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掉門外的宋落停,七曉鶴環視屋內。
下令建造這神女殿的是那位還沒有被妄伽君魂穿的傀儡皇帝,因此屋內的佈局盡顯繁華。
……但如果從現代人的審美出發,是真的不好看。
七曉鶴盯著那快把她眼睛晃瞎的金桌金床金椅有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想。
她碰了碰擺在桌上那金色的茶杯,猶豫了片刻,湊上去咬了一口。
……果然,純金的。
七曉鶴看著四周一片的金色,有些崩潰地半蹲在地上。
所以,妄伽君是指望她在這裡將就住下?!
先別說這些東西晃不晃眼了,真的有人敢睡在金子上嗎?!這種事情要是傳到人民耳邊,別說誅九族了,十族都怕是不夠的……
不管別人敢不敢,反正七曉鶴是不敢的。
她和一片金色對峙幾秒,認命般地轉頭開啟了房門。
宋落停已經轉過身打算離開了,聽到開門聲,她回頭看了過來:“怎……”
話還沒說完,她看著屋內亮閃閃的一片陷入了沉默。
“……挺別緻的。”半晌,她目光真誠地擠出一句讚美,作揖,轉身,抬腳,一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
七曉鶴“嘶”了一聲,抬手攔住她的去路:“是挺別緻的,想住嗎?”
“不必了。”宋落停搖頭,默默退了退。
“我也不想,求收留。”七曉鶴眼巴巴的看著她,完全忘記剛才把人家關門外的光榮事件,“我實在是住不下去,等我找到了新住所後就來結算住宿費。”
“不行,北院裡有宋落塵住了。”宋落停想也沒想就拒絕道。
“姐姐。”七曉鶴張口就來。
“叫媽也不行。”宋落停嘆了口氣,顯然不吃這一套。
七曉鶴認真思考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道:“這不太好吧。”
宋落停:“……你別真叫這個。”
最終,宋落停還是帶著七曉鶴回了北院。
宋落塵已經回來了,他正在院子裡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聽到動靜,他回過頭來,目光與七曉鶴對個正著。
“……啊?”宋落塵迷茫的吐出一個字來。
宋落停揉著太陽穴嘆了口氣:“南院沒辦法住人,今晚她先住我們這。”
宋落塵想起了什麼,輕“嘶”了一聲:“剛才我檢查過了,北院裡只有兩張床。”
他們也是第一天住進來。
七曉鶴適當插話:“我可以和宋小姐同住一張床。”
宋家姐弟同時反駁:“不行。”
七曉鶴頗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眸中亮光一閃而逝。
宋落停手指輕點著太陽穴,顯然並沒有看到七曉鶴的動作:“落塵,今晚你去西院那邊住,我住你的房間,七小姐住我那。”
宋落塵不滿地抗議:“曉鶴姐姐為什麼住你那?”
宋落停冷靜地解釋:“因為男女授受不親,而我是你親姐——怎麼,你還想睡七小姐睡過的床?”
宋落塵耳朵尖被氣紅了,七曉鶴咳了一聲,開口打破尷尬:“但西院怕是也有人住吧?”
“是有人住。”宋落停點點頭,回眸解釋道,“是辰道思住那。”
“他回京了?”七曉鶴進門的腳差點被嚇得絆住,“什麼時候的事?”
宋落停搖了搖頭,起身倒茶:“不知,今日進門便已見到他在此住下。”
說著,她抬手攔下打算出門見人的七曉鶴:“天色已晚,且等明日再去。”
七曉鶴摸摸鼻尖,悻悻然收回腳:“。”
最後,宋落塵是在哀嚎聲中被宋落停扔出的院子。
回到院子裡,兩人四目相對,宋落停先開口問:“誰去燒水?”
