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
我渾身冒寒氣的一個哆嗦把他鬆開,不自覺回想起我這幾年過的悽慘日子,沒有一天不是拜他所賜……
“仙爺不會想把我還給他吧,那你不如現在殺了我,你殺了我,我就不用被這個蛇靈玉戒指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月兒……”
我握緊手不敢和他對視,沉默半晌,再回過神臉上已經是冰涼一片。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外婆要把我嫁給靈蛇,你以為我接受能力真那麼好嗎?我也害怕!我能這麼快接受你是因為你性格溫和從來不會打我。
那時候我才十八歲,甚至對生死的概念都很模糊,外婆和我說我十八歲大限將至,只有蹭靈蛇的運才能活下去,我也是按照外婆的安排才嫁給他的。
可他一見面就卸了我的下巴,還想掐死我。他恨我外婆私自給他牽紅線,所以他就瘋狂報復我。
蛇靈玉戒指我取不下來,每個月都有好幾次讓我疼得想一頭撞死自己,他還讓我全身長滿蛇鱗,那東西生長的時候又疼有癢,我好幾次都被鏡子裡的自己嚇哭出來……
我不敢和人交流,不敢和人接觸,我根本不敢靠近生人,我怕她們發現我的秘密會把我當成怪物,我最怕別人異樣的目光,我怕她們在私下悄悄議論的話題是我身上的蛇鱗。
我也不想嫁給他啊,如果重來一次,我寧願碰死也不要嫁給靈蛇!”
“月兒!”他按住愈漸暴躁激動的我,連忙改口安撫:“好,不嫁,不嫁!嫁給本座好不好。”
聽見他說嫁給他,我才逐漸平靜下來,多年來積攢在心底的委屈驀然間止不住的全部宣洩而出:
“我可怕疼了,從小就害怕,但自從五年前開始我就隔三差五要被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一回,原本我是為了外婆才堅持下來的,現在外婆也沒了。
我以為外婆是疼愛我的,蘇家這種地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多危險,可她還是為了媽媽與弟弟把我送了進來……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謀劃,可我只有她一個親人,她想讓我留在蘇家,我聽她的話,但是我真的好害怕。”
他擰眉:“你都、猜到了?”
我憋屈的哭出聲:“我不蠢!我早就想到了,外婆疼愛我是真的,但外婆也疼愛自己的女兒與外孫,她不能幫我媽討回公道,所以她就把我送回來。”
“她疼愛你,卻也利用了你。”
“沒關係的,給自己的父母討回公道是我應該做的,我只是氣外婆不肯直接告訴我。”
我揉揉眼睛,啞著嗓子問他:“你不會把我扔給那條蛇吧,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緩過神來我才恍然發現剛才我好像太激動會錯意了,他提起那條蛇卻並沒有說什麼。
是我一聽見那東西就應激。
“本座什麼時候要把你還給、別人了。本座不是說了麼,你是本座的,跑不掉!”
他心疼擰眉幫我擦去了眼角淚水,凝聲向我承諾:“以後不會有人再有人欺負你了,月兒,你這輩子就老老實實跟在本座身邊……永遠都別想逃!”
後半句話有些像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還真是我想多了,一提我跟別人走,他比我還應激!
和墨玄霄單獨待了兩個鐘頭,我突然發現他竟比我還能吃甜,煮好的奶茶他格外偏愛加上兩勺蜂蜜,一杯連著一杯喝的不亦樂乎。
嗯,記下了,仙爺是條喜歡吃甜的蛇!
下午,我帶了兩盒子大哥剛送過來的名貴糕點去榴花閣看暖暖。
當初要不是她拼命給大哥報信,大哥也不能及時趕到程家救我。
但她也因為阻攔那些老太太偷偷帶走我而被人推摔在地傷到了後腦勺,要不是鳳凰私下偷偷給她治傷了,她估摸現在還躺醫院裡望著蒼白房頂發呆。
“月月你拿來的糕點真好吃,我愛死了!”
