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看藥方道:“的確是這藥方出了問題。
他抓的的確是治療皰疹的方子。
可是卻前後用了不同的方。
這前幾張單子上的大戟、海藻、芫花,和這張單子上的芍藥、玄參、川烏、細辛藥性不同。
兩兩相沖相剋,最後便不治而亡了。”
“你的意思是我兒子抓錯了藥不成?”
“雖不知他這藥方從何人手上寫來。
但的確是抓錯了,不是大夫寫錯,也不是藥本身有毒。
而是他吃錯了。”
謝老頭看著婦人,遞過單子搖搖頭,嘴裡呢喃著可惜,離開了人群。
江楠命人送了謝老頭離開。
一來二去事情也明瞭了。
“大家也都聽明白了吧,謝秋先生是江城最公正不過的。
他說了,這藥是沒錯的。
發生這樣的悲劇我們也很遺憾。
大媽老來喪子我們也深表同情。
為此我在此代表江家承諾,之後將會給李大娘安排一份江家產業的工作。
足夠她後半生養老生活。
至於這些藥材,想必大家還是心有餘悸。
我便命人燒了,此後大家可安心。
再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李大娘也是個實誠人。
既是自己理虧,江家又在全城百姓面前給了臺階,她便欣然答應了。
之後眾人三三兩兩散了。
那些藥材,也都跟著搭起的柴禾架子命人燒了。
本來也是個表江家良心的擺設,還不如燒了發揮點作用。
之後的幾天,江楠處理藥廠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開啟了她的名聲。
江楠覺得可笑,不過是件芝麻大的小事。
可隨即想,是江城多年來,生意場上少有女子殺伐果斷、主持大局的緣故。
不過這只是其一。
其二是她的美貌,和二十七歲還未出閣的事蹟,隨著這件事成了江城不少人的飯後談資。
江曄遵照醫囑,漸漸地病也就好了。
見楚安安整日細心服侍生了憐惜,看來他也不是個石頭。
事情解決後沒兩天,江澈一個人跑來江楠住著的別墅。
“我倒是不知道姐姐還有這樣的手段。
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怎麼,外面還不夠你浪的。
又跑回來禍害哥哥和江家?”
“小妹,我知你年歲尚小,只是你這嘴太惡毒。
哪樣手段?
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
你若無事就請離開,莫生出是非來惹哥哥生病。”
“生病?這病怎麼生的你最清楚.
你就是個賤人,纏著哥哥不放.
又搶了何簡知到外面廝混。
一個外面來的野丫頭,如今敢跑來在江家的事上指手畫腳,這還不叫有手段?
那什麼才叫有手段?”
江楠被她氣得臉色鐵青,卻也懶得繼續爭辯.
進了房間。
江澈自討沒趣,卻還是不饒人,仍站在外面罵罵咧咧,最後走了。
江楠知道這江家早就不是她能長久待的。
江澈就是在噁心自己。
雖然她的話沒什麼攻擊力。
可是若日日來,她也受不了。
沒來由的想起何簡知。
不知他如今在哪,身邊是誰。
她哪裡會知道,那傳聞中剛直不阿的老中醫,請的那般容易竟是因為他的助力。
又哪裡知道,她藥店前一席倩影引了眾人來看,而他就在眾人之間。
何簡知坐在車裡,看著藥店前的女人。
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餘一截麥色下巴。
“原以為只是個性格倔強的小姐,沒想到言語之中無半點怯場,舉止中倒頗有股女商人的味道。”
離開不過幾個月,可重回江家別墅倒也頗多感慨。
她不在這房子卻也沒落灰。
那躺椅還在梧桐樹下搖著,噴泉裡的水也似從前一樣停滯著。
好像這別墅裡的時間從未轉動過。
後院裡的花草入秋後也枯索了許多。
她打了一桶清水細心澆灌。
劍蘭、白山茶、勿忘我、川草、鈴蘭、雛菊、芙蓉。
皆是江父細心為江母種下的。
回想起從前和江曄江澈在這裡的日子,當真恍若隔夢。
“找了你半天,卻藏在這裡。”
楚安安找到她時,她正澆完了花,躺在躺椅上享受著傍晚時分,夕陽下落的蒼涼之美。
“嫂子來了。
既然來了就陪我在這坐坐吧。
這會兒的夕陽,還真有點‘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的味道。”
楚安安也不拘著,撩緊衣裙,坐在了梧桐樹邊上的青色石頭上。
“你這樣說,讓我也想起來一句,‘夕陽閒淡秋光老’,不知有沒有記錯?
秋光老了,小秋秋也長大了。”
小秋秋是楚安安兒子的小名。
這話,似乎是在嘆她年華逝去,又似乎在敲打身邊的江楠。
“嫂子,你說女人活著,是不是就非得圍著男人轉悠?
我從記事起,就跟在江家父子身邊,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
如今出去了一趟,才知曉許多女人靠著自己過活,卻也活得自由自在。”
“我沒想過,我們這樣的女人,生在豪門之中,大多都是在享受身不由己的快樂。
能嫁給你哥,算是我一件求仁得仁的樂事。
其他的我也不去多想,倒少去許多煩惱。
小妹,你和那位何少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江澈說著,總覺得她太過誇張,想聽聽你的說法。
聽說那人風流倜儻,出手也闊綽。”
“嫂子,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安安心心和哥哥過。
我看你回來他精神也好了許多,小秋秋也寵著,總算你們是一家人。
至於何簡知,我也弄不明白他。
似乎什麼也不圖我,或者因為我什麼也不圖他?
不知道,反正我們是散了。
按他的話說啊,是因緣散了。
對江澈,我是問心無愧的。”
說完,江楠從躺椅上跳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太陽終於落山了,嫂子,想不想吃一頓蓮花雞?”
楚安安看著她這樣姿態,忍俊不禁,知她懂了自己的意思。
站起來跟在後面,說幫她打下手。
想不到江楠確實深藏不露。
連親嫂子楚安安,都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手藝。
江楠撕下一隻大雞腿遞給了她。
“嫂子,這蓮花雞香味清新而不油膩,色澤光豔,口感甘甜酥脆,快嚐嚐。”
楚安安看著一整隻包在荷葉中金黃油亮的雞,饞饞笑道:“我看你這手藝,開個店保準爆火,改日啊,也讓你做給你哥吃,他肯定喜歡。”
隨即江楠神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