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玉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裹著頭巾的老人,滿臉驚慌地指著倒地的劊子手叫道:“繼續攻擊咽喉!”
劊子手的喉頭本就被我插進半截拷鬼杖,聽到老人的話,我趕緊壯著膽子衝到劊子手身前,運足幽冥煞氣,將手中的拷鬼杖扎向他的咽喉。
可劊子手扔握刀在手,刀口一翻,刀鋒貼著地朝我腳踝掃了過來。
我趕忙縱身跳開,劊子手翻身站起,握刀的手一甩,鬼頭刀就飛旋斬向我的脖子。
當下我只能矮身翻滾避開這一擊,那老頭仍在叫嚷:“快攻擊咽喉!”
我正想爬起來,鬼頭刀轉了一圈,又回到劊子手的手上。他一隻眼眶流著濃濃黑血,另一隻眼睛已經變得通紅,獨眼露出濃重的煞氣。
劊子手似乎也意識到,是那老頭在發號施令,讓我攻擊他。當下抬起左手,握住插在咽喉上的半截拷鬼杖。
還沒等他把拷鬼杖拔出來,他的左手就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得冒起一陣白煙。
這時我才看清楚,原來劊子手的咽喉,以被拷鬼杖插入的傷口為中心,正慢慢開始潰爛。
原本面無表情的劊子手,此刻變得面目猙獰,顯然正在承受著極為劇烈的痛苦。
他的左手冒了一陣白煙之後,便將手撤離了拷鬼杖。
插在他咽喉的這半截拷鬼杖,也因為傷口的潰爛,開始變得鬆動,在他咽喉上搖搖欲墜。
“吽……”劊子手焦躁不安地怪吼一聲,竟然抬起刀鋒,狠狠地打在咽喉中的半截拷鬼杖上。
刀杖相碰,拷鬼杖從他咽喉脫落,劊子手五官一陣扭曲。胸前的紅衣,被咽喉流出的黑紅液體浸溼了一大片。
老頭也不再催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劊子手。
那傢伙的獨眼看看老頭,又看看我,忽然毫無徵兆地抬手揮刀,當刀把脫手飛出之時,劊子手和半空中的鬼頭刀驀然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我頓覺渾身脫力,一屁股坐到地上。靳玉快步跑上前來,那老頭也跟著走了過來。
“楊全,你怎麼了?”
老頭蹲下抓住我的手腕,輕舒了一口氣,“放心,他沒事。”
“爺爺,那玩意到底是什麼鬼?”
老頭輕輕搖頭,“那不是鬼,而是魙。”
“魙!”靳玉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
老頭把我從地上拉起來,順便從我手中抽出了拷鬼杖。
“年輕人,你怎麼會惹上這玩意?”
“我……”這事說來話長,雖然靳玉叫這老頭爺爺,可我不明對方底細,也不想把我和費永天之間的恩怨說出來。
老頭見我沉默以對,也不再逼問,向前走了兩步,撿起地上那半截沾滿黑色液體的拷鬼杖。
“阿玉,趕緊下山吧!”
靳玉朝我打個眼色,示意我跟他們下山,我渾身衣服已被冷汗溼透,山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也不想繼續留在這片向陽坡上,就跟他們下了山。
眼看快要靠近村子,靳玉爺孫二人卻朝村外的樹林走去,好一會兒後來到一座亮著燈的竹樓。
竹屋裡的陳設很簡單,側牆掛著弓,旁邊的箭壺裡插有十幾只竹箭。箭尾的羽毛五彩斑斕,像是從山野尾巴上取的材料。
被靳玉叫做爺爺的老人,頦下無須,面板黝黑,額頭和眼角佈滿了皺紋,目測起碼八十歲上下。
藉著燈光我才看清楚,老人穿著一身灰藍色的粗布衣服,樣式很像苗族男子的日常便裝。
他頭上裹的頭巾是苗族特有的彩條織帶,幾縷須穗垂在耳後。
我在看這位老人的時候,他也在打量我。靳玉去了隔壁廂房,端來兩隻用竹筒製作的杯子。
“爺爺,喝茶!”靳玉把兩隻杯子放在竹桌上,爺爺便在桌邊坐下,點頭示意我也坐下來。
“年輕人,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那面坡上?”
“我……”今晚的事還真不太好說,如果告訴老人,我是特地去坡上找莫嫣的鬼魂,他和靳玉不知會怎麼看我。
老人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你是為莫嫣去的?”
“老人家,你知道莫嫣?”
老人輕輕點頭,“可是莫嫣,應該跟那隻魙沒關係吧?”
我再次閉口,關於魙的問題,還是不說為妙。
老人盯著我看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真有點看不透你。”
靳玉一言不發,靜靜地坐在一旁,顯然對爺爺十分敬畏。
“老人家,今晚多謝您和靳玉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就……”
老人搖頭打斷道:“年輕人,以你的實力,就算我們不出手,那隻魙也殺不了你。只不過,你也奈何不了它。”
我苦笑著點點頭,看了靳玉一眼,繼續對老人說道:“老人家,我可以和靳玉一樣,叫你爺爺嗎?”
老人眼裡閃過一絲暖意,慈愛的看了看靳玉,隨後點頭道:“行,你就隨阿玉叫我爺爺吧。”
“爺爺,剛才在坡上,你一直叫我用拷鬼杖插魙的咽喉,這有什麼講究嗎?”
“當然了,魙是何物,想必你也知道一二,被這種不死不滅的東西纏上,非常麻煩,尋常手段無法將其誅滅,除非讓他腦袋搬家,再焚化他的心臟,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魙就會永遠纏著你,不死不休。”
靳玉好奇問道:“爺爺,既然魙會永遠纏著他不死不休,剛才為什麼又突然消失了呢?”
“我也覺得奇怪,那隻魙消失得如此突然,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爺爺說完,又將目光投在我身上,似乎在等我說出答案。
而我卻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爺爺,你和阿玉怎麼不住在村裡?”
爺爺淡淡一笑,端起竹杯喝了一口清茶,“年輕人,你是想問,我和阿玉到底是什麼人吧?”
我露出尷尬的笑容,“爺爺,我看阿玉應該正是上高中的年紀,她怎麼不去上學啊?”
阿玉與爺爺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些無奈,隨後阿玉不滿地回答道:“我都已經高中畢業了。”
我試探著問道:“沒考上大學嗎?”
阿玉沒好氣地瞪著眼,“關你什麼事?你弄斷我的拷鬼杖,你說該怎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