小姑娘一見到我就興奮從床上爬了起來,拋下手裡無聊玩消消樂的平板,不客氣的接過糕點就大口大口生吞,
“這幾天我吃了好多補品,你總讓人送燕窩過來,那燕窩一點味都沒有,不好吃!還有排骨湯,我實在喝不下了!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也不能讓我一日三餐都吃山珍海味吧,我吃膩了,我腦袋後面的傷口已經結疤了。
說來也奇怪,前天還又疼又暈,今天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我怎麼睡都沒影響!”
我輕輕給她擦去唇角點心碎末,揉了揉她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心疼道:
“以後記住了,遇見什麼要緊事打不過就趕緊跑,不要硬抗,去搬救兵!你沒必要為了我……差點把小命賠進去,暖暖,你要是有什麼事讓我怎麼和昊陽交代。”
她噎了口糕點怔怔望向我,心虛的目光躲閃:“月月姐,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嗯,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暖暖低頭,抓住身上蓋著的棉被,眼底的光一剎黯沉:
“我其實不是孤兒,我有爸媽,只是在我四歲那年,我媽又懷了我弟弟。我爸媽為了給弟弟多省點錢買奶粉,就把我扔到了孤兒院門口。
我天生就比別的孩子記事早些,那會子我已經記得自己父母是誰,家在哪裡了,三歲以後的點點滴滴我全都記得。
但我還是選擇服從她們的安排留在孤兒院,因為我不想回家捱打。
我爸媽總說我是個不值錢的女孩,早前生下我沒有把我丟掉只是因為我媽身體不好,所有人都以為我媽不能再生了,她們才將我當做獨生女養在身邊。
可弟弟來了,自從我媽打老郎中的口中確定她懷的是男胎後,我爸媽就開始籌劃著怎麼把我丟掉。
不過說到底我也是他們養了好幾年的孩子,她們沒有把我丟在路邊,而是把我放在了孤兒院門口,她們告訴我,孤兒院才是我最好的去處,至少我進去餓不死。
我和昊陽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那時候他總是跟著大夫人來孤兒院做善事,我性格孤僻他們不愛和我玩,只有昊陽才會主動來找我盪鞦韆。
昊陽對我很好很好,每次來都會給我帶一大把糖果,我漸漸長大,對昊陽的感情也愈發濃烈。
那年胡院長說有人看中我了要收養我,我一點都不開心,我不想去外地,我怕再也見不到昊陽。
於是我就翻牆跑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清溪鎮蘇家,那天還下著大暴雨,我走到蘇家門口就發燒暈死了過去。
再醒過來,我就看見了昊陽,我告訴昊陽我不想回孤兒院了,我以為昊陽會怪我胡鬧,可昊陽卻把我摟在懷裡,揉著我的腦袋笑著和我說,不回就不回了,他養我。
三老爺和三夫人一直針對大爺和大夫人,昊陽怕我被三夫人欺負就把我藏在他的院子裡,一藏就是好幾年。
是他給我錢資助我完成學業,我一放假他就偷偷把我接回來,親自下廚給我做好多好吃的……
本來,他說等再過兩年,我再成熟點時,還願意嫁給他他就娶我,可沒想到……我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她說到此處,紅著眼忍不住捂臉哀傷的嗚咽出聲。
我心疼的把她抱進懷裡,拍著她的後背輕輕安慰:“暖暖……人死不能復生,你現在再難受也於事無補。別哭了,昊陽如果在天有靈也看不得你這樣難受。”
“姐,你知道嗎,小時候在孤兒院我過的並不好。孤兒院的張廚子是個挨千刀的老色鬼,他看我長得漂亮,就逼著我給他揉……
