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陸,積天地靈氣而成,受日月星辰之輝。
浩蕩天地,鬼斧神工。或是山川之故,或是時季之別,大陸被分割成幾個不同區域。
中以中原,東南水州,西南漠野,北之極地。
四境相比,實力最強的當屬歷史最為悠久、財物最為富饒的中原地域了。
華春七年,中原新王登基。
華春九年,中原王欲舉全大陸之力出兵西下遠在萬萬裡之外的羅度大陸,卻遭到了其他三域的委婉拒絕。
……
故事的開始,要從中原與漠野交界處的十萬大山說起。
五百里滇池,萬頃碧波,浩浩蕩蕩;三千里崇丘,重巒疊嶂,高聳入雲。
山連山,水流水。多少年來十萬大山養育著這一方水土。或人或物,在這片絕美的天地間繁衍生息。
千蠱峰,乃十萬大山主族蠱族最高最險的山。多少年來,無數蠱師在這裡養蠱練功卻不見其有絲毫煞氣,反倒是生機勃勃,景色更為秀麗。
而今日,峰頂的氣氛卻不大和諧。
“蠱子,三思啊!”佝僂腰背的老婦將手中蜈蚣形狀的木杖重重捶地。
“我們蠱族人是不允許與外族通婚的,下令殺張復實屬無奈之舉!”男人嘆道。
陽光下男人赤裸腰背上的赤色甲蟲圖騰栩栩如生。
他一臉緊張的望著十步外懸崖邊上的絕美女人。
面對二人的勸說女人不為所動,還是一臉憐愛的看著懷中熟睡的孩子。一雙美目滿是不捨與愧疚。
女人抬臉看了看那些面露驚慌的族人,又抬頭望了眼太陽位置。
阿郎,你應該已經逃出地牢了吧。
女人長嘆口氣道:“第七十六任蠱子蟬羽違背族規罪孽當誅,只求長老們能善待我懷中的孩子……若是張復能出了這大山,請求你們不要再去中原為難他。”
男人向前一步怒道:“蟬妹,他已經死了!你快點回到我們身邊吧!”
蟬羽也不看他開口道:“我的郎君若是這麼輕易被人殺死,他怎麼給我們的孩子自由?”
老婦望著女人懷中的孩子眉頭緊鎖。
兩行清淚從蟬羽臉頰滑落,衝著懷中的小傢伙道:“娃娃,娘要你飛,飛出這大山!”
“阿郎,再見了。”
蟬羽突然將懷中孩子拋向族人,族人連忙接住。就當所有人轉移注意力時。
蟬羽雙目如同充血般赤紅,全身生出頭長龍角身似蜈蚣的怪蟲圖騰。
“喝!”蟬羽清喝一聲,圖騰紋路更加深邃。在場的蠱師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威壓席捲而來,使他們不能御蟲。
蟬羽轉身向著谷底縱身一躍。
“我終於,自由了。”
待眾人恢復,崖上已經不見蟬羽身影。
“不!”男人絕望的趴在懸崖邊,俯瞰深不見底的峽谷。
老婦緩了緩厲聲道:“封鎖訊息,在場的所有人兵分兩路,一路隨我下山尋找蠱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路隨赫甲去尋那張復!”
聽到張複名字,赫甲面露殺意,向著族中牢窖奔去。
……
“蠢貨!”
