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相遇

走出筒子樓，顧瑜一直強忍著的眼淚才流了出來：“姐……”

“沒事了。”顧瑤抱住她，安慰道，“沒事了，小妹，姐姐在這。”

“小妹去我們家住吧，”沈晟遠開口說到，“秋天報道期已經過去了，等開春我再把你送來。”

“聽你姐夫的吧。”顧瑤也認可沈晟遠的建議。

顧瑜擦了擦眼淚，狡黠的笑了起來：“我剛才都說了，我在店裡打工呢。老闆已經同意了讓我住在店裡，我今天回來本來想收拾東西溜走的，沒想到媽讓我嫁人……”顧瑜扁了扁嘴。

“老闆？你在哪裡打工？那老闆信得過嗎？”顧瑤擔心的問。

“是一對夫妻開的店，他們開的飯館子缺人，我在店裡啥都幹，掙好幾個人的工錢！”顧瑜拍了拍瘦削的肩膀，“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嘛！你和姐夫還沒吃午飯吧？”

顧瑤實在放不下心，便和沈晟遠一起去顧瑜打工的私營飯館看了看。店老闆剛好在，沈晟遠又在私下裡給老闆塞了些錢，讓他多關照顧瑜一些。

“聽我小妹說，蘇老闆的飯館很是紅火呢？”顧瑤依稀記得，上一世的餐飲界大亨正是蘇家。

蘇老闆是個很和善的中年人：“小本生意，供我兒子上大學呢。小瑜這孩子又懂事又聽話，我和我夫人本來很想要個女兒，結果只得了一個毛頭小子！我夫人那天還說，把小瑜討來給我兒子當老婆呢，哈哈！”

“這種事情不急的，”顧瑤笑了笑，“先讀書要緊。”

離開蘇家飯館後，顧瑤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上一世的時候，”沈晟遠小心的開口，“我後來託人找過小妹。”

“在我走之後？”顧瑤問，“我媽把她嫁去哪裡了？”

“隔壁縣的一個快四十歲的光棍，小妹結婚當天就失蹤了。”沈晟遠垂下眼，“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嗯。”顧瑤想起妹妹躲在牆角發抖的樣子。

上一世被親生母親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時候的顧瑜該有多麼絕望啊。

“媳婦，我是不是也挺可惡的？”沈晟遠抓了抓頭髮，“娶你的時候，你也才十八歲……”

“哪裡可惡了？”顧瑤打斷沈晟遠的話，“遇到你是我兩輩子裡最珍貴最珍貴的事。”

沈晟遠牽住顧瑤的手，想說些什麼。高高大大的一個漢子，愣是漲紅了臉。

沈晟遠和顧瑤去買了毛線和沈連山的降壓藥，顧瑤惦念在家裡的兩個孩子，便急著催沈晟遠去坐車回家。

“不著急。”沈晟遠說，“媳婦你跟我來。”

沈晟遠帶著顧瑤徑直去了靠近城郊的一個磚瓦院落，看起來像是廠房。

“大爺，上班呢！”沈晟遠從善如流的從兜裡摸出一包“大前門”香菸遞上去，“廠裡生意還好吧？”

門衛接過煙，抬起眼皮看了看沈晟遠：“你是來幹什麼的？”

“有點事找路廠長商量，來得急沒打招呼，您通融通融。”沈晟遠把整包煙塞進門衛的衣兜裡。

“行，進去吧。小夥子看著就是幹大事的！”門衛樂呵呵的點了點頭。

顧瑤看得目瞪口呆，趕緊上前幾步跟上沈晟遠：“這是哪？”

“罐頭廠。”沈晟遠笑了笑，“這個時候山楂什麼的還沒熟，我打算搶在別人之前跟廠長談好，給他們廠子供貨。”

“可是咱家沒種那麼多山楂啊。”顧瑤又驚喜又擔心。

“村裡人每年都愁山楂賣得慢，我去收，他們高興還來不及。”沈晟遠說，“放心好了，這一季保準能賺不少的。”

