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次見到宋鈺是無憂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那日子恍若隔世,大夢一場。
乾朝十四年,萬物復甦,百姓的日子還算過得安穩。
無憂一家自是在皇都過得風生水起,而她也是那皇帝欽點的九皇子妃。
前來傳話的李公公踏著尖酸刻薄的步子,娘裡娘氣的宣完旨後,蘭花指十分自然地搭在一旁地小太監身上,悠然自得的喝著趙家丫鬟月紅給沏上的紅茶。
“咱家說的這些,想必鎮遠大將軍懂得都懂了,九皇子殿下失蹤一事,還望二位保密,事到如今這外憂內患,都需得陛下一人操勞,”說完這李公公還專門拱了拱手,以示皇恩浩蕩。
顧程遠臉上的神色暗了兩暗,乾帝昏庸無道,全靠那心狠手辣的太子宋景明出謀劃策,想必這九皇子宋鈺的失蹤定與這東宮脫不了干係。
李公公見坐在太師椅上的顧程遠大將軍一言不發,故意拖著長腔咳嗽了兩聲:“咳咳,將軍,是有,什麼異議嗎?要是有什麼異議不如去找陛下去理論理論,如何?”
“哈哈哈,李公公說的哪裡話,陛下的旨令,臣定不辱使命,還望李公公繼續傳達,臣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顧大將軍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道。
“嗯~如此,甚好,咱家這茶就先不吃了,臨走之前咱家還是給鎮遠大將軍留一句話,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咱家代太子殿下奉勸大將軍莫要貪心不足,引得陛下猜忌。”
話落便衣袖一甩,便上了小轎子,揚長而去。
只是在一個街邊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
宮牆外的李公公剛走到硃紅大門外頭突然輕哼一聲,緊接著便是腹中一陣敲鑼打鼓,屁股開始不受控制地放出臭氣彈,把原本就是巴掌大的轎子弄得臭氣熏天。
周圍隨行的丫鬟太監,被這臭氣燻得東倒西歪。
正在轎子裡頭的李公公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是哪個瞎了眼的王八羔子敢暗算咱家,咱家要了他八輩祖宗的命……”
還沒罵完呢,轉頭這股勁兒騰得一下又上來了:“快,快拉著咱家去如廁,咱家的褲子快被這屎給淹了!”
這話說完,李公公的屁股又開始發話了“噗、噗、噗……”,李公公的身體被這臭氣崩得開始魔性亂舞,一蹦一跳地往那硃紅大門挪動。
待在一旁地小太監聞著味道即刻掩鼻,眉頭緊皺,不情不願地接過李公公的手來,一步又一步艱難地朝著硃紅大門走去。
看熱鬧的人,也不嫌這臭氣熏天的宮門口,紛紛圍成一圈比一圈小的觀眾席,樂此不疲地討論這李公公如廁時的悽慘樣。
自然而然宮門對面的客棧自是成了最佳觀景位置。
一個身量極小的公子哥正坐在此客棧二樓雅間興致勃勃地回味剛剛那一幕。
她裝著大人模樣瀟灑地晃晃杯中清酒,兩雙大眼睛泛著星光。
這摺子好戲,可是她精心策劃,最近這幾天才找到如此天衣無縫的機會下手。
小公子哥稚氣未脫,兩個紅嘟嘟的小臉兒被酒水灌得有了些緋紅,她酒勁兒上來了,倏地拿起自己的望月長槍飲酒高歌一番:“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
她這一嗓子醉酒飲詩,把在坐的賓客喝得興致頗高,紛紛都開始吟詩作對,將原本只用來吃飯的客棧,弄成了文人雅士齊聚的詩閣。
正在興頭上的無憂,剛要藉著酒勁兒耍一把大槍,迎頭便撞上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她定定地抬眸,不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張滿臉皺紋的人臉來。
無憂打了個小酒嗝指著面前的老者便道:“哪裡來的不識相的傢伙,竟然敢擋著小爺的去路,不想活了?是吧!”
“哎喲呵,死丫頭,居然敢如此對待自己的師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交代給你的任務你完成了嗎?”
“哎喲喲,疼疼疼,師父,您可別往一個地方揪啊!我這耳朵可是被桃山上的道士算過的,是開過光的福耳,您要是再揪,徒弟的福氣就全部被揪沒了。”
“還福耳呢,依我看啊,是豬耳吧!早晚老子給你割了做下酒菜吃!”
羌老頭兒頭也沒回的拽著無憂的耳朵直接從二樓雅間飛到了地面上。
無憂還沒反應過來呢,自個兒的身體即刻離地,頭上臉上全是寒風呼嘯。
只是過了三刻鐘,羌老頭兒便帶著來到一處竹舍。
此竹舍景緻典雅,前有野花雜草,後有淡香竹林,看這兩層結構就可以看出這房子的主人是個附庸風雅之人,還專門設了兩個分割槽一樓接客,二樓飲茶。
無憂淡定地坐在二樓喝茶藤椅上,表情諂媚。
羌老頭兒站在滿滿當當的藥櫃之前來回忙著,嘴裡大聲呵斥著,:“讓你去藥鋪抓味藥,用不著這麼慢?死丫頭,你可知道你耽誤的是人救命的時間,哎呀,你這丫頭怎麼就是不聽話,非得給那太監下藥,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羌老頭兒邊說便拿出一捆銀針,一邊繼續呵斥著焉了吧唧的女孩一邊給一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施針。
羌穹扎完了針,回身要去煮藥時,撇了一眼坐在藤椅上一言不發的無憂。
“喲呵,死丫頭,你是知道錯了?這會子咋沒給我頂嘴啊?”
此刻女孩聽到羌老頭兒的語氣有所緩和,她立刻用得了寶一樣的眼神,乖乖巧巧地蹭到羌老頭兒身邊,撒著嬌道:“哎呦,師父,無憂知道您最最最好了,您在無憂裡頭的地位又高大了不少呢!”
“混丫頭,休得胡言,突然這麼諂媚,你要是真想求我,就去把這小孩的衣服給洗了,順道把飯也做了!”
“是~師父,徒兒這就去給師父做菜,再給這小孩洗衣服。”
說完這句,無憂訕訕而去,拿著滿是血腥味的衣物即刻走到離竹舍不遠的小溪處埋頭苦幹起來。
直至天將黑下來,竹舍的煙囪多了一道嫋嫋婷婷的炊煙。
羌穹藉著燭光站在小孩面前,嘴裡唸唸有詞地道:“今晚上,這個孩子,一定會醒來。”
外頭的無憂早已是擺好飯菜,踮著腳尖,歪著腦袋道:“好師父吃飯了。”
“再等等,等這個小傢伙醒來。”
“等他醒來,幹什麼?您還是吃飯要緊,”無憂看著勸不動羌老頭兒,即刻承諾道:“師父放心,徒兒來看他,保證讓您無後顧之憂。”
“可徒兒你不是也沒吃飯嗎?”
“哎呀,來的路上,擱家裡偷了點兒嘴,這會子肚子已經飽飽的了。”
說完,無憂一鼓作氣地將羌老頭兒推倒了桌子前,恭恭敬敬地呈上米飯,利利索索地遞上筷子。
“好了,師父,您老就安心用飯吧。”
做完這些她轉頭就信守承諾回到床榻前守著了。
羌老頭兒坐在飯桌上,半天都沒有愣過神來,隨即看著滿桌子的佳餚,瞧瞧手上的筷子還有碗裡的米飯,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揚了起來,嘴裡唸叨:“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