七曉鶴整理房間的手一頓:“……”對哦。
七曉鶴現在是為逃避丞相偷跑出來的,自然是沒帶丫鬟侍衛。
至於宋落停……這人壓根兒就沒有帶丫鬟的習慣。
“我去吧。”身無分文字來就是死纏爛打強行留下的七曉鶴自覺地抬起腳進了廚房。
“以及,廚房裡面並沒有火。”宋落停一句話成功讓剛進廚房的七曉鶴停住了腳步。
半晌後,宋落停一言難盡的看著她鑽木取火。
“我說親愛的大小姐,你能放過那兩塊溼柴嗎?”宋落停在看了她將近半刻鐘的鑽木之旅後終於忍不住了,“火是這麼打的嗎?”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良心發現才能把它拿過來。”七曉鶴抬起手來,指了指一旁燃燒的蠟燭。
宋落停:“……”
她一言難盡地在蠟燭和七曉鶴之間掃視:“所以你就磨了半刻鐘的溼柴?”
七曉鶴矜持點頭。
宋落停徹底沒有話說了:“……”
有病。
七曉鶴點火架鍋,無意間一低頭,卻見宋落停往火中添柴控火。
“你還會這個?”七曉鶴顯然有些意外。
宋落停被煙霧嗆的咳嗽了幾聲:“以前學過。”
學這個?
七曉鶴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轉過頭盯著咕嚕咕嚕漸漸沸騰的熱水,而宋落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同樣沒有開口。
“關火。”在聽見水燒開後沸騰的聲音後,宋落停終於抬首開口提醒她。
七曉鶴“嗯”了一聲,將沸水倒入大桶之中。
宋落停看著她的手指將要觸碰到沸水,終於沒忍住出了聲。她嘆了口氣,抬腳上前把七曉鶴逮回來:“沸水還用手去碰——你坐好。”
七曉鶴低著頭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看著宋落停接水倒水,直到宋落停招呼她可以洗時,她才終於有了動作。
“我依舊不太能適應古代。”七曉鶴半眯著眼趴在浴桶邊,“有些東西真的很難適應——又是詩書禮儀武術權謀又是這種生活常識,我這個殘廢真的學不過來。”
宋落停繃著身子坐在七曉鶴對面。浴桶不算小,但容納兩個成年人還是略有些吃力。
宋落停本來在剋制著身體不與七曉鶴的身體接觸,完全沒料到七曉鶴會主動開口解釋。
她默然不語,等待著下文。
“所以你為什麼想要跟我爭這個位置?”七曉鶴語氣隨意,“據我所知,南北院是神女候選人所住的地段。”
“確實如此,不得不說,你訊息挺靈通的。”宋落停整理貼在額上的碎髮。
“我是想爭這個神女位置,關於神明的事你最好早點退出——我沒說笑也沒犯中二霸總病,真的只是一句提醒,你最好趁早退出。”宋落停合上了雙眼。
“可你知道的,這個位置是我最後能活下去的機會。”七曉鶴撐著臉有些鬱悶,“怎麼一個兩個我都想讓我死,我招誰惹誰了?”
宋落停閉目養神,甚至平靜的語氣中還帶上了幾分慵懶:“那位神明的信徒活不活與我無關,相反,我有時候倒是挺希望你死的。”
七曉鶴深吸一口氣,給自已順了順脾氣。
她重新仰起頭來盯著宋落停,略有些好奇地詢問出她從剛開始就一直很想問的一個問題:“那位神明到底是殺了你的親人還是屠了你全村,怎麼其他神明一下令你就那麼拼命的去追殺她?”
宋落停避開了這個問題,她搖著頭略微轉了轉話題:“那神明真的是位純惡神,十位神明裡隨便挑一個信仰都比信仰她好,去信仰飛天豬別去信仰她。”
“豬豬俠這波贏麻了。”七曉鶴開著玩笑。
她扯了扯嘴角,也不欲再多議論,披上浴巾站起身來先行回房。
目送著宋落停走遠,七曉鶴有些煩躁的轉過頭,無奈地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嘆息:“江碎昭。”
房內,正在解浴巾的宋落停手指一頓,回過頭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她面無表情的回過頭,最近幻聽似乎又變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