我不干他就打我,還逼著我喝糞水,他把我關在柴房裡又親又咬,我當初是讓自己也感染上水痘才逃過一劫,沒被他玷汙的。
後來我遇見昊陽,他是個像小太陽般溫暖的男生,他看見我身上的傷,以為是有同伴虐待我,所以他就給院長好多錢,警告院長再讓他看見我身上有傷,就再也不給院長捐錢,那些年我是靠著昊陽的庇護才活下來的。
我長大後上了大學,我的親生父母為從我身上吸血不知從哪打聽到了我的大學院校,拖家帶口的跪在我們系教學樓門口,給我磕頭,哭著讓我給他們點錢。
還罵我是不孝女,說家裡錢都被我拿走上大學了,她們身患重病卻沒錢治,大罵我是白眼狼。
我的同學老師因為她們這一鬧也對我有了偏見,學校差點因為我品行不端把我開除了。
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昊陽找到了他們棄養我的證據,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坐實了我是他女朋友的身份呢,還挑明是大娘出錢資助我上的學,和我親生父母一點關係都沒有……
昊陽他總是能在我被打入世界最陰暗處時及時出現,伸手把我拉回去。
我根本不敢想象,我的人生中如果沒有昊陽,會是怎樣不堪。
姐,昊陽他那麼善良,為什麼蘇家就是不肯放過他,為什麼!”
我緊緊摟住激動發狂的暖暖,心底酸澀的沉聲安撫:
“暖暖,她們會遭報應的。蘇家上百條無辜人的冤魂會在天上看著這些喪盡天良的惡魔,她們遲早會被反噬!”
“姐姐……”
我溫柔幫她擦去臉上淚痕:“逝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活著的人要好好生活下去。”
暖暖,我會代替昊陽,好好照顧你的。
小姑娘趴在我身上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連糕點沫子都抹在了我的領口上。
我耐心哄了她將近一個小時才讓她情緒穩定下來。
去看過暖暖,我回房間挑了件月白色繡茉莉花的旗袍,又加了身藍色毛呢大衣。
天冷了,再穿裙子就不合適了。
只是像蘇家這種大戶人家衣食住行都很有講究,三嬸和大娘都偏愛穿旗袍,所以我的衣櫃裡掛滿了可供一年四季更換的各式各樣繡花旗袍,每一件都價值不菲,金絲銀線手工繡制。
穿吧,有點露富招搖。
不穿吧,又顯得我拉低了這個家的檔次。
換好衣裳下樓,卻看見鳳凰倚在院門上雙手抱胸一本正經瞧著什麼……
我好奇湊過去:“你在研究什麼呢?”
鳳凰聽見我的聲音,伸手就一把將我扯了過去,興致滿滿的帶我一起看熱鬧:
“你哥從外面請了幾名修復佛像的師傅!其中有個女孩怪有意思的,你哥好像並不中意她,但你猜她怎麼著你哥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你哥的腿不撒手,嚇得你哥臉都紅了,剛剛才氣勢洶洶的離開,也許是那小姑娘把你哥纏得沒轍,你哥就同意她留下來了,這不,正跟自己的同伴打鬧呢!”
“什麼樣的女孩能把我哥纏到沒轍?”我意外朝鳳凰視線所及的地方看過去,可惜來晚了一步,只能看見一堆拿著修復工具往園子深處走的男女背影。
“那女孩身上有佛緣,巧了你大哥身上也有佛緣……說不準他倆真有緣呢!”
鳳凰搖頭感嘆,看完熱鬧才回首留意我:“你家那口子出門辦事去了,晚點就回來。你現在要幹嘛?沒事的話,咱們去賭博怎樣?”
“賭博?”我猛嗆了聲,震驚的揚拳頭給了他一下:“你才來蘇家幾天就學會賭博了?”
鳳凰痛的嗷叫出聲,“我就是看你家裡木匠們沒事就坐在一塊拿什麼大王小王玩,我也看會了想找人練練手而已!你怕什麼,賭博又不讓你掏錢,記在你家蛇仙老爺頭上不就得了!”