還沒走到罐頭廠的辦公室平房，一個人抱著一摞檔案急匆匆的跑過來，顧瑤猝不及防，和他撞在了一起。

“抱歉，抱歉。”顧瑤連忙幫忙拾起檔案，抬起頭看清那人的臉時，顧瑤伸出去的手怔住了。

竟然是盧恆。

沈晟遠反應很快，他一把將顧瑤拉到自己身邊，眼裡滿是敵意。

“哎呀大妹子，我好像認識你啊！”盧恆渾然不覺，熱絡的說，“是不是電廠那邊小區的鄰居來著？”

錯不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說辭。上一世顧瑤就是被盧恆看似熱切真誠的樣子籠絡了。

天知道顧瑤現在有多想惡狠狠的扇盧恆一巴掌。顧瑤渾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盧恆怎麼會在這裡？照理來說，他還有好幾年才會和顧瑤在鎮上偶遇。

“先生和我妻子認識嗎？”沈晟遠冷冷的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我說這位男同志，怎麼打斷別人聊天啊。”盧恆看了沈晟遠一眼，繼續向顧瑤搭話，“大妹子還記得我不？我在縣城開著個小店……”

“我不認識你。”顧瑤搖搖頭，冰冷的手指緊緊抓住沈晟遠的手，“晟遠哥，我們走吧。”

這個人，離他遠遠的最好。顧瑤永遠忘不了上一世盧恆把她騙得團團轉，虛情假意的說愛慕她很久，把她的錢騙得一乾二淨之後又反咬一口說顧瑤勾搭他。盧恆根本就是個口蜜腹劍的小人。

沈晟遠的生意談得很順利。碰到盧恆之後兩個人也沒心思在縣城裡逛了，很快就回了家。

“還在不高興？”

沈晟遠走進廂房。顧瑤怕針扎到小諾諾，就自己在廂房裡織毛衣縫衣服。

顧瑤抱著一件縫了一半的小衣服愣神，聽見沈晟遠的聲音才抬起頭：“還好，就是今天發生太多事了，一時半會接受不大了。”

“太暗了，明天再縫吧。”沈晟遠輕柔的捉過顧瑤的手，摸著上面被針劃出的細小傷口。

“晟遠哥，”顧瑤忽然撲進沈晟遠懷裡，“還好有你。”

“怎麼了？”沈晟遠拍拍顧瑤的背。

“要是你沒回來怎麼辦？要是我沒回家，小妹還是會被我媽賣出去，我還是會碰到……”顧瑤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抓住沈晟遠的衣袖，“我……害怕。”

“會不一樣的，沒事。”沈晟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摟緊了顧瑤。

“晟遠哥，誠誠明年秋天就去上學，諾諾也會長大，然後去上學，識字，健健康康的……”

“我和你也是，都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沈晟遠低頭看自己懷裡的妻子。顧瑤穿著家常的碎花布衫，如墨的長髮綰在一起，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

“顧瑤。”沈晟遠輕輕地叫她的名字，“顧瑤。”

他上一世魂牽夢繞，這一世終於失而復得的珍寶。

“晟遠哥，”顧瑤問，“你為什麼不怪我啊？”

“怪你什麼？”

“我上一世，那麼過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岳父還在的時候，和我爹聚一起喝酒，”沈晟遠摸了摸顧瑤的頭髮，“我當時第一次見到你，你穿著裙子，像洋娃娃一樣坐在椅子上。”

沈晟遠的聲音帶著笑意。“我當時就想，好漂亮的仙女妹妹，要是能給我當媳婦就好了。你那麼年輕的時候就嫁給我，從縣城裡嫁到農村，還給我生了兩個可愛的娃娃……我怎麼會怪你呢。”

“我那麼不懂事……”顧瑤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後來我知道誠誠諾諾的事，諾諾是因為想找我才……我真是個大壞蛋……”

沈晟遠捧起顧瑤的臉，溫柔的吻去她臉上的淚水：“都說了，這次會不一樣的，媳婦，會不一樣的。”

顧瑤用胳膊圈住沈晟遠的脖子，兩個人耳鬢廝磨，空氣的溫度似乎漸漸升高了。

“孩子們都睡了嗎？”沈晟遠啞聲問。

“都睡了，他們在那屋聽不到的。”顧瑤悄悄的笑了。

沈晟遠在顧瑤臉上啄了幾下，伸手拉滅屋裡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