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洞房

第二天，才辰時，她就被餘嬤嬤喊醒了。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丫鬟們便魚貫而入，手上端著各種東西。

後面還有宮裡的女官，也是今天主持各種儀禮的人。

昨天她恍恍惚惚，熬到半夜才入睡，此時正半醒半夢。

也分不出什麼心情，只隨著她們折騰自己。

丫鬟每給她上一道妝，女官就說一句吉祥話。

直到午時，她的妝發才梳完。

穿好禮服，她朝銅鏡裡看了看。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長眉入鬢，眼波流轉。

只是表情還帶點迷糊，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樣。

聽到旁邊偷笑的聲音，她終於清醒，伸手點了點銅鏡裡的自己，不由也跟著笑出來。

這一笑，滿屋春光。

“姑娘真美呀！”連日日服侍她的葉籟都看呆了。

旁邊的女官也跟著附和。

她想坐下，但是顧忌身上好不容易穿好的禮服，無聲嘆了口氣。

本朝的婚服，父母有官階在身的，新郎可以穿父親最高官品的朝服，新娘可以穿母親誥命品級的朝服。

而她今天身上所穿就是王妃的翟衣，層層疊疊，精美繁複，腰間玉革帶壓著蔽膝。

頭戴鳳冠，臉上貼著珍珠妝。

妝好以後，她連頭都不能隨意轉動，何況坐著。

她直挺挺站在銅鏡旁邊，悄聲問花韻：“現在什麼時候了？”

“現在才午時，殿下要未時來，後面還有去宗廟祭拜，姑娘你現在餓嗎？”

花韻看了看旁邊的女官，小聲問道，擔心姑娘餓著了。

宋南知搖頭，妝已經梳好，再吃也不方便。

幸虧方才葉籟塞了點東西給她吃，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撐那麼久。

她無聊地站在房間裡，聽女官給她說贊她，突然感覺緊張起來。

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是新娘，有一種待嫁的心情。

幸好她也沒緊張多久，女官看了看外面，將托盤上的團扇遞給她。

她知道時辰到了。

雖是成婚，皇家和民間的自然不同，少了許多熱鬧的環節，多了很多莊重的步驟。

連蕭予章來迎親，臉上都帶著一絲凝重。

與扇子後面的她對視一眼，才笑了笑。

宋南知適時低下頭去，表現出新娘該有的羞赧。

拜別父母，出了相府，先去皇家宗廟，頒詔儀，上玉牒，拜先祖。

然後轉去景王府，這個時候婚禮才像民間一樣，熱鬧起來。

禮部官員主持景王婚禮，陛下沒有親臨。

拜堂，卻扇，同牢合巹，結髮，禮畢，送入洞房。

宋南知終於能休息下了，蕭予章卻不能，他還要招待客人。

她在景王府有自己的院子，叫韶光院，離蕭予章的自顧堂不遠。

時辰還早，有絡繹不絕的貴婦，帶著孩子來看新嫁娘，她也認不全，只面帶淺笑，正襟危坐著。

夜色降臨，龍鳳花燭高照，所有人都去前面參加宴會，她這裡才安靜下來。

花韻過來道：“姑……王妃，殿下讓我告訴您，您可以先歇息下了，我給您先將衣服換下來吧。”

宋南知鬆了口氣，動動脖子：“現在什麼時候了。”

花韻過來幫她取下鳳冠：“現在快亥時了，殿下說他亥時三刻來。”

葉籟帶著丫鬟進來：“姑娘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你先讓他們提水進來吧，我現在全身僵硬，想沐浴。”她臉上的粉不知道有多厚。

從淨房出來，她一身輕鬆，穿著中衣出來，發上還帶著溼氣。

卻見蕭予章已回到房裡，他也將禮服換了下來，穿著常服，坐在桌子邊，桌上還放著葉籟讓人端進來的點心。

他笑著說：“餓了吧。”

衣衫不整地宋南知有片刻的猶豫，隨後還是走過去，拿起筷子將點心送入嘴裡：“確實有點餓了。”

儘量忽視身邊人的眼神。

蕭予章陪著她坐著，讓她的丫鬟端來了一壺酒，他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方才喝得不盡興嗎？”宋南知忍不住問，雖然他換了衣服沐浴了，但還是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他端起酒杯，眼中似乎有醉意：“這杯敬你，我的王妃。”

宋南知放下筷子，狐疑地看著他。

“你上次問我，為什麼選擇你。”蕭予章放下手中空杯，嗤笑了下，彷彿真的醉了：“因為你很適合當本王的王妃。”

宋南知看著他放下的杯子，伸手給自己了倒了一杯酒，她皺眉喝下：“你不僅能做個合格的皇子。”

明人說暗語。

先前的是合巹酒，現在算是兩個人達成共識，訂盟的酒。

“希望你也能做個合格的夫君。”放下杯子，宋南知補充道。

蕭予章看她的眼神變得灼熱起來：“也希望你做個合格的妻子。”

“南知領命。”

話說完，宋南知好像被他的眼神燙到，率先移開視線。

不防，被蕭予章一把抱起來。

宋南知被他輕放上床榻，她突然間心跳如鼓，有點後悔方才所言，說什麼做一個合格的夫君。

蕭予章看著她無所適從的樣子，連耳垂都紅了，輕笑一聲，低下頭去。

宋南知猛然偏開頭，用手摸耳垂，上面還有他留下的餘溫。

被推開的蕭予章挑眉看她，無聲詢問。

她想說，圓房就圓房，不要做其他多餘的事。

卻終究說不出口，手無意識地揪著被褥，皺著眉，垂下眼。

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嘆口氣，蕭予章坐起來，將被子蓋到她身上。

起身前，留下一句：“來日方長。”

便往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裡？”宋南知卻喊住他。

這個時候他走了，傳出去，難看的是自己。

蕭予章也沒有回頭，只道：“我就歇在外間榻上，你休息吧。”

宋南知才安下心來，望著房間裡陌生的一切，想起他方才的氣息，不由得將頭埋到被子裡去。

不過另外一件事，她卻忽略不了。

餓了一整天，方才沒吃幾口，就被他抱進來，此時她能聽到自己肚子“咕嚕嚕”的叫聲。

此時再要出去拿，她也沒勇氣了。

花韻葉籟這個時候怕也是避在外面了。

“姑娘，怎麼？”花韻擔心，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宋南知從被子裡鑽出來。

“殿下喊我進來送給您的。”花韻將手上的點心遞給她。

“殿下呢？”宋南知向外望了望。

“睡著了。”

宋南知無聲地吃完，漱了口，才倒回床榻。

她還沒準備，他睡在外面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