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識海中方圓的神識像是被困住了一樣,神識想要退出識海,但卻怎麼也做不到。整個空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空蕩蕩的一片,寂靜且無趣。
如果一個人在一個空曠的空間太久,焦慮不安的感覺會持續加劇心中的躁亂,如果這個空間連時間都感知不到,整個人可能會崩潰吧。方圓此時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內心無比煩亂,這進退不能的感覺,徹底打擊了方圓。
神識再一次掃過識海,還是一無所獲,按照老者所說,自己的靈魂應該就在識海中,可是方圓不止一次探查識海,卻一無所獲。方圓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上一次築基的時候,是一片強光閃過自己才醒過來,現在四周空無一物,估計自己的神識是被徹底困住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圓的神識依然靜靜地在識海里飄來蕩去,整個世界彷彿像是一個監獄般,死死的鎖住了方圓的神識,方圓嘗試探查了各個角落,仔細搜尋了每一處邊界,都沒有任何發現。
“難道是我想錯了,這裡不是我的識海?”當所有認為可能有效的方法都試過後,方圓的心態徹底崩潰了。不過即使崩潰,也不可能像常人那樣呼天搶地,所有的心裡感受都是直達意識深處的,神識的狀態註定方圓根本不可能從肢體上去宣洩內心的狂躁。
自方圓的神識進入這片空間,從最開始的好奇,慢慢到後來變的著急,再到後來的狂躁,直到最後只有心灰意冷的無奈。這個心態的變化彷彿穿越了時間,方圓完全不知道自己困在了這裡多久。方圓只想嘆口氣,抒發下自己內心的憋悶,不過,這也是一種奢望。
“要放棄了嗎?”方圓輕輕的問自己,如果此時方圓是實體,恐怕也就是一堆爛泥。讓一個人內心崩潰,是擊垮他最徹底的方式。
“不!絕不!我不能就這麼放棄了,我還要去尋找父母,小海和何爺爺還在等著我,我還有師父,我不能就這麼放棄!”方圓的內心還在掙扎著。
“神識是靈魂之力的體現……”方圓回憶起師父說過的話。
“如果現在我的神識在識海中,那麼一定能發現自己的靈魂,我到底該怎麼辦?”方圓不斷的思考著,繁雜的心緒慢慢被拋開,理智和不屈的意志激發了方圓的鬥志。
“修劍之人,當清心正氣,凡生邪祟者,不可望其形,凡棄己心者,不可全其道……”方圓再一次回憶起極道劍法開篇的內容,整個人的心境像是被淨化了一般,忽然靈光一閃,心中便有了答案。
“我如何發現我?我只是意念,我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存在,需要去發現嗎?”方圓越想越激動。自己現在不過是一道神識而已,或許根本就不可能感知到自己的靈魂。神識只是靈魂之力的外在體現,它能感知外在的一切事物,包括他人的靈魂,卻唯獨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可以說神識就是靈魂的一部分,本來就不需要刻意尋找,方圓一直在找的就是自己本身。
一個人怎麼確認自己的存在?看見自己就在那裡,或坐或站,受傷了會痛,能嘗酸甜,能嗅香臭,能聽百聲,凡此五感,方才意識到“我”存在。但如果只是一道神識呢?
方圓的內心越來越清明,我何必去尋找自己,現在的意識不過是一道神識,神識本來就由靈魂而生,神識所在之處必定也是靈魂所在。
想到這些,方圓的神識再一次擴散出去,蔓延到整個識海,這時方圓才感覺到,這片空間不僅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空間本身也是在變化的,似乎可以無限大,也可以無限小,這空間的主宰就是自己,一切隨自己心念而動。
當方圓神識包裹住識海,然後迅速沉浸在整片空間中,意念一轉,方圓睜開了眼睛,只是這雙眼裡是一片虛無,方圓看到自己還在這片空間中,身體盤坐在一道劍影之上。
“這就是自己的靈魂?”看著和自己身體一般無二的靈魂,方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彷彿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像是有兩副軀體一樣。在識海里的是自己,在外面的也是自己,這種感覺太神奇,太震撼了,就像是穿越了時空!方圓沒有發現自己那雙怪異的眼睛,如果現在面前有面鏡子,估計自己能把自己嚇死。
“坐在一把劍上,這也太奇怪了!”劍影的樣子感覺很熟悉,卻也說不上來。方圓也沒有多想,好不容易找到識海里的靈魂,其他的一切暫時也不重要了。
一陣欣喜過後,現實的問題來了,自己怎麼醒過來,總不能一直沉浸在識海里。方圓剛想到這裡,意念一動,再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房間,窗外月光朦朧,夜色依舊不減半分。