我抖了抖唇角呵呵冷笑:“我現在還沒那個狗膽敢讓他給我還賭資!”
“反正小賭怡情,你閒著也是閒著,我們隨便玩幾局,尊上不在你一個人不無聊嗎?”他也不管我答不答應,拉住我胳膊就帶我往院子裡找地賭。
雖然賭博不好,但,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左右閒著也沒事幹,玩個紙牌打發時間挺好。
只要不是賭手賭腳賭我全部家產,都不算賭博!
臭鳳凰準備齊全的把我按在石凳上坐下,手一揮,圓桌上就多出了一副紙牌,然後紙牌自動洗牌發牌。
有法術就是好,能偷好多懶!
“咱們今天隨便玩玩,我是新手你記得讓著我點。”鳳凰掂起牌一臉沉重的說。
我也拿起桌上倒蓋的牌面,紙牌扇形散開,簡單瞄了眼。
嚯,這把手氣不錯兩個炸彈還有小王。
鳳凰準備好就先出了一對牌,莫名其妙忽然說起了別人的事:
“尊上想讓我去借水元珠,我去打探了下南菡師弟的訊息,發現他不在自己的龍宮。”
“對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一茬,但我還是本著聽八卦不嫌多的原則搭了話:“哦,那他去哪了?”
鳳凰神情冷肅道:“我打探了很久才打探到他出事了,當年他下山本來是要繼承龍君之位,掌管一處深水湖,履行神職。
可他父親咸陽湖龍君把他母親與妹妹活活剝皮打死了,他知道這事的時候,他母親與妹妹已經死三年了。
他有個同族大表姐,這位龍女不願讓他再被蒙進鼓裡,就冒險把他母親與妹妹的神位送到了他手裡,他聽聞這件事,就瘋了。
他手下說,他來凡間了……可能是在想方設法復活自己的母親與妹妹。”
“他父親打死了他母親與妹妹?親手打死自己老婆和女兒?”我詫異昂頭。
鳳凰頷首:“我這個師弟的身世比較複雜,他是咸陽湖龍君強迫蓮花公主生下的孩子,他剛一落地就被咸陽湖龍君命人搶回了龍宮。
咸陽湖龍君那時候並沒有迎娶他母親的念頭,蓮花公主失去孩子後渾渾噩噩瘋癲了幾百年,幾次闖咸陽湖龍宮想要見孩子一面都被龍君給擋在了龍門外,龍君甚至還帶著年幼的小師弟去羞辱公主。
公主一氣之下差點死在了咸陽湖,龍君嫌晦氣,就命人把奄奄一息的公主扔回了蓮族。
蓮花公主也許是被不懂事的親生兒子傷透了心,沒過幾年就認命嫁給了一條蛟龍,還和蛟龍收養了一個女兒。
但那個死龍君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看不得人家夫妻恩愛竟然以除妖的名義殺了蛟龍,強搶公主做自己的龍後。
公主自然是不願意和殺夫仇人同床共枕了,那龍君就用小公主去威脅公主,公主為了女兒的性命,只能忍辱妥協。
不過被養在龍宮的南菡其實也不好過,他父親並不喜歡他,只是單純的不想龍族血脈流落在外,怕別人戳他脊樑骨才把南菡帶回宮。
南菡在龍宮中每次捱打他父親都會告訴他,是他母親水性楊花不要他,他才落得這個下場。
久而久之,他也恨自己的母親,他母親成為龍後,他非但不開心還詛咒鬱結在心的母親早點死。
他心中有氣沒辦法往母親身上撒,就欺負自己的小妹,他覺得妹妹的存在是個恥辱,所以他差點把妹妹給殺了。