看著牢窖旁暈倒在地的看守赫甲大罵一聲。
“下令封鎖十萬大山,不準任何人外出!張復,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秋夜本就寒冷,山間更甚。
張復躲在一處險崖後,不敢生火,他只得將懷中熟睡的兩隻嬰兒裹入懷中取暖。
從蠱族人封鎖十萬大山的形勢來看,計劃已經成功了,那就說明……
張復不再去想,藉著月光呆呆的望著手中的石玉手鍊,與妻子蟬羽的幕幕從腦海中劃過。
阿郎,我是蟬兒,我想要我們的娃娃化蝶,而你就是我們的繭,所以不要哭哦。
次日夜晚,雷雨相接。
張復將兩隻嬰兒緊緊裹在身上,踏著雨水,向十萬大山邊境上最為險峻的甲山走去。
此山體斜而險,想從此處過,就必須穿過那座山寨。因山勢險峻,此地把手最少。
山腳下營寨內,大堂之上,赫甲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肩膀上比巴掌還大的赤甲蟲發出吱吱吱的叫聲,赫甲猛地睜眼,裝上拳刃大步而去。
“啊——”
一聲聲慘叫聲盡,隨著山寨後門被開啟,眼前的景象讓赫甲怒火中燒。
只見張復手持兩把彎刀,眼神冰冷。血與雨水混合著從刀尖滴落,而他的周身一圈,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守衛。
這時,蠱族士兵也聞聲趕來。
赫甲青筋暴起,周身爬來幾百只甲蟲,咬牙切齒道:“中原人,你害死了我族蠱子如今又殺我族人,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張復滿臉悲痛,雙目如充血般赤紅。
他強忍著悲傷顫聲道:“害死羽兒的,是你們。”說罷,便抬刀相對。
赫甲怒喝道:“永遠留在十萬大山吧!”
轟隆——
暴雨而至,張復護著孩子在雨中廝殺,雖然修煉的源氣功法能使他內力與體力恢復驚人,但奈何是以一敵百。
疼痛,竭力,張復也沒有停止揮刀。
活著!帶著孩子自由的活下去!
他掏出五雷山天師府大弟子陳長安交給他的天雷符紙,藉助天時地利放手一搏!
天雷受到雷符借落,撒下朵朵雷花,那一道道天雷,成了漆黑雨夜十萬大山裡最透亮的光。
直至十日後。
中原華河支流旁密林中的一間茅草屋內,一個面相四十出頭的男人望著桌上放涼的茶水發呆。
他身後的牆壁上,一道道痕跡記錄著在此等候張復的時間,兩年零七天。
院門譁一下被推開,男人警惕的站起身來。
只見滿身傷痕的張復強撐著倚在門口。男人大步上前扶住張復。
張復見男人遵守承諾還在此等候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懷中的兩隻嬰兒交到男人手中,便昏死過去。
張復醒來,已經到了夜晚。睜開眼,看見面前男人嚴肅而疑惑的目光,他艱難坐起。
“陳大哥,謝了。”
“你我兄弟二人講什麼謝不謝的,當初答應等你兩年,沒想到你真的能回來。這兩個娃娃是你們的孩子?”
張復長舒口氣道。
“陳大哥,我知道你的為人,這世上我只能相信你了。”
“那個傳說是真的?”陳長安面露嚴肅之色。
張覆沒有回答預設了他。
“早在新王登基前,十萬大山裡各方勢力的探子就多如牛毛,如今更甚,那隻蟲子絕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這天下百姓的悲喜,就在你我二人手中了。”
……
聽完張復這兩年的經歷與他的計劃,陳長安沉默了一會兒。
“陳大哥,我知道你若參與,怕是一輩子不能回五雷山天師府,可是我獨木難支啊……”
“所以說你要我帶著兩個娃娃避世。”
張復抱起床上的一對嬰兒,輕輕地為他倆蓋好襁褓,再順手把紅裹被的那隻遞給陳長安。
“我們只有這一個孩子,十萬大山有一種蠱叫衍生蠱,這樣的蠱我們一共煉了三個,一個夭折在聖穴裡一個被他娘拿去方便我脫身,還有一個在我這裡。”說著,張復將另一隻藍裹被的嬰兒抱起。
張復從袖中掏出一副黃皮地圖,遞給陳長安。
“這是血蠱圖,能感知方圓數里有無蠱師蹤影。”
“我要離開了,那日費盡心機脫險,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追上來。”
“可你的傷勢還很重。”
“傷勢無礙,陳大哥,孩子就交給你了。”
陳長安抱著那隻嬰兒道:“你要去哪?”
張復想了想開口:“去一個能保護孩子的地方。”
張復推開了門,月光銀粉般撒下。
“陳大哥,今日一別,此後怕是再難相見,保重!”
“等等,孩子叫什麼名字?”
張復頓了頓,腦海中回想起妻子的話。
我希望我們的娃娃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快樂過一生。
“叫…張普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