方圓坐起身走到桌邊,用手輕輕抹了一下桌面,搓了搓手指,一點灰塵也沒有。方圓這樣做是為了去印證一件事,那就是現實世界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在識海中,方圓感覺至少過了好幾年,但現在發現應該沒過去多久,桌面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方圓心中滿是疑惑。其實人的精神空間是沒有時間概念的,方圓之所以覺得時間很長,那是因為當時他心境不穩,就像一個人很排斥做一件事,會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一樣。在識海中,這種神識的感覺還會被無限的放大。
方圓控制神識蔓延開來,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回想起之前在識海發生的事,似乎自己的神識與靈魂融合了。現實世界,自己的神識可以依附於肉體去感知世界,識海里,神識似乎也可以依附於靈魂去感知一切。神識就像是肉體和靈魂共有的意念一樣。
其實,神識與靈魂融合,是每個修真者都會經歷的過程。築基期靈魂還不能成形,也就是人境的靈魂修為,到金丹期時,靈魂從肉體中獨立出來,也就是地境的靈魂修為,此時,修真者會擁有神識。大部分修真者會在熟練使用神識後嘗試與靈魂契合,方便以後修煉和控制靈魂之力。一旦第一次神識與靈魂完美的契合,那麼以後的修煉提升會簡單很多。如果稍有不慎,出現些許偏差,靈魂受到影響或創傷,輕者修為停滯不前,嚴重的可能修為盡散,靈魂灰飛煙滅。
方圓的神識與靈魂融合可以說是機緣巧合,在參悟極道劍法時,無意間方圓的神識進入識海,由於之前對神識與靈魂的融合沒有任何的概念,且毫無準備,所以才經歷那麼多波折。
方圓轉頭瞥了一眼窗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漫長而深邃的夜,真的難熬。方圓雖然習慣了一個人,但偶爾也會厭惡孤獨的感覺,沒有人喜歡孤獨,很多時候都是迫不得已。
方圓輕嘆了一口氣,再一次走到床邊盤坐了下來,與其自艾自憐,不如加緊修煉,想到這裡,方圓再一次入定。
意念一動,方圓的靈魂再一次睜開了眼睛,自從神識初次契合靈魂之後,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只要自己想要進入識海,神識立刻會回到靈魂中,而外界,肉體一動不動,像是沉睡了一樣。
“這裡應該是個修煉的好地方!”方圓看中了自己識海特點,猜測在識海里修煉,應該會更加合適。這裡沒有干擾,沒有時空的限制,那些被烙印在靈魂之中的劍法,在識海中可能會被更加清晰的感知到。
正如方圓所想,當靈魂狀態的方圓試圖回想極道劍法的招式時,一幅幅畫面展現在識海之中,這些畫面波瀾壯闊,更加清晰的展現在方圓的面前。不過,僅僅只是劍法演示的虛影都讓整個識海波動起來。方圓趕忙停止,只嘗試抽出極道劍法第一式的演示畫面。
靈魂狀態的方圓看到一個虛幻的老者,他手持長劍遙望遠方,遠處高山巍峨,山石樹木聳立其間。忽然,老者右手緩緩抬起,手中長劍向前方斬了出去,頓時滔天的劍氣急速向前蔓延,所過之處一切都化為虛無,劍氣並沒有因為遇到阻隔而有絲毫停滯的跡象,摧枯拉朽般直奔遠處的高山。一陣劇烈的晃動之後,高山瞬間崩塌,煙塵四起,即使畫面是無聲的,方圓也被深深的震撼。
“這還是人的力量嗎,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真的是風捲殘雲,不對,相比之下,風捲殘雲都無法比擬這種力量!”方圓內心想著,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畫面,內心已經波濤洶湧。直到畫面停止,回到最初的樣子,方圓才突然回過神來。
“第一式居然就這麼霸道。”方圓回想著剛才的畫面,準備自己試著練習一下。第一式的要求就是要快,要有磅礴的氣勢,畫面中,老者看似輕輕抬手揮劍,實際上速度極快,劍式就是一個簡單的劈砍,卻包含茫茫天道。
“不拘於形,變化隨心……一劍既出,萬物遁逃!”方圓心中默唸著第一式的口訣,靈魂狀態的他並沒有站起身,而是慢慢抬起右手,以手為劍用力揮了出去,幾個呼吸過後,什麼也沒有發生。方圓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中又默唸了一遍口訣。
“難道什麼地方理解的不對?”方圓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識海中第一式的畫面,覺得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無論是抬手的動作還是揮劍的方向都一模一樣。要真說有什麼地方不同,那就是方圓手中沒有一把劍。
方圓看著靈魂狀態的自己坐在劍影之上,隨口說道:"這個樣子還真是挺奇怪的,要是這虛影是一把真劍那就好了。”
方圓剛說完這句話,劍影似乎聽懂了方圓說的話,居然開始不斷的發出嗡鳴聲。方圓還沒反應過來,腳下一空就直接摔了下來。方圓只覺得眼前精光一閃,一道劍芒衝向高空,然後突然又減速在頭頂上空盤旋著,仔細看去,分明是一把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