那年龍君大壽設宴,他因為毀壞了賓客的壽禮而被龍君下令剔骨,是他母親磕破了腦袋才求龍君開恩饒他一命,只把他逐出龍宮。
但他一身修為盡廢剛一上岸就被平時看他不爽的兄弟們圍住了。
那時候他才知道,他父王不殺他,不代表他的兄弟們不殺他,他父親從始至終就沒想讓他活。”
“然後呢?”我提著心問。
鳳凰無奈一笑:“是他妹妹,不知道從哪聽說靈帝在附近巡視,小小一個人硬是單槍匹馬傷痕累累的闖到了靈帝跟前,求靈帝救命。
靈帝本來不願管龍族的家務事,但那小姑娘太倔強了,滿手的血染紅了靈帝的裙琚,靈帝就破例帶人駕雲去了咸陽湖上空,救下了瀕死的南菡。
從那以後南菡就拜入了歸吾山靈帝座下,他爹也沒敢再找他麻煩,只是他脫離苦海了,他母親與妹妹還在火坑裡。
他學成歸來順利晉升一湖龍君,但因為幼年的偏見讓他拒絕再見母親與妹妹,這才導致他母親與妹妹皆是慘死。”
我心不在焉的出著牌:“有點不知道是該可憐他還是該說他咎由自取。”
“一時半會可能找不到那傢伙了,水元珠也難嘍。”鳳凰搖頭唏噓,“靈帝培養他這麼多年,他到底還是心魔難除。”
我捏著牌對他口中的靈帝感了興趣:“靈帝是誰?聽起來好厲害!”
鳳凰眼前一亮,喋喋不休的和我娓娓道來:
“靈帝是我們的師尊,她老人家可是代天巡狩監管眾神的神帝!住在歸吾山上,不食人間煙火,仙風道骨,就連天上那位也不敢招惹靈帝!”
“哇,聽起來好厲害。”我感慨。
鳳凰驕傲挺了挺胸脯:“那是!要不是我們師尊前幾年閉關了,以她那個護內的性子估計已經把咸陽湖抽乾了!”
“那你們師父的收徒標準是什麼?你看我天資如何,能不能幫忙引薦讓我也拜她為師!”我正經八百的說。
鳳凰乾笑笑,隨即用一種不屑的眼神打量我:“你算了吧,你腦子不行,我師尊喜歡聰明的。”
我:“……”
這把牌真想扔了踩兩腳。
“而且我師尊收徒的門檻就是……不是人,你放棄吧。”
我臉黑:“人怎麼了?歧視人類?”
“那倒也不是。”鳳凰尷尬笑笑:“我師尊有異物癖,她喜歡養蟲子啊,鳥啊,蜘蛛魚蝦一類的小動物,人她不敢下手,她怕一不小心玩死了。”
我咕咚嚥了口口水,有生命之危啊?那算了!
“繼續打牌吧,我一點也不想拜師了。”
命重要!
打到第三局,鳳凰這傢伙的運氣突然逆轉了,竟連贏了我五把。
新的一把開始,我望著手機賬戶裡愈漸減少的數字,一陣心絞疼。
總算明白了那些賭徒就算把自己輸的傾家蕩產也要繼續賭是什麼心裡了。
純屬不服輸,不信命!
有時候不信老天爺也是一種錯啊。
“三四五六七八。”鳳凰出了一串牌,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再這麼輸下去,你可真要淪落到找尊上幫你還賭資的地步嘍。”
我舉著牌擰眉咬牙,心裡一萬個不服啊!
也正是我為難到不知怎麼出手裡這副臭牌的時候,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從我身後探了過來,把我這副牌裡唯一四張炸抽了出來,打出去:“要的起麼?”
清澈低淺的嗓音像春風裡的桃花,刮的人心尖一顫。
“尊上?”鳳凰手一抖差點掉牌。
我扭頭看見他,心下一喜:“你回來了!”
