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不是說好了嗎,怎麼戶部侍郎的官職又不能給了。”羅本英對著宋治方哭訴。

宋治方將書一扔,怒道:“有什麼父親就有什麼兒子,都不學好,被那些清流抓住把柄,大肆彈劾,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兒子都教不好,還想升官!”

他氣得揹著手來回踱步,“到處耀武揚威,那麼多人看著,他也敢明目張膽欺負少初。”

越說越火大,他一掌拍在桌上:“你教的兒子也是,不學無術,他這個樣,還想他去崇文館讀書!”

“這關少鴻什麼事,他不過一個孩子。”羅本英心虛,低著頭,小聲爭辯。

“哼,這段時間識趣點,別再給我找事。”宋治方瞪她。

羅本英縮了縮脖子,帶著鼻音嘀咕:“陛下不是最信任你嗎?怎麼這點面子也不給你,不過是一個戶部侍郎。”

“你要氣死我。”宋治方氣竭,癱到椅子上。

真是婦人之見,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草包,他犯得上為他去求陛下,消磨陛下的信任嗎!

這件事表面上看似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升遷決策,實際上,怕是有人開始給太子使絆子了。

都不需要他打邊鼓,陛下對這種事最敏感了。

“那……”

“別那了,話兒成親之前都給我安分點。”宋治方不想給她解釋,直接命令道。

羅本英嚇得一哆嗦,晶晶閉上嘴,也不走,就在一旁默默地擦眼淚。

看得宋治方直翻白眼,只得語重心長交代她:“話兒和南知的婚事,陛下大概會安排在明年春天,不久就會命禮部準備了,你也要將她們倆的嫁妝準備好。”

“知道了。”羅本英答得不情不願。

宋治方加重語氣叮囑:“皇家婚事,一切都會有禮部的人協助,不可再出紕漏。”

“嗯,放心吧。”口上雖應了,但是她心卻揪起來了,一下嫁兩個女兒,那銀子只怕像海水一樣流出去。

明明南陵大長公主已經給宋南知準備好嫁妝了,還要添上相府的一份,再加上她死去的母親的。

不是要越過話兒去了。

不行。

羅本英猛然抬頭,她得想個法子才是。

·

“予真等會。”

蕭予文喊住請完安準備出宮的安陽公主。

安陽公主停下腳步,問他:“皇兄有事?”

蕭予文直入主題:“那個王向恆是怎麼回事?”

“哦,我還以為皇兄你要問什麼呢!不就是那麼回事嗎。”安陽公主漫不經心。

蕭予文皺眉:“一個書生,不專注讀書,頻頻出入公主府,不是君子所為。”

“那又如何,能使我開心,也是他的本事。”安陽公主幹脆找了個石凳子坐下,甚是不在意。

聽得安陽公主這樣說,蕭予文更加擔心:“予真,不可兒戲,這樣的人哪有真心,分明另有所圖。”

“他能做一輩子戲,逗我開心,也是他的能耐,若不能,你也說了,一個書生而已,我隨時可以捏死他。”安陽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打算與太子多言。

並在臨走前,丟下一句:“皇兄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以前景王來請安,父皇可是很少見他的,看樣子,情勢有變呀!”

蕭予文愣在原地,想起前幾天,父皇無端斥責自己。

他失笑,自己貴為儲君,看起來一身榮耀,其實最無能為力。

他勸不了自己的親妹妹,也永遠猜不透自己父親的想法。

太極殿內。

蕭予章默默站在一旁。

蕭承遠坐在案几後面,將奏章一份一份扔到他面前,語調卻拉得很長,聽起來有些散漫:“這些彈劾的奏章,你知道嗎?”

“恕兒臣愚鈍,不知父皇何意?”蕭予章搖頭,實話實說。

“這些是前幾日,有些清流彈劾太子妃舅舅的奏章。”太子妃這三個字,音咬得很重。

“父皇是問兒臣,跟這些人有沒有關係嗎?”

蕭承遠沒有給他反應,等他接下來的自辯。

“兒臣不否認,那日擊鞠賽是特意與宋相之女較勁,但也只是因為兒臣慕她之風采,一時衝動,當時並未考慮到其他,這些奏章都是出自清流文官之手,他們最懂避嫌,兒臣並不能與之有接觸。”

幾句話,蕭予章便猜到,自己為什麼被留下來,他心思轉得飛快,想消除蕭承遠的懷疑。

“你開啟看看,其中有幾個都是杜鶴雲的門生。”蕭承遠分明不讓他這麼容易矇混過關。

蕭予章依言撿起來,慢慢翻開幾本,心中思量完對策。

他凜然道:“這個兒臣不知,確實無法自證清白,任憑父皇處置。”

蕭承遠冷笑一聲:“哼,你覺得自己無辜。”

“兒臣只是怕牽連太子少師。”蕭予章適時點出杜鶴雲的另一個身份,那是比姻親更穩固的關係,是家族榮耀的倚仗。

或許他的應對,讓蕭承遠滿意了,他指了指地上,身邊的甘公公立馬會意,將他扔出去的奏章全部撿回來。

“你心儀宋家女,朕成全你,既然得償所願,就別讓朕發現你有別的心思。”蕭承遠似乎也相信了他的說辭,眼神放柔了不少,但還是不忘警告他。

“兒臣翻不出父皇您的手掌心。”

“退下吧。”擺擺手,蕭承遠不再看他。

就在蕭予章步出門檻之際,卻聽到身後傳來,“既然有才學,就去集賢院領個編撰的事做,免得浪費。”

“是。”蕭予章知道,這才是自己這位多疑的父皇,今日見自己最終的目的。

歷來君王要扶持太子,也要防著太子,更要打壓太子。

制衡之術,才是帝王的用人之道。

所以自己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