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怎麼樣那是我的事,至於你,我並不打算直接殺死你,那太過輕鬆了。”
二兩從陰影中抽出一柄樸實無華的銀白生鏽長槍,斯特凡納瞪大眼睛,聲音顫抖道:“怎麼可能,那柄槍怎麼會在你手中!”
“斯特凡納,擁有生命權柄的你,即便我殺了現在的你,想必你也有後手在其他地方重塑自已的意識,例如你的那些子嗣。”
二兩擲出命運之槍,銀白的長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扭曲著周遭的一切穿過斯特凡納的身軀。
“墮落,你將永遠被你所愛的一切詛咒!”斯特凡納最後哀嚎道。
二兩面不改色,西琳靜靜欣賞著這一幕,宇宙重新迴歸了寂靜。
在不同的星球上,一個又一個文明中行走著無數斯特凡納的子嗣,它們有時突然愣住,然後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逃竄,但最終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扭曲攪碎。
命運的力量扼殺一個又一個的意識,斯特凡納的意志只得拼命逃竄,奪舍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子嗣,只為延續自已的生存。
最後一個流浪漢倒在地上,他身形扭曲,背後長出無數的骨刺,那就是斯特凡納最後的身體,祂真正意義上的死去了。
銀白的長槍回到二兩手中,與此同時一枚綠色的,纏繞淡淡藍暈的種子出現在二兩身前。
西琳伸出手,白色的像塔一樣的棋子,帶有骷髏樣式的血冠,金色的噴湧著黃昏的酒杯,染上斑駁血跡的青銅勳章依次飛到那枚種子的周圍。
“這些權柄你打算怎麼處理。”西琳看著二兩道。
二兩身前的空間忽然破碎,這些權柄具象化後的物品瞬間被捲入時空亂流中。
“迄今為止,每走一步所遇到的阻礙比我想象都要大。
而這些東西,除了誘惑對我而言一無是處。”二兩揮手抹平空間的裂痕。
“怎麼說起這種話,你難道想放棄了?”西琳笑道。
“不,恰恰相反,這說明我的確是對的,我要繼續前進,撕碎祂們那份虛妄的夢。”銀白的長槍消失在陰影中,二兩手持墮落王劍,邁向虛空。
“西琳女士,接下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個忙。”
“走吧,小子,我已經知道你說的誰了。”西琳手上的傘變成了鏈劍,祂跟在二兩身後,一同來到一片漆黑的地方。
[黯淡星域]。
巨大而宏偉的宮殿屹立在一片隕石堆中,王座上空空如也,好似一個人都沒有。
“安娜塔西雅,我來履行之前的約定了。”
二兩的聲音傳進宮殿中,王座微微顫抖,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二兩和西琳站在宮殿外,抬頭望向宇宙。
一顆又一顆熄滅的星辰重新亮起,一道模糊的身影顯現在宇宙中。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安娜塔西雅空靈的聲音迴盪在二兩耳畔。
“把東西交出來吧,安娜塔西雅,不要逼我動用特殊手段。”二兩注視著安娜塔西雅,聲音冰冷。
“這是應該的,在與我這位老朋友敘舊之前,無關的外人還是自行離開為妙。”安娜塔西雅抓住一點星光送到二兩身前,星光化作一個水晶球。
紅的,白的光芒交融在一起,之前的黑色部分消失了。
“絕對的命運已被打破,[希望]已經降下了麼。”二兩喃喃自語。
西琳走上前,隨後轉頭對二兩道:“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吧,你帶著那個世界先離開吧。”
二兩點頭,捧著水晶般的世界消失了。
西琳劍指安娜塔西雅,問道:“你這傢伙,到底吃錯了什麼藥一直在找我。”
安娜塔西雅輕蔑一笑,“自然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未結束。”
………………………………………………
“終於,回到了起點。”
二兩小心翼翼地捧著水晶球般的世界,雙手一點點舉起,將這個世界放歸本來的位置。
一道道裂痕從中迸發而出,像瀑布一般,蔚藍色的星球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朗朗書聲傳入耳畔,不知不覺二兩已經來到一處陌生的校園。
