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紫色的光束渲染著迷亂的氛圍,稍稍一閉眼,起子拆開瓶蓋那一刻氣泡炸裂的聲音分外清楚。
慕夏的酒量慢慢練出來了,喝酒喝得很隨意。
開了瓶烈酒,咕嘟咕嘟倒進酒杯裡,迸濺出來的酒液沾染在舒展的手背上。
他對著那點酒漬看了半晌,假裝不經意地抬手往旁邊放——只可惜,還沒有碰到,就已經被洛扉按住了。
“我就知道你想往我手上蹭。”洛扉推他的手。
“你真聰明。”慕夏可惜地收回手。
但是沒有我聰明。
他一隻手撐著下巴,藉著上方的光線,專心致志觀賞剛剛被洛扉碰過的那隻手,似乎多看一眼,就能留下什麼感覺似的。
“你夠了啊。”縱使一開始沒看出來,可他現在明晃晃的愛惜的眼神,再加上一副昭告天下的架勢,洛扉想不知道也難了。
為了避嫌特意坐到了一邊的陸嶼,此時特意發出了“嘖嘖嘖”的聲音。
“你好煩!”慕夏對著陸嶼做口型。
被洛扉拍了一下,手臂下意識地一彈,面對陸嶼時的兇惡樣子立即沒了,眉也彎了眼也彎了,色號明豔的唇微微一勾:“你摸我。”
就像剛才好咬人的兇狗,一被主人注意到,就立即乖巧起來。
陸嶼受不了地移開視線。
“這就叫摸的話,打你一頓是不是就該對你負責了?”洛扉瞥他一眼。
慕夏立即挺直了身子,擺出來個任君享用的姿勢,凹凸有致的腹肌在黑色布料下若隱若現,清冷的鳳眼勾人地看著洛扉,清冽的嗓音略微有些含糊的表示歡迎:“打。”
他挺得太直,衣服被完美的撐了起來,露出了一小塊腰,勁瘦的弧線,凌厲的胯骨,冷白到好像在反光,很想讓人去試一試……簡直沒眼看。
洛扉移開視線,伸手去夠水。
慕夏這才直起腰來,說:“別喝水,我給你倒一杯好喝的酒。”
他挑了個好看的鑽石浮雕玻璃酒杯,在一堆酒裡面找啊找,最終拿了瓶荔枝果酒。
青白色的透澈酒液在杯中迴盪,迸濺起的水花被光線折射得格外漂亮。
“這個微甜,喝起來很清爽。”慕夏遞給洛扉。
洛扉伸手接的時候,醫生讓忌酒的叮囑適時在耳邊回想起來,洛朝那張什麼也不做就讓人覺得膽寒的臉也冒了出來。
但是,但是這些對她無效的。
洛扉抿了一口,在慕夏熱切的視線裡,和他碰了個杯。
清脆的一聲響。
在本就嘈雜熱鬧的酒吧包廂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好像碰到了慕夏的心裡。
又進一步。
他挑著眉尖,給自己加油。
濺到桌子上的酒水痕跡慢慢消失著,它會浸透到桌子內部,只留下一塊外重內輕的乾涸水痕,最後,被清掃衛生的人用溼抹布一把抹掉,再也找不見。
慕夏給洛扉倒酒,酒裡面裝的都是他的小心思。
他想讓洛扉的嘴巴變軟,想讓她說實話。
可惜。
沒有做到。
洛扉醉了,醉得眼神都有些放空,走路都走不穩。
她周圍有好幾個慕夏,趴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問她為什麼不願意和他談戀愛。
“就不談。”洛扉迷迷糊糊地擺手。
喝醉了嘴還這麼硬。
“你喜歡他嗎?”慕夏靠得更近,換了個問法。
“喜歡他嗎……”
洛扉無意識地重複,細白的手指扣著黑色的皮質沙發,在慕夏殷切期待的目光裡緩緩搖頭,語氣卻很確定:“不喜歡。”
“你騙人。”慕夏有點急了。
“不喜歡。”洛扉覺得自己被慕夏指責了,有一點不高興的大聲說了第二遍。
慕夏:……
慕夏看著她,沒有辦法,只能緩和了語氣,循循善誘:“你喜歡他。”
“你喜歡他?”洛扉跟著說。
這簡直就像是上天派下來專門折磨他的。
“洛扉喜歡慕夏。”他乾脆換了稱呼。
喝醉了酒的洛扉果然上鉤:“洛扉喜歡慕夏。”
