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那少年聲音雖然輕,宋南知還是聽到了,她怔住:“你是少初。”

“我是少初。”宋少初點頭,猶豫了下,才大踏步上前。

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見姐姐,很是激動,手中的酒罈此時在他手上顯得多餘,不知道放在哪裡好。

杜繁星接過他手中的酒罈,拍拍他的肩,裝作委屈道:“我訊息靈通,知道你回來就馬上來看你,結果你姐姐不歡迎我,反而要趕我走。”

兩姐弟相顧無言,反而是杜繁星這個外人大大方方,拍了拍石凳,打趣道:“你們這樣站著,是要我這個客人來招待你們嗎。”

“翻牆來的客人。”方才還故意騙她,說自己是翻牆來的。

“繁星向來愛開玩笑,姐姐別見怪。”宋少初已然明白,杜繁星說來嚇唬她的。

宋南知搖搖頭,看著這個少年老成的弟弟,頗為感慨。

前世她在外祖母的影響下,也認為是他的出生害死了母親,回來後並沒有與他有過親近。

可是在她死後,卻只有他惦記自己,就算被王向恆如此汙衊,他也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的蹤跡,最後王向恆忌憚他,怕他找出蛛絲馬跡,將他害死。

宋南知心中愧疚不已,怎麼能怪他,他只是一個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孩子,也不受父親重視,更加沒有外祖母關愛他。

“我回來後聽說,父親讓你去江南的鹿鳴書院遊學,可有獲益。”再好的書院又怎麼比得上京城的人才濟濟,此舉不難想出是誰在後面出主意,也能想象自己的弟弟在自己家裡是怎樣的被欺負。

宋少初有絲害羞,露出淺淺的梨渦:“姐姐放心,在周行大師的教育下,我收穫良多。”

他不傻,當然知道父親的意思,只是周行大師是當今大儒,不過淡泊名利,以教書育人為樂。

在他面前,他難得的體會到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很是感激。

見他不以為意,宋南知心中酸澀,強忍淚水,笑道:“嗯,回來就好,我們姐弟團聚,以後就好了。”我不會讓人再欺負你了。

“那正好喝杯酒,慶祝一下。”杜繁星大大咧咧,不想讓場面太難看,吩咐旁邊的僕人倒酒 。

“好。”宋南知被他感染,難得豪情一回,舉杯痛飲。

明月如水,三人對飲,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過三巡,第一個倒下的卻是杜繁星,已經趴在石桌上,不省人事。

宋少初吩咐下人將他扶去客房,他從石凳子上歪歪倒倒起身的時候,嘴裡還唸唸有詞:“你……放心,有……我在……我定護你……護你……周全。”

宋少初並不知道在他來之前發生了什麼,無奈地向宋南知解釋:“他酒量淺,醉倒後喜歡胡言亂語,姐姐莫怪。”

“你一路風塵僕僕,回到家就陪我們飲酒,想必累了,也快些回去休息吧。”宋南知點頭,叮囑他道。

宋少初點點頭:“好,那姐姐你也回去吧。”

“嗯。”花韻攙起半醉的宋南知,扶她回了停風院。

洗漱完,坐到床榻上,她的酒反而醒了,想著今天發生的一系列的事,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得入眠。

·

“我的好姐姐,我就知道我們家話兒出息了,以後我也算是皇親國戚了吧。”羅本海還在門外就扯著嗓門喊,見到羅本英,收起摺扇在手掌上拍了拍,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羅本英架子拿得好,不屑道:“瞧你那點出息,可別在外人面前這樣說,話兒會不高興的。”

“她有什麼不高興的,要不是我,你能成為相府夫人,她能嫁給太子,可不能過河拆橋,這點光都不讓我沾。”羅本海立馬翻起舊賬,擺起舅舅的架子。

舊事重提,羅本英不喜聽,瞪他:“不讓你沾,那你的工部員外郎是怎麼來的。”

“你還別說,就一個工部員外郎,無權無勢,虧我求你那麼久,姐夫也是的,他現在可是身居宰相之位了,只要他開金口,我這不升官有望了嘛。”

羅本海哪那麼容易滿足,嬉皮笑臉抱怨一通,又神秘兮兮地說:“我的好姐姐,我可是聽說現在戶部侍郎有空缺呀,給誰不是給,你就跟姐夫說說好話。”

羅本英不想弟弟這麼容易得逞,直接拒絕:“你姐夫不讓我管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這只是你的藉口吧,姐姐你忘了嗎,你只有我這一個弟弟呀,想當年,你為了等姐夫,寧死不嫁,所有人都反對,只有我支援你,現在你忘恩負義,自己當了宰相夫人,弟弟我只想要一個四品官,你都不願意。”羅本海不如意,哪管姐姐不高興,直接數落起羅本英來。

羅本英頭痛,立馬屈服:“好了好了,就算我找你姐夫要,你也要給我時間呀。”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你對我最好了。”羅本海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羅本英抽回自己的袖子,道:“你別跟我來這一套,我是欠了你了,還有,你也管管寶立的學業,不要讓他像你一樣,整天遊手好閒。”

羅本海把手一攤,無賴道:“我遊手好閒怎麼了,說明我有個好姐姐呀,別人有嗎!”

“你沒事快走吧,我還有事。”這個弟弟每次來,她都費盡心神。

羅本海哪那麼容易打發,眼睛滴溜溜地轉:“對了,說到寶立,姐姐你既然不想他遊手好閒,要不再讓姐夫幫個忙,將他塞入崇文館中讀書。”

將袖子一甩,羅本英覺得弟弟的提議荒謬,她提高音量:“崇文館是太子讀書的地方,只收皇親國戚和三品以上京官之子,且名額有限,你倒說得輕鬆!”

羅本海卻不這麼認為:“就是因為是太子讀書的地方,我們寶立才要去呀,要不然怎麼出息。”

“你別想了,不可能。”羅本英拒絕的乾脆。

“你不試怎麼知道不可能,再說,宋少初都能去,寶立不能去!”羅本海太知道這個姐姐的痛處在哪裡了。

果然,羅本英猶豫起來。

“他不是剛回來嘛,就讓他去國子監讀書就可以,將名額讓給寶立。”煽風點火他最拿手了。

“哎呀,不行。”羅本英雖然有點動心,但也知道這個事情不好弄。

羅本海卻出起餿主意:“反正他從周行大師那裡學完歸來,應該為天下學子做表率,怎麼能再享有特權!寶立是他表弟,他要知道什麼叫做孔融讓梨。”

在他心裡,姐夫是官居宰相,就沒有什麼不可能,一句話的事。

“你讓我想想。”羅本英心中卻已有打算。

“那姐姐你好好想想,我不打擾你了。”

羅本海知道,姐姐這邊已經沒問題了,就看她怎麼去說服姐夫了,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他還有一場鬥雞比賽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