這是一座標準的現代教學樓,校園的中間坐落著一棵巨大的槐樹。
二兩環顧四周,同學們都穿著統一的校服,不同的是有的人頭上長著獸耳,有的人背後長著毛茸茸的尾巴,他們擁有曾經妖族的血統,如今卻和普通人一起有說有笑。
“同學們,今天是歷史課,就由我為大家講述傳說時代發生的故事。”
二兩走在走廊上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偷聽著講課的內容。
“········就在關鍵的時刻,為了拯救世人不被黑暗侵擾,化神期及以上的修士點燃了自已的生命,保護了我們,至此戰爭結束。
人族和妖族花費百年的時間重新成為了朋友,雖說如今已無真正的妖族,但是仍有不少混血融入我們的大家庭,獸耳獸尾就是他們的特徵···············”
“人族和妖族成了朋友麼。”二兩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同學,你看上去不像是這裡的學生。”一個身穿保安服的白髮老頭對二兩說道。
二兩看了看穿在身上的黑色風衣,撓頭道歉道:“抱歉,我只是來看看朋友,現在就走。”
他剛轉過身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老頭喊道:“二兩,你要往哪裡走?你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了嗎?”
二兩頓住腳步,他猛地回頭仔細審視著對方。
“怎麼?時間久到你已經忘了我了嗎,那你難道連羅老二都不知道了嗎?
這裡就是他當初死的地方,羅老二當初就死在這裡!
一千年過去了,你難道已經全部忘記了?!”老頭面色通紅,聲音激動到顫抖起來。
“羅········你是易軒!
不,我怎麼可能會忘記他,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忘記。
但是時間怎麼會突然過去一千年?”
二兩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在絕對的命運破碎後,【希望】早已滲透進這裡的時間,一點一點推動著歷史前進,書寫著新的篇章。
“好的,同學們,看到書上右邊的圖片,那是傳說時代最著名的童話作家手繪的圖畫,這幅畫代表人類和妖族開始互相理解,有人知道這幅畫的名字嗎?”
“老師,我知道,那是鬱離女士的《貓先生》,我買過那篇畫集,她筆下的那些人物都很有特色,我非常喜歡。”
“你答的不錯,坐下吧,鬱離女士是···············”
二兩深吸口氣,他的目光恢復了平靜,重新看向面前白髮蒼蒼的易軒,說道:“羅葬在哪裡?”
“他沒有屍骨留下,只有一些衣片被我葬在外面的那棵槐樹下,現在去看看他吧。”
二兩微微頷首,跟在易軒身後重新走到那棵巨大而蒼老的槐樹下。
易軒站在二兩身後不遠處注視著他,二兩嘴唇微張,抬頭仰望樹冠。
樹蔭下,波光流動,暖暖微風拂過二兩的臉頰,撩動一點衣角。
二兩什麼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他們並肩作戰過,生活過,他們是朋友,更是家人,曾經短暫相伴的時光早已將一切訴說,如今二兩能做的就是沉默,因為他早已將一切銘記於心。
“他的確算得上一個討厭的傢伙,但就以我個人而言,他的確是個不錯的對手。”易軒雙手背在身後,“我恨過,愛過,痛苦過,但在這漫長的等待中,這一切我都覺得無所謂了。”
“易軒,你······你快要死了。”二兩轉頭看向對方,卻發現易軒的身形一點一點變得模糊。
“我的生命早就到達了終點,只不過為了等你,我拖到了現在,”易軒摘下頭頂的保安帽,渾濁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明,“二兩,如果沒有終末會,那次相遇後,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羅老混蛋,我終於理解你當初所說的那種心情了,原來是這種感覺。”
一片樹葉撩過二兩的臉龐,易軒不見了。
樹葉沙沙作響,下課的鈴聲響起,學生們笑著蹦著,從二兩身旁跑過去。
“真是的,怎麼臨死還把人家的保安服都順走了,”二兩擦了擦鼻子,微笑道,“我說過,濫殺無辜者終會得到懲罰。
不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
