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忘帶紙的班主任老頭

公交車上，夏桔梗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的景緻，成蔭的梧桐樹一棵一棵的退過去。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夏桔梗大早就起了床，她是一個自律的女孩，不太習慣睡懶覺。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就起的更早了，只是有點不好意思吵醒了爸爸。之後朗誦了會兒英文，吃了爸爸做得早餐，爸爸說要送她來上學，嚇了一跳。自己可不想被同學說是嬌生慣養的孩子，而且爸爸這麼忙，不能耽誤他的時間，所以就堅定拒絕了。

收回目光，落在車子內的乘客身上，多數是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學生。應該和自己一樣，是一中的新生，說不定還有同一個班的同學呢。夏桔梗這樣想。

這個時候，車子裡面亂哄哄的很熱鬧，同學們都在交頭接耳說著什麼，臉上還洋溢著興奮的笑容，想必很是嚮往豐富多彩的高中。夏桔梗也對高中生活有了一絲期盼。

紅綠燈。公交車停了下來。

夏桔梗再次望向窗外的時候，人行道上的一個人衝入她的眼睛。那是一個騎著腳踏車的男生，穿著一件白色襯衣，黑色七分褲，簡簡單單。髮型也很好看，蓬鬆的頭髮極有層次感，劉海罩住了半分眉眼。

可惜的是距離有點遠，具體面貌看得不大清。只是男生的輪廓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那不明顯的臉龐隱約帶著的笑容，很燦爛，好看極了，似乎在哪兒見過呢。

夏桔梗想看得清楚點，眨了眨眼睛，可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大概是自己看錯了。夏桔梗微微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失望。

不過想想也明白，張成元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現在的他應該在去七中的路上才對。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不過真希望他用功學習才好呢。

夏桔梗晃了晃腦袋，有點好笑自己怎麼又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不能再見到那個男生，心裡還是有點難過呢。

張成元來到裡津市一中，此時一中到處是人，擺攤的小販，初來乍到的新生，還有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們。最為壯觀的是學校門口各式各樣的名車，把五百多米的小吃街都給堵成了下水道，進不來也出不去。

交警忙得滿頭大汗，卻又不敢輕易開罰單拖車。誰都知道一中是富豪官僚子弟的聚集地，這些家長沒幾個是善茬，好多都是隻手通天，跺一跺腳，裡津地界就得天崩地裂的大人物。這群交警鬼精的很，哪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寧願乾耗著受累，也別逞能去受罪。

擠過擁擠的人群，張成元也是呼了一口氣，暗歎裡津的大款全在一中聚齊了，是不是準備辦個海天盛宴呢。

把車子鎖在專門給學生停腳踏車的車棚裡，張成元忽然想要上廁所，朝附近的辦公樓走去。

他對一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輕車熟路，來到辦公樓，直接走進一樓的男廁所，站在小便池前面小解。

“外面有人嗎？”這時，廁所帶有木門的蹲坑裡面傳出聲音。

張成元愣了一下，望過去說：“有。”

油木門微微開啟一點，露出一個腦袋，是一張五十來歲的老年人臉，臉很圓，眼睛很小，眯成一條線，鼻子有點大。張成元覺得這人像潘長江，很滑稽，不過他沒笑，問了句：“你有事嗎？”

那人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表情尷尬，“呃，這位同學，我忘帶紙了，你有沒有紙？”

張成元表情滯了一下，實在沒忍住笑了一聲，不過意識到這樣有點沒禮貌，連忙說：“不好意思，我身上沒帶紙，要不你等一下，我去小賣部買一包來？”

本來張成元忽然笑起來讓老頭有點惱怒的，但現在他深陷蹲坑，束手無策。而且這個男生願意幫他去買紙就該千恩萬謝了，也不好說什麼，老臉紅了一下，點點頭，“好，謝謝你了。”

“不用。”張成元解完小手，朝廁所外面走去。

“這位同學，你，你快點。”

“好嘞。”

張成元笑著搖了搖頭，這老頭實在太逗了，上廁所居然不帶紙。

等張成元走到小賣部，望著眼前的畫面，頓時無語凝咽。

小賣部門前人山人海，買學習生活用品的新生排起了長龍。這買包紙不得買到猴年馬月去。可現在學校門口的小商鋪也到處是買東西的人，而且走出去也需要時間，還不如在這兒買省時間。

沒有辦法，張成元老老實實的排起了隊，左等右等很是煎熬，他是替那深陷廁所不能自拔的老頭煎熬，也不知道他撐不撐得住。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終於輪到張成元，他掏出一張老媽賞賜得一百大洋，遞給女老闆，說買包五毛錢的紙。

女老闆和身後的同學同時瞥了他一眼，表情透滿了鄙夷。意思是你小子真夠不要臉的，買包五毛錢的紙，居然排這麼久的隊，還拿張一百整的來炫耀。出了你這麼個敗類，真是一中的恥辱。

張成元正急著解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老頭呢，哪有心思管別人怎麼看，拿起紙和找零的錢，連忙朝辦公樓廁所跑去。

來到廁所，張成元喊了兩聲沒人應，推開蹲坑的油木門，裡面空空如也。他撓頭苦笑，心想那老頭不會是直接提褲子走人了吧，那也太牛了點。

既然老頭走了，張成元也沒多想，反正那老頭也不認識，而且該做的他都做了。

這個點到了開班會的時間，張成元離開廁所，朝學校最裡面的恩東教學樓走去。

張成元已經知道自己分在401班，熟門熟路，直接走上恩東樓。旁邊的教室不時傳出熱烈的掌聲，想必是那個班主任口才極佳，贏得滿堂喝彩，而個別教室傳出來的掌聲稀稀落落，像蔫壞了的菜，可想而知那班主任絕對是個刻板、無趣的頑固派。

上了四樓，張成元徑直走向最裡面的那間教室，他一眼就看見了401教室門口站著一個人。不過因為距離太遠，看得不大清楚，應該是傳說中的班主任武大成。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等走到跟前，張成元的臉部表情已經石化了。

眼前的班主任武大成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上廁所忘帶紙的老頭。

此時武大成雙手靠背，本來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盯著張成元一個勁得瞅。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誰也沒開口說話。

張成元欲哭無淚。自己看見班主任上廁所不帶紙的糗事不說，而且還沒把紙給他送過去，他還不得把自己恨死。

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倒黴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