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天,鬼族的天向來比別處陰暗一些,但比黑夜不知強了多少倍,至少能清楚的看清遠處的人。

鳳簫一攬衣袖,好整以暇的看著遠處與侍女說話的蒼紫炎,若說昨日,確實是有些尷尬,但細想,也不怎麼值得她多想,小事一樁。

看蒼紫炎也並未放在心上……

遠處只見蒼紫炎笑著與侍女說了幾句話,然後轉身朝更遠的地方走過去。

鳳簫眸光閃了閃,那個方向,她還沒去過,那是哪兒?她想了想,還是邁步跟上了,她還有事要問蒼紫炎。

步伐輕快,逐漸縮短了兩人距離,蒼紫炎並沒有發現她。

一身雪青色紗衣的女子身材曼妙,頭上配了兩縷流蘇,隨著蒼紫炎的腳步輕晃,連鳳簫都要讚美一聲的容色,說她冠絕鬼族絕不為過。

這樣一個女子手段了得,但此時她臉上滿是輕鬆笑意,至少鳳簫是從沒見過的,一時也不免好奇起來。

她是要去見誰嗎?

一處偏僻小院,隔絕了外界喧囂,陽光溢滿屋頂,順著屋簷流到院子中,四周環繞著高牆,青苔爬上了牆壁,增添了歲月的痕跡。

院內一片翠綠的竹林,竹影搖曳,清風拂面,帶來陣陣自然的清香。竹下陰涼處,擺著一把搖椅,和幾個石凳。

很清淨的院子,鳳簫想。

她盯著面前這道木門,蒼紫炎剛剛進去,她正在猶豫要不要敲個門再進,敲吧,蒼紫炎不就知道她是跟蹤來的了?不敲吧,倒顯得她無禮。

一番糾結之下,率先響起的是院內的聲音,聽到蒼紫炎的聲音,鳳簫微微一怔,她尋常說話的時候都是風情魅惑的,現在這聲音盡顯少女的溫柔和嬌憨,反差甚大。

又聽了幾句,她恍然,原來這地方是蒼紫炎乳母住處。

一牆之隔的地方,蒼紫炎扶著她乳母,老人佝僂著身子,緩緩躺在那把搖椅上。

“婉媽媽,今日我給你帶了新的香,可以安神止痛。”

老人笑得慈祥,顯然見到她也很開心,握著她的手,點頭:“好。”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蒼擎,接你出去。”

牆外,鳳簫眉頭一挑,看來這位大小姐在幽都的處境並不如外界所傳的那般啊,若是一位父親極度寵愛他的女兒,女兒又怎麼會有殺父之心呢,那留我在這幹什麼,難不成她想讓我幫她殺了她老爹?

鳳簫被自已的想法噎了一下,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木門被開啟,蒼紫炎對上鳳簫的視線,怔愣一下,然後想起鳳簫不是什麼安分性子,倒也沒那麼意外了。

“少主有事找我?”

鳳簫說出自已的目的,“我的東西,你不打算還了?”

蒼紫炎扶了下流蘇,故意道:“若是不還呢?”

一聲嗤笑,鳳簫揚了揚眉,“膽大包天。”

這是玩笑話,誰都聽得出來。

蒼紫炎勾起紅唇,手上現出那捲竹簡,意味不明道:“小少主,我幫你查出這竹簡的來頭,你是不是也該幫幫我?”

“你要我幫你殺蒼擎?”

“你連這也聽到了?”蒼紫炎有些驚訝。

鳳簫頓時有些心虛,“湊巧聽到而已,我幫你還不行麼。”

“少主爽快,”蒼紫炎料到她會答應,突然又想到什麼,接著說:“近來有件大事,想必少主不曾聽過,玄武族易主,少主烏灝逼君退位,手刃了他重傷的親大哥。”

“什麼!”

鳳簫震驚出聲,好看的眉毛頓時擰在一起,烏灝……難怪離恨天上沒見到他,可是怎麼會?他修為竟高到了能逼玄武帝退位的地步?

蒼紫炎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烏灝他的手上有千斤鼎。”

“說起來,千斤鼎這個名字,少主聽起來很耳熟吧。”

鳳簫心頭猛然一跳,“玄武族鎮族至寶,本少主焉能不知!”

“少主既然知道,就不該把這件至寶交給烏灝,他那個人野心太大,也太過危險了。”

鳳簫:“你倒是訓誡起我來了,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她按捺住脾氣,再一次在心裡審視了面前這個女人,連玄武帝都不知道千斤鼎何時消失,何時到了烏灝手上,但她卻知道千斤鼎是她給烏灝的,當真是手段了得……

蒼紫炎眼睛未動,準確無誤的伸手接過了旁邊樹上飄落的樹葉,握在手心裡,“像這樣,握在自已手裡。”

鳳簫眼睫一顫,許是陽光太過刺眼,也可能是因為眼前的人笑得太過燦爛,“所以你和烏灝要乾的事一樣,你們是一樣的人?”

“一樣麼?不一樣吧。”她嘆了口氣,“其實殺了你,讓你死在幽都地界會讓我想做的事更容易些,畢竟鳳族不會放過幽都城,蒼擎難辭其咎,而我有信心活下來。”

聽到這話,鳳簫並不慌,她沒感覺到她的殺心,而且她說了出來,大抵不會這麼做。

“但我和烏灝想做的事不一樣,我只想殺了蒼擎,為我和婉媽媽換一條生路。蒼擎一共九個兒子,我殺了九個,他已經對我起疑心了,不僅囚禁了婉媽媽,還在我身邊安了眼線,等他耐心耗盡,我們便是生路一條。”

“你懂嗎?小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