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止住哭聲,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控訴我:“你、你說什麼呢,那可是你堂弟!你怎麼這樣蛇蠍心腸,你這種殘害手足的人,不配當蘇家的家主!”

“我殘害手足?我蛇蠍心腸?”

胸腔裡的那股怒意頃刻絞得我心臟窒息鈍痛,我抓住她的肩膀就瘋狂搖晃,大吼著質問:

“那你們呢!昊陽可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們卻把他祭蟒仙了!我呢,我又何其無辜,你們把我帶回來卻是為了讓我鎮宅!

差一點,差一點我們姐弟倆就全死在你們手裡了,你的兒女是吃著蘇家的糧食長大的,明明該被扔進去祭蟒仙的是你的兒子女兒!”

三嬸子聽完我的話臉驀然蒼白,“你、你都知道了?”

隨即又害怕搖頭,瘋癲否認:

“不、你們這一門本來就是老太太生前指定的祭蟒仙一門!你要怪,就怪你那個不知死活的媽,是她執意要把你們姐弟生下來的,這是你們的命,怪不得任何人!”

我咬緊牙惡狠狠地拎住她衣領,苦笑出聲:

“好啊,既然都是命,那你閨女現在也是命,等你閨女全身長滿蛇鱗,變成一條蛇的時候……你們不是世代捕蛇吃蛇,延年益壽嗎?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蘇弦月你這個小賤人,你真歹毒,我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蘇弦月,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說著就要來撕扯我,幸好夏暖暖出現得及時,見狀趕緊把三嬸子從我身上扒了下來,扶起我的胳膊抓住我跑了出去。

小姑娘看著柔柔弱弱,但沒想到力氣卻挺大,竟一把將三嬸子推摔在地半天沒爬起來,氣得三嬸子在祠堂裡四腳朝天罵罵咧咧吼了半天。

“你怎麼來了?”出了祖祠,我抽回自己的手好奇問她。

夏暖暖拍拍胸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我來蘇家,就是寸步不離照顧你的!我是你的丫鬟,你出門我肯定要追上來啊!”

丫鬟……

我出口糾正她:“現在已經不是古代封建社會了,你不是丫鬟,我也不用你寸步不離地照顧。”

夏暖暖啊了聲,眼底泛起失落:“可我拿著蘇家的工資……大小姐你不會是不喜歡我,不想用我吧?我難不成,又要失業了。”

我心情沉重地說:“沒有不喜歡你,也沒想辭退你。我只是不喜歡你我現在這種相處方式。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以後叫你暖暖,你叫我弦月,我們就當個朋友吧,我在蘇家少個伴。”

她聽罷愣了愣,瞧著我陷入了呆愣。

半晌,她重重點頭,眼神堅定道:“好,我給你作伴,以後我倆就做朋友。”

拉起我的手握住,她目光清澈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相處的僱主,你放心,以後不管遇見什麼事,我夏暖暖都會站在你身邊,陪著你!

為你,我可以兩肋插刀!你還給我發工資……那插四刀也成!”

自從來到蘇家我的精神就沒有放鬆過,此時此刻因為她,我才心情緩和了些,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她嬉笑著說完,突然僵住,一拍腦袋驚呼:“呀,差點忘記了另一件事!”

我問:“什麼?”

她火急火燎地和我轉達:“你大伯母出事了!大哥蘇總也是被人從外面抬回來的。

聽蘇總的司機說,蘇總昨天接了個電話就突然要去鄰鎮找人,結果剛下車就消失在一片樹林子裡,司機帶人找了一天一夜才在一座墳頭前找到蘇總。

找到他的那會子蘇總已經昏過去了,身上還貼著黃符,司機背蘇總上車的路上恰好撞見一個瘸腿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說,蘇總……要完了,讓司機快些把蘇總帶回家準備後事,還說蘇總是被下面的東西盯上了,魂已經離體了,不出兩天就會氣絕!”

