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來時,花韻已帶著人換掉了被褥,宋南知爬到床裡側,沒管蕭予章,背對著他躺下。

蕭予章跟在她身後,看她一連串的動作,完全不似方才熱情。

他立在床頭,嘴唇緊抿,半晌,輕輕躺回她旁邊,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

宋南知感覺到身邊的人呼吸很輕,像是睡著了,才輕舒一口氣。

理智回籠,她有一些後悔,怎麼他幾句話,就讓自己如此主動。

這不是好跡象。

她抓著被子的手指,緊了緊,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安閉眼然入睡,畢竟是真的累。

翌日,她到巳時才醒,身旁的人早已不見。

第一次側著睡了那麼久沒有動,才起來就感覺渾身痠痛。

扭了扭脖子,她喊人進來伺候。

丫鬟們進來。

宋南知當做無事發生,懶懶地,沒有關心蕭予章去了何處。

花韻葉籟自然也不會主動提他。

梳頭的時候,她想起什麼,喊來餘嬤嬤,吩咐道:“嬤嬤,去查一下公主送的那兩個女子,是因為什麼事被髮配掖庭為奴的,家裡可還有其他人?”

“好。”餘嬤嬤領命而去。

這段日子,她花了不少精力,將以前南陵大長公主的人脈,重新聯絡起來,雖然早已物是人非,但是這點小事要打聽不難。

“姑娘怎麼想著查她們?是懷疑她們的來歷嗎?”葉籟不解。

宋南知輕笑,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著,她們跟了公主這麼久,對公主的瞭解比我清楚。”

若能策反她們為自己所用,必要的時候,未嘗不能出奇制勝。

“姑娘,這是宮中送來的楊梅,聽說是大理國進貢的。”花韻出去接了一籃子楊梅進來,她想了想,接了句,“殿下讓人都送過來了,殿下待您真好。”

宋南知從銅鏡裡看了看那籃楊梅,漫不經心道:“倒是比纖州的楊梅成熟的早,只是這東西太酸,用來釀酒卻不錯,左右無事,用完膳釀一點楊梅酒吧。”

自動忽略了花韻後面那句。

她慢悠悠地用完膳,著人將楊梅一個個洗淨,用棉布吸乾水,放進罈子裡,加入蔗糖,滿上酒封壇,埋在院子裡的海棠樹下。

忙完已快到申時,她才想起來,對葉籟道:“明日科舉開科,你把我準備的東西去送去相府給少初,順便把剩下的楊梅也帶給他,叮囑他放寬心,無需太緊張。”

葉籟手裡抱著一大包東西,腳步輕快地領命而去。

一直到宋南知用完晚膳,快到戌時一刻才回來覆命。

“姑娘,東西我都親手交給少初公子了,您交代的話,公子說他記住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宋南知問她,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景王府離相府不遠,來去怎麼也用不著兩個時辰。

葉籟大大咧咧回:“我去的時候公子正好不在府上,我想著將東西親手交給他,等了一個時辰,公子才回來,耽擱了一些時間。”

宋南知蹙眉:“照理說,明日就要考試,以少初的性格應該在家裡看書才是,什麼事讓他出去這麼久?”

葉籟拍拍頭,嘆一聲:“我怎麼就沒想到,忘了問他了,姑娘怎麼辦,我再去一趟?”

現在回想見公子時,他好像有那麼些心不在焉。

宋南知攔著她,笑道:“或許是我太緊張,考試前夕,少初也該出去散散心才是。”

聽自家姑娘這樣說,葉籟也放下心來,少初公子年紀小,第一次參加科舉,緊張難免。

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黑了,宋南知才問道:“殿下可有回來?”

“殿下一早起來就去了書房,我方才送東西的時候,看到殿下騎馬出去,回來的時候,殿下正巧回來。”

葉籟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腳步聲。

他慢悠悠走進來,臉上沒有表情,坐在宋南知旁邊,卻不說話,好像在等她開口。

宋南知輕咳一聲,對葉籟道:“想是殿下沒用膳,去將吃的端上來吧。”

蕭予章看著她,輕聲道:“不用麻煩,我吃過了。”

他探究的的眼神,讓宋南知不自在,瞪他一眼,直接問:“你在看什麼?”

微挑唇角,他收回眼神,清冷的聲音中帶著笑意:“想要王妃給我留一杯楊梅酒罷了。”

宋南知想起自己昨晚喝酒後自己的舉動,總覺得他這句話不正經,又不好質問他。

只能轉移話題:“殿下這個時候回來,是去見誰了嗎?”

雖然倆人成婚的目的心照不宣,但是他有什麼計劃,宋南知從來沒問過。

也實在不是心有靈犀,現在問這個,才是正事。

她想他在朝中明面上沒有勢力,除了在魚藻在看到的那些書生,他們明日應該都會去參加科舉。

但是這次的主考官是吏部尚書兼崇文館大學士鍾世成,是朝中少有,不結黨營私的大官。

而且上次東宮宴會,她看見了鍾世成的女兒,很是出挑,把她納入宣王妃人選,不知道是誰的意思?

按照慣例,誰是主考官,那次科舉中榜的學子,都算他門下。

如果魚藻齋的那些學子有能中榜的,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宋南知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你猜?”他分明不想直接說。

“你不會去見少初了吧?”她猜得隨意,並不真的這個認為,這個時候見少初,她想不出來是為了什麼。

蕭予章眼神沉了幾分,聲音卻懶懶地:“這個時候我去見他做什麼?”

像是否認,也像是好奇她會說出什麼答案。

宋南知搖頭,將心中的疑問道出:“你之前說我父親拒絕做這次科舉的主考官,推薦了鍾世成,為什麼?”

“或許你父親讓賢。”他笑道,語氣中帶著諷刺。

宋南知抿唇看他,他真的很喜歡繞圈子。

嘆了口氣,蕭予章才正經回答:“陛下不想你父親做這次的主考官,他自然得推辭,如果我沒猜錯,陛下屬意的宣王妃便是鍾世成之女。”

越說,宋南知反而越想不明白:“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讓宣王培養自己的勢力?”

宣王的母妃也是出自名門望族,只是雲妃早逝,雲家也跟著消沉。

“畢竟宣王也是他的兒子。”蕭予章說得平淡。

宋南知聽不出他話中的感情。

“陛下……對太子很不喜?”宋南知只能這樣認為。

蕭予章看著她,漫不經心道:“三足鼎立才是最穩固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