他挑眉,目光清涼如水,水裡卻又蓄了幾分旖旎暖光:“再不回來,本座的小月兒就真要哭著求本座幫忙還賭債了。”
我不好意思的仰頭看他:“我也沒想到今天手氣這麼差……仙爺,救我。”我委屈巴巴扯他袖子。
他一怔,俊美無儔的臉上莫名添了幾分紅暈,抓住我的手,勉強保持清冷語調:“卿卿,不許撒嬌。”
我:“???”
我什麼時候撒嬌了,我這難道不是正常的求救?
他這反應……該不會是仙爺害怕女人撒嬌吧!
鳳凰見他出現立馬拉長臉:“不帶這麼玩的,夫妻混合雙打?這不公平!”
墨玄霄在我身邊坐下,果斷抽走我手裡的牌,“你欺負本座的媳婦,就是在欺負本座,怎麼,你贏了本座夫人數把,卻不敢同本座賭一把?”
鳳凰表情擰巴的乾笑:“呵呵,和你賭……我就沒贏過。”
我過意不去的安慰鳳凰:“那個啥,別這麼悲觀嘛,我們這副牌很難看。”
鳳凰更憋屈了:“你怕是不知道尊上最擅長枯木逢春之術,死牌也能給它玩活了!”
“啊?”我不敢相信,“仙爺賭技如此高超?”扭頭又問墨玄霄:“你們仙家也會玩撲克?”
墨玄霄十分平靜的出了個對三:“剛學的。”
“剛、剛學……”
還能這樣?!
“對三……不要!”
“對六。”
“不、不要……吧。”
墨玄霄抬眼:“確定不要?”
鳳凰急了,拿著手裡的五張牌掂量很久,“不要!”
“你輸了。”
“啊?”
“啊!”
我和鳳凰異口同聲。
墨玄霄把手裡的牌往桌子上一撒,是六、二、和十。
偏偏就是這三張零牌把鳳凰手裡的好牌降得服服帖帖!
而我在看見鳳凰手裡的三個同數帶兩張零牌時,頓時發現……原來不是仙爺會賭,而是他更擅長心理戰!
就像我這種菜鳥打牌都會下意識把大的留在緊要關頭用,三個六我是萬萬捨不得把它拆零了扔出去,四個炸彈我也會猶豫現在要不要用,實際上按我那種打法的確是必輸的結局,可換成墨玄霄這種……卻有四兩撥千斤之神效!
鳳凰早有預料的扶額哀嘆:“我就知道打不贏尊上!行,爺爺我不玩了!真是氣死我了啊……”
墨玄霄偏頭看向遲遲沒回神的我,淡定傳授經驗:“看見了麼,雙方交戰,不可戀戰,必要時棄車保帥,該出手時就出手,兵法上,最忌舉棋不定。”
我似懂非懂點頭:“哦。”
“今天身體怎麼樣?”
“還好。”
“還好便好。”他突然抬指一點我眉心,頓時一縷紅光鑽入我眉間硃砂痣,有點癢。
我抓住他的手:“這是什麼?”
他說:“你的第二縷魂,前幾天你身體虛,魂魄暫時留在本座手裡,本座幫你養著。現在魂魄可以入體了,當然要還給你了。”
“我的魂回來了!”我高興的揉了揉眉心,抓住他指尖感激道:“謝謝你仙爺。”
他又抬手化出一隻通體晶瑩透亮泛著淡藍光澤的冰種蛇形手鐲給我戴上,目光清澈認真道:“這鐲子有固魂的作用,你切記無論何時都不能摘下。”
“好。”
我舉起手腕迎著天光看那隻鱗紋清晰雕工精緻栩栩如生的白玉靈蛇手鐲,突然發現,這手鐲和我手指上的戒指,質地相似……連蛇紋都大同小異,好像一套的……
“也是送你的定情信物。”他突然補充了一句。
我驚訝抬眼看他的時候他已裝作若無其事的別過頭去了。
定情信物……
他竟然給了我定情信物。
我還淪陷在他的那句話裡遲遲沒清醒,鳳凰那邊就又開始發癲魔怔了——
抱著不知道從哪撿來的樹丫子滿腔深情:“你切記無論何時都不能摘下,也是送你的定情信物~”
墨玄霄臉黑:“鳳川!”