“對了。”慕夏趁人之危,摸了摸洛扉的頭,動作裡帶著誇獎的味道。
他卸下勁來,同洛扉一起癱在沙發上,眯著眼睛看屋頂的燈,一邊回想一邊喃喃:
“你喜歡他的。要不然你怎麼會在背地裡偷偷誇他,要不然你怎麼會找人去幫他解約……”
他說著說著,又撐著手臂坐起來,凝視著洛扉迷糊的眼,“要不然,你怎麼會一上來就討厭我。”
好像一桶冰鎮了許久的酒劈頭蓋臉的澆下來,讓洛扉意識深處清醒了兩秒。
你怎麼會一上來就討厭我。
“討厭人也要有個原因。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在那之前我沒有惹過你。”他用力捏著自己的手指,趁另一個人醉酒,把所有的想法全都托盤而出,偏著頭,去看洛扉。
“所以,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對我就有一點別的意思。”
只是今天,他註定得不到答案。
洛扉的手機響了,打破了僵局。
慕夏一開始沒碰,但那邊好像特別著急,一連打了數個,手機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慕夏看那上面的備註是“哥”,擔心有什麼急事,替洛扉接了。
一接通,就聽見了對面忍著怒氣的冷硬聲音:“在哪?”
“您是?”慕夏確認。
對面因為陌生的聲音愣了一愣,乾脆利落道:“洛朝,她哥。她現在……”
“喝醉了。”慕夏怕給大舅哥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話說出口,又替洛扉找補,“她剛回國,玩的比較開心,就逗的她喝多了點。她本身不怎麼喝酒,喝了一點就醉了。”
然而洛朝腦子裡卻只剩下個“酒”字。
拔了針,逃出去喝酒。
無論哪一件事,都可以用混賬來形容了。
“我這就過去,你看著點她。”
習慣性發號施令的語氣。還有,很明顯的,他的嗓音又冷了兩度,聽起來快要達到怒不可遏的地步了。
結束通話了電話,慕夏看著洛扉,自說自話道:“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你家裡人都隨你任性呢,怎麼有個這麼管你的哥哥,喝點酒都生氣。”
……
過了十幾分鍾,一位西裝革履的青年面色不善的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四位人高馬大的保鏢,嚇得整個包廂的人都噤了聲。
洛扉剛睜開眼睛,一抬頭,就望見了她哥的那張閻王臉,頓時後頸一涼。
“做、做噩夢了。”眾目睽睽之下,她還醉的糊塗,呆呆地看著這麼大的動靜,自言自語說。
洛朝臉色難看,想帶她回醫院。
然而,直白的動作卻觸發了她腦海中的什麼機制。
“他要抓我走。”
她出於本能的求救意識般,抓住了慕夏的手,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泫然欲泣:“我不跟他走。”
“他是你哥哥。”慕夏垂著眼睛看她抓著他的手,做了個吞嚥的動作,勉為其難的保持著理智。
洛朝這一會懶得跟醉鬼計較,已經扶住了她,衝慕夏點了點頭,客氣道:“甩開她,不用理她。”
對慕夏來說,這可不是想不理,就不用理的事。
洛朝架著洛扉往外走,他們兩人的手本該就此分開。
偏偏慕夏捨不得一樣,順著洛朝走的方向跟了幾步,讓洛扉多抓了一會。
洛朝回頭冷笑,這才知道,原來這也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