“我大哥撞邪了?還有性命之危?!”我錯愕不已,難怪,昨天給他打電話他手機關機。

夏暖暖點頭:“對,情況很嚴重,找了家庭醫生來看,也說……不太好。”

“那我大娘又是怎麼回事?”

夏暖暖擰眉也不確定:“大夫人好像和蘇總的情況不同,大夫人是今天一早出事的,像是瘋了,不停地在喊……二少爺的名字。”

“二少爺?”

我一時腦子轉不過彎,沒弄清楚二少爺是誰。

夏暖暖面色愈沉,燦爛的眸子凝出了幾絲冷意,幽幽說:“二少爺,是你弟弟啊,蘇昊陽。”

蘇昊陽,我那個龍鳳胎弟弟!

等我回到蘇家時,蘇家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大娘瘋了,大哥昏迷不醒,蘇青婷雙手長滿蛇鱗還在崩潰的滿院子淒厲哭喊,蘇青珩當然也沒逃過一劫,聽說在三叔的院子裡口吐白沫。

大伯暴怒之下讓人趕緊去找了先生。

可連著請過來三四名先生,都不敢摻和我們蘇家的事。

“實不相瞞蘇大爺,您兒子和您夫人的事我們管不了,尤其是您夫人,纏著您夫人的東西很厲害,那東西是鐵了心要讓您全家陪葬啊!”

我剛進大伯院子,迎面正好撞見了腳底抹油著急跑路的看事先生。

大伯緊追其後紅著眼眶還抱著一絲希望,抓住看事先生的胳膊哽咽祈求:

“老李,我們都認識三十年了,你還記得你兒子當年出車禍是誰出錢救的嗎?現在我家遇上這事,你冷眼旁觀良心過得去嗎?”

看事先生無奈地用力甩開大伯,為難道:

“老蘇啊,十年前我就已經提醒過你,勸家裡人不要再幹這種事了,你就是不聽,現在東窗事發了,我是半仙但我不是真神仙啊,你家幹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現在是業障當頭,求神拜佛都沒用了!”

大伯聲音打抖:“可後院那隻蟒仙,不是已經鎮住了嗎?”

看事先生嘆氣:

“那隻蟒,氣候大成了!太遲了,你們家雖然成事了,可這都幾百年了,就算能鎮住那隻蟒仙,可他怨氣太重,就算不出來,也能攪得你全家不得安寧!

還有你兒子,你兒子的命是下面要收的,閻王下令了,我實在愛莫能助啊!”

“老李!”

“再待下去我也得家破人亡……你拉著我也沒用啊!”

看事先生拿著東西著急逃跑。

我迎上去本想問問情況,但,與看事先生打照面的那一刻,看事先生突然腳下一頓,不跑了。

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抓住,那看事先生舉起我的手,看了眼我手上的蛇靈玉戒指,霎時臉蒼白。

下一秒,拽著我就往大伯眼前送。

“這姑娘是誰?”

大伯眼底沉澱的暗光一驚,幾乎是下意識扯過我就護在身後,粗著嗓音壓沉語氣:“老李,這孩子你不能動!

我二弟一家就只剩下這一根獨苗了,上回我沒能保護她,害她被老三那些人給送進了蟒仙廟,這孩子九死一生逃出來就證明她命不該絕,我已經遵從蘇家的祖訓讓她進去過一次了,在規矩面前,她已經死了!

我不可能再讓她進去第二回,你要是再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主意,我第一個踹你!”

大伯這是……在保護我嗎?

我愣愣昂頭看他後腦勺。

“這就是你那個順利從蟒仙廟出來的大侄女?”看事先生目露欣喜,激動道:“哎呦我怎麼把這小祖宗給忘記了!”

大伯疾言厲色:“我再說一遍,不許打這孩子主意!”

看事先生忙擺手解釋:“誤會了,你誤會了,不是讓你把這孩子送進去。而是這孩子能救你夫人性命!”

“什麼?”大伯驚訝。

我也迷茫地看向老先生。

老先生正兒八經地掐指一算,道:

“這孩子身上有正神護體!她手上戴的那枚蛇戒,是蛇王的信物。她身上還有蛇神的仙氣。怪不得能從那靈蟒的口中逃出來,是蛇神,蛇神在暗中救她呢!”

