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郊三十里外。

身著碧水金甲的韓東珠一身英氣,騎著一匹棗紅馬上了山坡,眺望不遠處的長安城。

晉王顧陽騎著一匹黑馬來到韓東珠一側,不由感嘆:“三年了,我已經三年沒回過長安了。”

韓東珠依舊目視前方,也不由感嘆道:“是啊,三年了,有人也等了三年了。”

顧陽明白韓東珠意有所指,面上的笑容有些許凝固,漸漸收斂。

韓東珠見顧陽並未接話,轉頭看向顧陽,提醒道:“龍回,答應嫂嫂的話可別忘了。”

顧陽面無表情,似乎有些為難的點點頭。

韓東珠伸手在顧陽肩上拍了拍,隨即轉身吩咐道:“大家快馬加鞭,趕在日落前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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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門前早已張燈結綵,兩盞赤紅的大燈籠映的十丈內恍若白晝。

韓東珠一進定鼎門就有小廝過來彙報,顧府丫鬟家丁早早排好了隊準備迎接,顧階與顧陌也早早等在了門口。

眾人還未望見韓東珠一行,便又有小廝來報。

“夫人與晉王殿下已在巷外。”

話音未落,果真看見韓東珠騎馬出現在視線中,不消片刻,韓東珠與顧陽領著一隊士兵齊齊來到顧府門前。

顧階迎上前道:“夫人,夫人一路辛苦了!”

說罷伸手扶韓東珠下馬。

顧陽嘴角含笑,先行問候道:“見過大哥,二弟。”

顧階熱情回道:“陽弟。”

顧陌也問候道:“堂兄。”

顧階招呼眾人進府,又說後院備了酒席,叫跟隨的將士們到後院去安頓休息。

眾人謝了恩。

待顧陽換下盔甲,換上常服,顧階熱情的拉著他的手將他領進內廳,桌上早已擺好了酒菜。

顧階笑道:“歡迎陽弟回家,這些年不見,想煞為兄了。不怕陽弟笑話,我時常夢到小時候哥幾個在一起的日子,每次醒了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顧陌難得打趣道:“大哥對堂兄是過分想念了,對我是巴不得看不見我才好。”

顧陽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些年我也常常想大哥二弟,想念長安的親人,只是......”

顧階拉著顧陽的手道:“為兄知道,為兄都知道。”隨即轉移話題道:“來來來,坐坐坐。”

三人坐好,韓東珠也收拾妥當來了內廳,三人又站了起來。

此時韓東珠卸了進城時穿的碧水金甲,著了一身白色的羅襖,臉上不施粉黛,頭上不做妝飾,頭髮還是高高豎起,英姿不減當時。

見眾人立在桌前,韓東珠擺擺手朗聲道:“坐坐坐,站著做什麼?”

眾人這才又坐下。

韓東珠眉頭緊蹙,大喇喇的自嘲道:“你們兩個不要像是怕我似的,叫龍回瞧見以為我苛待你倆了。”

聞言眾人鬨堂大笑。

酒過三巡,顧階夾著菜,看似不經意問道:“龍回這次回來待到年後再走?”

顧陽停下手中夾菜,看向顧階,點點頭道:“對。”

顧階有些驚喜道:“那好啊,這次回來不如完婚再走。”

此話一出,顧陽有些木然,韓東珠接話道:“你大哥操心你的婚事。”隨即又道:“你與暮雪早有婚約,她在長安日日盼著你回來,趁著這次過年顧家的長輩都要回京述職,不如早完婚了也好。”

顧陌注意到顧陽似乎有些難言之隱,於是打岔道:“嫂嫂,我也大了,怎麼不見你和大哥為我張羅,這偏心偏的也太明顯了。”

韓東珠故作氣惱道:“你三天兩頭沒定性,哪家姑娘能入你的眼,跟嫂嫂說說。”

顧陌想起了什麼,唇角勾起一抹笑,回道:“還真有。”

韓東珠驚喜道:“果真?就我出門這個把月?哪家的?”

顧陌笑而不語。

韓東珠轉向顧階道:“哪家的?”

顧階吃了口菜,同樣疑惑,搖搖頭道:“娘子看我像是知道嗎?咱家你老大,他老二,我老三。”

此話一出又是鬨堂大笑。

韓東珠嗔怪道:“好啊,這才幾日不見,你就跟嫂嫂有秘密了。”

顧陌笑道:“時候未到,到了自然跟嫂嫂講。”又補充道:“第一個跟嫂嫂講。”

韓東珠聽了這話便不再追問,只提醒道:“別欺負人家。”

顧陌低頭吃菜,心裡喃喃道: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韓東珠與顧陽回長安的事早已彙報女帝,女帝體諒天黑不便,又念在二人連日奔波,便特地交代二人第二日進宮覆命即可。

顧階招呼眾人把酒言歡,卻率先敗下陣來,韓東珠無奈的扛著他回房休息,眾人也就散了。

晚上,顧陌酒意上頭,身上燥熱的厲害,便推開了窗子散熱,又覺得不過癮,便從窗子翻出去來到房頂,沿著屋脊散起了步。

不知走了多久,許是走累了便像只大黑貓似的蹲在了一處圍牆上歇腳。

顧陌不經意的往對面瞅去,只見對過人家一間屋子亮著燈,裡頭隱約有個人影在書案前坐著。

顧陌仔細看去,不由得唇角勾起,自嘲道:“怎麼到這兒了?”

蒙麒正在樹上打盹被霍刀叫醒,睡眼朦朧,聲音滯澀道:“人跑了?”

霍刀壓低聲音回道:“人來了。”

蒙麒揉了揉肉眼道:“什麼人來了?”說罷順著霍刀的目光看去,頓時睡意全無。

只見顧陌身姿輕盈的躍過小巷,沿著圍牆走了幾步,又縱身一躍跳到屋頂,沿著整齊的瓦片往前走。

月光之下是顧陌高大矯健的身影,男人寬肩窄腰的漆黑輪廓無處遁形。

蒙麒疑惑道:“二公子要幹嘛?”

霍刀簡單答道:“幹人事。”

蒙麒疑惑不解的望向霍刀。

顧陌此時已經來到花信屋頂上方,探出頭扒在屋簷上往下望。

只見花信擦拭著那把古琴,很是愛惜。

待擦好之後花信起身更衣,氅衣很大,順滑的掉了下來。

花信許是剛洗過澡,裡面什麼都沒穿,雪白的胴體一覽無餘,纖細的腰身看的顧陌不由的伸手一掐,不禁吞嚥了一口唾沫。

冷風一吹,顧陌有些酒醒,愣住片刻後唉聲道:“我在幹嘛!”說罷就要起身,剛一轉頭,不知身邊何時多了一隻白貓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煙嗓開腔喵了一聲猛地朝顧陌撲來,嚇得顧陌險些沒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