被叫去大廳裡。”

古德目光黯淡,知道自己殺不了威利了。嘆了口氣,隨意地找了個草堆坐下。

“你叫什麼名字?”

古德問道,少年回道:“我叫培吉,是阿可爾大人的馬僮。”

古德點了點頭,問道:“培吉,你想當貴族嗎?當一個男爵?”

培吉憨笑著說道:“我是平民,當不了貴族。”

古德說道:“說的沒錯,平民當不了貴族,但我可以讓你當貴族。”

培吉手頭的工作停了下來,好奇而又期待地看向古德。

古德接著說道:“替我送三封信,我承諾你會成為男爵,以斯瓦迪亞皇帝之名。”

培吉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何不讓您的騎士去送呢?”

古德笑了,說道:“我快死了,騎士不會效忠於死人。”

“但你不一樣,你會效忠於你的未來,現在的你比他們更可靠。”

古德將信遞給了培吉,培吉接過信,鄭重地說道:“我會替您辦好的。”

古德點了點頭,隨後拿起佩劍,轉身離去。

在昏暗的走廊裡行走,古德的身影顯得十分孤單。

走著走著,古德慢慢感到疲憊了,便走進了一個廳堂,在壁爐旁找了張椅子坐下。

這於桑克堡早就沒了人,古德的隊伍也只是佔用了一部分,本來也沒打算久留。

此時這個廳堂掛滿蜘蛛網,桌子上落滿塵埃,顯得十分破落。

古德將劍橫放在自己的腿上,雙手按在劍身,身體端正地坐著。

“老大,你在想什麼?”

忽然有說話聲響起,古德扭頭看去,雷瑟站在那裡看著古德,他身後的雷蒙和雷加依舊少年意氣。

慢慢地廳堂裡的人越來越多了,艾夫山、艾夫斯、卡農、阿德隆、伯倫希爾、海頓、雷默德....

光影之中,斯瓦娜帶著微笑,宗祀跟在她身旁,朝古德緩緩走來...

古德像是坐在馬車上,時光緩緩流動,從沙漠到草原、從草原到城市、從城市到雪原、從雪原到森林,從森林到海島....

一個個曾經的身影浮現在古德面前,安奇德、蒙楚格、彭頓、吉菲兒、伊拉、戈敦、雷克、路易欽、梅里迪爾、阿爾德里克、伯裡康....還有連那和威利。

還有很多人,曾經的敵人和曾經的朋友,曾經的美好和曾經的遺憾,都在此刻閃過。

畫面最後是一個年少的身影,穿著破爛的衣服站在古德面前。

“我要在這個世界進行一場偉大的冒險,成為最高最大的那個貴族!”

少年信誓旦旦地說道,言語間是對未來無限的期望。

不知不覺間,那個少年已經走過了好長的一段路。

古德感嘆道:“真是一段漫長的旅途啊.....”

如今回想起來,故事的起點是在帕拉汶德,但走了世界那麼大一圈,古德都沒能再回到那裡。

最安逸的時光,應該是在瓦蘭拜安家落戶的時候,當一個普通的自由農。

耳畔再也聽不見瓦蘭拜村莊裡孩童的歡笑聲、工匠們敲敲打打的聲響,還有馬場裡那些頑劣的馬匹叫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眼前依舊是那個破落的廳堂,只有王座上孤獨的身影。

古德的目光逐漸黯淡,緩緩閉上了雙眼。

屬於古德的故事在這裡畫上了句號。

但屬於卡拉迪亞大陸的故事還未停歇。

弗恩哈德帶著幾個士兵找到廳堂,看著已然與世長辭的古德,弗恩哈德的心裡一下少了很多東西。說不上是興奮,也說不上悲傷和憤怒。

弗恩哈德說道:“把陛下請回去。”

士兵納悶地說道:“陛下好像死了。”

弗恩哈德瞪了他一眼,說道:“把陛下請回去,明白嗎?”

“都管好自己的嘴。”

士兵們自然不敢忤逆,只好將古德的遺體挪下椅子,然後悄悄地抬回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