“蛇神?”大伯不可思議地看我。

我心虛錯開大伯的滾燙目光,低頭不說話。

大伯深吸一口氣:“那具體該怎麼做?”

老先生如釋重負道:

“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這小姑娘知道怎麼和蛇神交流。蟒也是蛇類的一種,你家後院鎮著的那隻靈蟒只是個幾百年道行的蟒蛇,如果正神肯出面,也許能徹底消滅那隻靈蟒。”

他的意思是,讓墨玄霄出面弄死那條大蟒蛇?

照那天的情況來看,蛇仙老爺的確有這個本事……

大伯思索片刻,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只需要我知道就行,不要洩露出去。”

我明白,他這是在給我留後路呢……

萬一我不答應,也不至於被整個蘇氏強行逼迫。

老先生收下大伯的錢就成就感滿滿的大步離開了。

屋裡的大娘還在不顧傭人阻攔發瘋:“昊陽……我的孩子啊!昊陽,昊陽你等等大娘,大娘很快就去陪你了!我的兒啊!”

聲聲泣血,痛徹心扉。

我聽著也覺得心頭窒息不好受。

大娘確實很疼愛的我那個龍鳳胎弟弟。

大伯抬眼看見跟隨我進來的夏暖暖,一頓:“你怎麼……”

話沒說完,就被夏暖暖禮貌打斷:“蘇大爺好久不見,我是前兩天剛應聘上的家庭服務人員,還是弦月的營養師。”

大伯盯著面無表情的夏暖暖,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哽住了。

“小月,我們做筆交易怎麼樣?”

大伯掏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裡,打火機擦出火花。

我沒想到大伯一開口說的是這句話,抓緊手,問他:“什麼交易?”

大伯開門見山:“救我的妻兒,我把老三手裡攥著的你父母那部分家產要回來還給你。只要我妻兒清醒,我立馬把資產清單與轉移股份的合同送到你手裡。”

他不用告訴我我就知道想讓三叔把屬於我爸媽的東西吐出來有多困難,要是簡單,我弟弟也不至於長這麼大了還全靠大伯大娘的庇護過日子。

我對上大伯那雙疲憊渾濁的老眼,看見他鬢角的花白,眼前閃現出他剛才把我護在身後的樣子。

耳邊還縈繞著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當是為了我那個可憐的弟弟吧……

我沒多想就點頭答應:“好!”

把家產拿過來,我才能在蘇家真正站穩腳跟。

爸,媽,三叔和蘇家欠你們的,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筆一筆為你們討回來!

出了大伯的院門,夏暖暖好奇問我:“弦月,你身上……真的有正神?蛇神老爺?你真的能和他交流?”

我心情沉重地頷首:“嗯。”

夏暖暖激動搓搓手,一臉八卦地繼續追問:“那蛇神老爺真的是條蛇嗎?它是條什麼樣的蛇?你害怕嗎?”

“他……”我突然認真想了下,記憶中的白衣仙人,氣質脫俗絕塵,容貌舉世無雙,尤其是那雙幽藍深瞳,像有攝人神魂的力量一般。“很好看。”

“啊?”夏暖暖被我突然冒出去的三個字給繞糊塗了,“什麼很好看?蛇還分好不好看嗎?哦,你是不是說它的顏色比較好看?”

我噎住,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憋半天,妥協地點點頭:“嗯。”

夏暖暖哇了一聲,滿臉期待:“突然很想親眼看看究竟有多好看,我要是也能通靈該多好!不對,萬一蛇神不肯答應幫忙救人該怎麼辦?

弦月,我聽說你才剛被蘇家認回來,和大爺大夫人應該也沒多少感情,你剛才答應的好像過於爽快了點,其實你完全可以趁機再多要點好處。”

“我有個龍鳳胎弟弟,從小就養在大娘的膝下,剛才大娘一直在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