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畫中桃花

一口氣說完，扶疏一頭青絲迅速變得雪白，臉上也開始爬滿皺紋。葉霽雨下意識地握住了扶疏的手，扶疏卻安撫地笑了笑：“別擔心，我在這裡的意義本就是為了等你們。棲霞峰是我和無塵子的交易，你們在宗門中可安心。至於洛隨風……”

扶疏苦笑一聲，知道時間不多，便挑著要緊的快聲道：“霽雨你能在此，完全是我和天道博弈的結果。而小謝，我雖不知那人想做些什麼，但到底應是對你有圖謀。你身上的無情道道種，十分古怪，我無法摧毀。我能感覺到，那人身上定然有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秘密……”

隨著扶疏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身形最終徹底消散，葉霽雨的手也抓了個空。雖然知道扶疏本體還好好地待在棲霞峰上，但是葉霽雨仍然感到了一陣難過和無措。

謝無祁輕輕拍了拍葉霽雨的背，表情有些擔憂。

但葉霽雨調整得很快，她對謝無祁正色道：“不知後面的關卡會否還有師尊的部署，即使現在知道了玉靈界的部分真相，以我們目前的實力，仍然什麼都做不了。”

謝無祁點點頭，的確，別說對上那個不知道被誰奪舍的樓無涯，他們如今連玉靈界的屏障都突破不了。

“還是得儘快恢復修為再做打算。”謝無祁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躺椅，桌上的清茶已經不再冒熱氣。他拿起僅剩餘溫的茶杯，遞了一杯給葉霽雨，然後一飲而盡。

葉霽雨想到扶疏的那句莫要浪費，提了提嘴角，到底沒笑出來，也將茶一飲而盡。

茶剛入腹，便覺四肢百骸如同泡進了溫泉中，他們被直接送了出來。回到之間的書房裡，他們才發現自己的修為已經恢復。這個關卡的守護者大概便是那個風妖，兩人不想再浪費時間，便直接往城外的所謂風妖巢穴飛去。

城外遠遠地便能看見一座山，大約是因為有風妖吃人之類的傳聞，路上行人甚少，偶有兩人也是面色緊張神色匆匆。

徑直飛到山腳，兩人慢慢往上走。整座山十分安靜，安靜得聽不到半點蟲鳴。葉霽雨輕聲道：“和樓府給人的感覺一樣。”謝無祁點點頭，不知這風妖到底是什麼修為，但是定然不會低於元嬰。

突然，平靜的樹林裡起了一陣微風，謝無祁抬頭想找風的來源，卻發現剛剛還在說話的葉霽雨竟突然失去了蹤跡！謝無祁皺眉，這風妖確是來無影去無蹤，半點未留下痕跡。不過風妖失算的一點是，他們的魂契比世間任何牽絆都要緊密。

謝無祁順著葉霽雨離開的方向追去。

而葉霽雨則是感覺到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到了一個山洞中。她環顧四周，這風妖能如此悄無聲息地將自己帶走，修為至少在元嬰中期以上，但她並未感覺到有明顯的殺意。山洞看著十分空曠，什麼都沒有，甚至葉霽雨身上也沒有半點禁制，這風妖對自己的修為如此自信？

葉霽雨試探著往山洞外走去。

“你再往前踏一步，命就沒了哦。”一個清亮得聽不出性別的聲音說道，明明是威脅的話，卻被他說得像是在撒嬌。

葉霽雨猛地回頭，卻依舊不見風妖身影。

“你找不到我的，誰能看到風呢？嘻嘻。”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葉霽雨甚至分辨不清是從哪裡傳來的，她索性原地盤腿坐下。似乎是見葉霽雨毫無恐懼之色，那個聲音有些疑惑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葉霽雨神態自若地笑了笑：“前輩既然能如此不留痕跡地將我擄走，自然能在轉瞬間將我斬殺。既然如此，恐懼又有何用？”當然，有玉牌做依仗這種事，就沒必要說的得太詳細了。

風妖卻道：“能有這般心境，倒是不錯，比我之前抓來的那些廢物好得多。”說完，一個人影出現在了葉霽雨眼前，竟是個半人半鳥的妖物。

他的臉看著十分稚氣，身高也僅到葉霽雨的腰。嘴巴是尖尖的鳥喙，兩隻手臂則是大大的翅膀，爪子短粗，穿著花裡胡哨的衣物，裸露的面板都覆蓋著厚厚的羽毛。

葉霽雨內心有些驚訝，玉靈界之前從未聽說過有妖族存在，闖關時看到通天塔中出現的妖族，玉靈界的修士不會覺得奇怪嗎？但她面上卻十分平靜，畢竟在滄瀾大陸，人族和妖族是共存的，更為奇怪的妖型她都見過，眼前這位鳥妖的外形已算得上和善。

風妖蒼靈仔細看著葉霽雨的表情，見她坦然地和自己對望，確無恐懼之色，心裡更滿意了些，連語氣都放緩了：“你也莫怕，我之前就是嚇嚇你。我請你過來並非想加害於你，只是有些事需得你們幫忙。”

葉霽雨剛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謝無祁的氣息正在飛速靠近。

蒼靈自然也發覺了，他一改之前的和善，冷冷地看著闖入山洞的謝無祁，揮手便是一道風刃。可是這般凌厲的招數，卻依舊無聲無息，宛如輕柔的羽毛飄下，只有正面對上的謝無祁才知道這其中的殺意已完全將他鎖定。

但是他並無懼色，碎玉懸在他身前，劍身輕顫。

“嗡——”

謝無祁一指彈出，劍鳴的震盪以碎玉為圓心四散開來，風刃有被阻之勢。原本只是隨手給個教訓的蒼靈見狀輕哼一聲，稍有緩勢的風刃瞬間變作四道，如離弦之箭般瞬間穿透劍鳴屏障，以不同角度朝著謝無祁飛去！

葉霽雨不知道這鳥妖怎麼回事，剛剛還和和氣氣的，轉臉說動手就動手。這風刃之威在一邊的葉霽雨都覺臉上如被鋼刀刮過，遑論處於風暴正中的謝無祁。情急之下她直接拿出古琴，琴絃緊繃，掃出的音刃瞬間化作道道屏障，與劍一起阻在了謝無祁身前。

而謝無祁手持碎玉，感受著尖銳的殺意，腦海閃過的卻是洗劍池中的凌厲劍意。他微閉雙眼，身形彷彿滯了一瞬後，他動了。

只能看到謝無祁快愈閃電的身法和僅剩殘影的碎玉，密集而清脆的叮叮聲不絕於耳，如此快速的碰撞甚至在空中出現了細小的火花。待謝無祁停下手中的劍，他的身前落下厚厚一層尖銳的細羽，數量之多，令人咋舌。

這些細羽若全紮在人身上，恐怕能直接將人紮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