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浪的額頭重重地磕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發出沉悶的響聲,彷彿要將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都磕碎。

昂貴的西裝沾滿了血汙和灰塵,原本筆挺的線條變得皺巴巴的,精心打理的髮型早已散亂不堪,幾縷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

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半分古城商界大佬的體面和威嚴,不過是一條匍匐在死神腳下、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只盼著肖晨能大發慈悲,留他一條性命。

窗外,原本墨黑如墨的雨幕,被一道慘白得近乎刺眼的閃電猛然撕裂。

那閃電如同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瞬間將整個室內照得亮如白晝,每一處細微的塵埃、每一道陳舊的劃痕,都在那刺目的光芒下無所遁形。

然而,這明亮只是短暫的一瞬,緊接著,閃電消逝,室內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無情吞沒,只留下那股令人心悸的餘韻在空氣中瀰漫。

與此同時,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如同一頭憤怒的巨人在擂動戰鼓,那沉重的鼓點,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碾壓過整座被暴雨肆意浸泡的城市。

每一聲雷響,都彷彿敲在狄浪那顆本就瀕臨破碎的心臟之上,讓他的心跳愈發紊亂,恐懼如同潮水般在心底瘋狂翻湧。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彷彿天神傾倒了無盡的銀河。

古城在這傾瀉而下的水幕中扭曲變形,原本熟悉的街道、建築,都變得模糊不清,如同被一層神秘的面紗所籠罩。

街道上閃爍的霓虹燈,在這暴雨的沖刷下,光暈如同沉入水底掙扎的鬼火,忽明忽暗,模糊而陰森,給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肖晨緩緩踱步至巨大的落地窗前,腳步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人的心絃上。

他停下腳步,靜靜地佇立在那裡,背對著會議室內那片狼藉的修羅場。

他的背影挺拔如槍,身姿筆直而堅毅,彷彿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峰。

他沉默地俯視著這座吞噬了他至親骨血的城市,眼神深邃而幽冷,彷彿藏著無盡的仇恨和悲痛。

窗外慘白的天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輪廓,那線條剛硬而決絕,沒有一絲柔情。

一股無形的氣息,如同濃稠的墨汁,又似粘膩的膠水,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如同實質般從他周身升騰、瀰漫開來。

那不是尋常的殺氣,尋常的殺氣不過是一把鋒利的匕首,而這股氣息,更像是無數枉死冤魂凝聚而成的猩紅怨煞!

它如同一條條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無聲無息地擴散著,所過之處,空氣都彷彿凝滯、凍結,帶著令人窒息的重壓。

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整個世界都被這股恐怖的氣息所籠罩。

縮在會議桌殘骸角落裡的狄浪,此刻正拼命壓制著斷腿處撕心裂肺的劇痛。

那疼痛如同無數根鋼針在同時刺入他的骨頭,讓他痛不欲生。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停地滾落下來。

他雙手緊緊地抓住斷腿處的衣物,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彷彿要將那衣物扯碎。

就在這股詭異紅煞瀰漫而至的瞬間,他渾身猛地一僵,彷彿被無形的冰錐狠狠刺穿了心臟!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恐懼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血管裡凍結。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每一寸肌肉都在痙攣。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窗前那個背影,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

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倒氣聲,每一次吸氣都變得無比艱難,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肺葉被那無形的煞氣擠壓得生疼!

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心中不停地吶喊:這人身上……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東西?!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擁有如此令人膽寒的氣息?

死寂,如同一層厚重且密不透風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在這被暴雨肆虐的會議室裡,讓每一絲空氣都彷彿凝固成了冰。

窗外,雨幕如注,瘋狂地拍打著窗戶,發出噼裡啪啦的嘈雜聲響,彷彿是無數絕望的靈魂在吶喊。

然而,這喧囂的雨聲,卻絲毫無法衝散室內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突然,一道冰冷徹骨的聲音,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瞬間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

那聲音不高,低沉而沙啞,卻像是一把淬了萬年寒冰的刀子,帶著刺骨的寒意和無盡的威懾。

它清晰地穿透雨幕的喧囂,如同一條冰冷的蛇,順著空氣蜿蜒而來,徑直鑽進狄浪的耳膜。

那聲音在狄浪的耳中不斷迴響,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剮蹭著他的神經,讓他的腦袋一陣刺痛,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狄浪……”

僅僅兩個字,卻彷彿蘊含著千鈞之力,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刻骨的仇恨和毫不掩飾的殺意。

這兩個字,如同兩顆冰冷的子彈,精準地射中狄浪的心臟,讓他的心跳瞬間停滯了一拍。

肖晨依舊背對著他,靜靜地站立在窗前。

他的身姿挺拔而冷峻,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

他的肩膀微微繃緊,彷彿在壓抑著內心深處洶湧澎湃的怒火。

那聲音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訴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就是這看似平靜的聲音,卻蘊含著凍結靈魂的力量,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彷彿驟降了幾十度。

狄浪的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蜷縮在會議桌的殘骸角落裡。

他的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死死地盯著肖晨的背影,彷彿那背影背後隱藏著一隻隨時會撲出來將他撕碎的猛獸。

他的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冷汗從他的額頭不斷冒出,順著臉頰滑落,浸溼了他的衣領。

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身旁的桌腿,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彷彿要把那桌腿捏碎。

在這冰冷的聲音面前,狄浪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渺小而無助的螻蟻,而肖晨則是那高高在上、掌控著他生死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