“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白衣飄然的青年出現在二兩身後,無形的威嚴充斥整個庭院,隨後這股氣勢轉瞬即逝。
“落先生,他只是個孩子,沒有人喜歡離別,畢竟他已經不剩什麼了。”紅衣雪襖的女子飄然落下道。
兩人正是【青帝】落辰與【墮落】尤利西斯。
二兩轉過頭,看向二人道:“原來是你們啊,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們拖住【太初】和【上帝】,我就不可能破掉這個死局。”
“這算是你自已的功勞,要不是你製作出我們的切片,我們也不可能介入這次戰鬥。”落辰說道。
“另一個我正在和尤利西斯一起努力撬動命運的齒輪,而先生你的本體也守護著數以億計的世界。
切片實屬下下之策,如果最後不是你們自已調來自已的部分意志,光憑後續戰鬥的消耗對於這個我來說都是巨大的。”
“不必推脫,這次戰鬥的核心在於你。我們不會待太久,【太初】和【上帝】不會輕易放棄對這個宇宙的掌握。
我已經讓伊文斯收回外出的人員,接下來的日子你務必小心。”尤利西斯說道。
“要認清自已的極限。”落辰對著輕嘆一句,似乎另有它意。
“我知道了。”二兩對著二人拱手行禮,尤利西斯和落辰隨後便化作光芒消失。
二兩抬起頭,看了眼周圍的景象,隨後高高跳起,躍入雲朵內部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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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又回到這裡?”
布里奇一身泥濘,一瘸一拐地停在一棵樹前。
“惡魔,束手就擒吧。”村民們點著火把,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
布里奇從身後拿出一柄匕首,惡狠狠地注視著前方的幾人:“你們誰敢上前一步,我就和他同歸於盡。”
一時間,竟無一人向前,布里奇和村民陷入僵持中。
“讓我來吧。”人群中走出一道身影,布里奇定睛一看,欣喜道:“先生,你是來救我的嗎?”
二兩面無表情,迅速抓住布里奇持刀的那隻手。
布里奇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先生?”
二兩一擊膝頂正中布里奇腹部,布里奇痛苦的彎下腰,隨後腦後一痛陷入昏迷中。
等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已已經被綁在柱子上,腳下的柴堆已經淋上了油。
“惡魔,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這畜生,害死了你的家人還要來害死我們!”
村民的謾罵聲傳入他的耳中,但他無動於衷,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身前的這個男人上。
“為什麼幸福總是離我而去?
如果是先生要殺我,為什麼一開始還要救我呢?”
布里奇苦笑著看著二兩,二兩舉著火把,面無表情。
“因為你是惡魔的孩子。”二兩語氣冰冷。
“先生,你之前對我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的嗎?
難道因為我有惡魔的血統就非死不可嗎?
為什麼你們不能相信我一次,為什麼?
我也想像普通人那樣活著,我也想和家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就那麼難實現?
難道,難道我生來就是該死的嗎?”
“多說無益,你害死了你的家人,就不該存於這裡。”說完,二兩就要將手中的火把扔入柴堆中。
忽然,他的身形頓住了,一柄漆黑的劍刃穿過了“二兩”的胸膛,這個“二兩”當即化為一團黑色的火焰消失不見。
“沒有誰生來就是該死的,你有權決定你的人生。”
原本已經閉上雙眼的布里奇在聽到這句話後睜眼看了過去,二兩身穿一襲白色的風衣,一手提著一盞普通的油燈,一手拿著一柄漆黑的長劍站在他面前。
“先生?”
正當布里奇感到疑惑之際,二兩舉起左手的油燈一下子甩到布里奇臉上。
布里奇在驚嚇中睜開了雙眼,他這才發現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