鳳凰連忙蹦退一步,舉著樹丫子賤兮兮拆臺:
“我就說你昨天晚上大半夜不睡覺幹什麼呢!原來是雕這玩意兒,你說說你好歹也是我們蛇族、啊呸,你們蛇族君主我們敬愛的尊上,你想做個定情信物直接用法術咻咻兩下不就搞定了,偏要自己雕!手都被刻刀劃破了好幾條口子。”
“你手被劃傷了?”我不假思索的拉過他手看。
鳳凰舉著樹杈子提醒:“他是神仙又不是凡人,凡間器具傷了他,他可以即刻癒合的,等你看見傷口早就沒了。”
我撫了撫他平滑白皙的掌心,還是不放心:“你、至於嗎?”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至於。”想了想,舉起左手給我看:“右手拿刀傷的是左手。”
而他左手掌心的確橫亙著一條挺長的血疤。
“卿卿,我手疼。”
“那,那我給你上點止疼藥幫你包、包一下吧。”我內疚的捧著他手著急不已,真是心大,我都和他待半天了也沒發現他手受傷了!
“無礙。”他刻意湊近我,身上的溫潤淺香撲面而來,嗅著暖心,“卿卿幫我吹吹,就不疼了。”
我捧起他的掌心二話沒說給他吹。
身後的鳳凰抽筋似的乾笑兩聲,“你、可、真、臉皮厚!”
墨玄霄目露得意:“謬讚。”
吹過了,我特意扯了截紗布給他包好。
一個蝴蝶結剛打好,外面就傳來一陣聒噪的喧鬧聲。
好像有誰在喊:“出人命了。”
“哪呢!哪出人命了!”
在自己窩裡養傷的暖暖幾乎是飛奔著趕出來看熱鬧的,瞅瞅,工傷放假這幾天都把孩子憋成什麼樣了。
鳳凰與墨玄霄本來就只有我能看見他們,這會子我也好奇的跑到門口檢視什麼情況,鳳凰和仙爺尾隨出來,大庭廣眾下沒一個人發現他倆,人群全都聚集在前面那棵柳樹下。
暖暖抓住一個急著去報信的年輕姑娘問:“怎麼回事啊前面?”
年輕傭人無奈說:“大少爺請來的佛像修復師傅不小心把髒水撞到二小姐身上了,二小姐就和她吵了起來,然後動起手一巴掌把人扇暈了!”
“扇暈了?”我錯愕重複,娘啊這得多大的力氣啊!
不多時蘇青婷果然從人群中擠出來了,狼狽的踩著高跟鞋慌張逃跑:“我、我沒用多大力氣的!我沒殺人,啊——”
蘇青婷前腳剛逃走,後腳我哥就一路快跑過來,衝進人群把被打暈的修復師傅從地上……抱了起來,震怒大吼:“都愣著幹什麼,快叫救護車啊!醒醒,別有事……千萬別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感覺我哥這幾聲吼得比前幾天我差點被人打死時吼得還撕心裂肺呢?
我和暖暖終究還是沒控制住那顆雀躍的八卦之心,也扒開人群湊了上去……
可在看見我哥懷裡抱著的那個昏迷女孩的白淨臉蛋時,我驀地嚇一跳。
沒別的原因,純屬是看見了我那個遠在省城的冤種好姐妹。
她她她、不是在閉關學習嗎!
“梵寧!”我驚呼。
又幾張面孔也撥開了人群提著幾桶顏料擠進來:
“怎麼了怎麼了!梵寧怎麼了!”
“誰打了梵寧,我、我和他拼了!”
“梵寧……”
衝進來的幾名年輕男生抬頭和我目光相撞,霎時僵住——
“師哥?”
“弦月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