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聞言突然翻身下樹枝,跳到我身邊,兩眼發光的提議:
“要不然我倆做個交易吧,你去給我搞一棵百年梧桐樹移植進來,你院子裡的梨樹硌得我後背疼!我去給你找尊上,問問他那邊的進度,找他要個準確的歸來時間!”
我聽見他的話,頓時就提起精神答應下來:“好!你對梧桐樹的造型樹葉密度有什麼要求嗎!”
“造型最好大一點,樹葉茂密些,這個時節梧桐樹葉子都落了,但沒關係明年夏天可以遮陽!最好樹枝粗一些,這樣躺著舒服,樹的年紀越大越好,畢竟梧桐樹的靈力對我們鳳凰一族十分有益。”
“成,這事交給我安排!你快去忙吧,我等你回來!”我塞了個整橘子放進他手裡,一點也不客氣地立馬將他往外推。
他捧著橘子抖了抖嘴角:“噯你至於嗎!這就把我推出來了?你急什麼!”
廢話當然急了,再不急我就要熬猝死了,鬼知道我都已經七天七夜沒睡好覺了……
把鳳凰丟出去後我就立馬讓宅子裡的花匠去給我找一棵老梧桐樹。
說來也趕巧,老花匠家屋後就有一棵老梧桐,他也記不清梧桐樹到底多少歲了,反正他爺爺小時候梧桐樹就在,一百歲鐵定是有了。
他兒子最近想蓋新房,正琢磨著要把梧桐樹賣掉呢,恰好我要,他就當即帶人把梧桐樹給連根刨了。
下午暖暖看著一群挖機吊機在我們院子裡施工,不太理解地問我:“月月你怎麼突然想養梧桐樹了?”
我一臉欣慰道:“梧桐樹,招財!”
暖暖:“……”
院子裡熱熱鬧鬧折騰到傍晚才算是打理乾淨。
梧桐樹給鳳凰安排上了,剩下只等鳳凰回來傳捷報了!
但,我等到天黑也沒等到鳳凰的身影。
這隻破鳥,竟然也是個不靠譜的主。
直到深夜十二點,外面突然傳來鳥叫,我開啟窗戶卻看見一隻小黃鳥銜著一張紙條撲扇著翅膀停留在不遠處。
是鳳凰讓它來送信的?
我接過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尊上已決心留在蛇族照顧聖女,歸期未定。
歸期未定……
紙條從指尖飄下去,我原本滿懷期待的心也瞬間沉入谷底徹底涼透。
是真的不回來了嗎。
也對,那才是他在意的人,我算什麼,閒的沒事供他消遣的小玩意而已。
仙家怎麼會和人談感情,我哪裡配。
只是得到這個答案,心裡還是壓抑得很。
算了,不等了……說不定當初問我想不想讓他離開,也是拿我找樂子。
頹廢的回到床上,我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入睡,本以為今晚想睡著還是很困難,沒想到竟一秒失去意識!
“主上中了埋伏,身受重傷,只有蓬萊青華閣的仙草才能救命。”
“綰綰,你想離開蛇王宮嗎!”
“沒想到仙草還真被你拔來了……你想讓我幫忙送仙草救主上?”
“主上我肯定會救,但我看你礙眼。”
“放過她,我帶她走!留她一命,別殺她……”
“她和賤東西,一個都休想活。”
“玄、霄,救我……”
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從來不信我——
“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信我,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為什麼、為什麼……”
“歸期未定……神經病!”
睡夢裡我好像握住了一雙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瘋狂呼喚:“大蛇、大蛇。”
“我在。”
“我疼……”
“你的魂到底丟在什麼地方了。”
“主上其實早就開始懷疑他們是在騙你的對麼,要不然也不會找夫人這麼多年。”
“最開始那幾年的確是剜心的疼,後來就拼命想再見她一面,再後來,想著她若真覺得離開我更開心,便隨她去算了,只要她歡喜便好。
但真正看見她時,我發現我還是放不下她,她的種種反應都向我證明著,她心悅我,當年執意娶她,或許是個錯事。
王宮那麼多想讓她消失的人,我總以為我能護住她,可終究還是讓她受盡酷刑而死。”
“夫人留在王宮不安全,主上在宮內的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別同夫人慪氣了,回來吧。”
“蘇鈺,這些年為什麼獨你一人還相信她。蘇暮可是恨她入骨。”
“因為屬下是旁觀者,而不是當局人,主上當年怒火攻心又被蛇蠱折磨,有許多事屬下不敢提,害怕刺激到了主上……屬下現在想問主上一句,還恨夫人麼,還想讓夫人死麼?”
“你說什麼廢話!本座什麼時候……真的恨她了!本座只想將她囚在身邊,僅此而已,殺她,本座捨不得。”
“那就好。屬下也不隱瞞主上,當年主上帶兵出征之前,夫人腦部受到重創,昏迷再醒過來,便對主上的態度變了。
給夫人把脈的醫者正是屬下的老友,她說夫人是小時候受了刺激才失聲,且失憶。
後來在蛇王宮主上總拿好東西養著她,她心情慢慢好起來,失去的記憶也就回來了,稍加時日夫人就能開口說話。
我本想將此事告知主上,但主上要出征,我不好亂主上心神,才將這事隱瞞了下去。
主上出征前夕,屬下看見夫人在繡一條蛇,她還告訴我,等你平安凱旋,她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跟別人跑,她還要等我回來!”
“蛇蠱反噬你,除了夫人變心,其實還有另一個可能……”
“什麼?”
“夫人已死,元神受損嚴重。”
“呵,怪不得我找你百年都沒找到,怪不得龍玦那個王八蛋說你也許在六道……還騙我翻了幾十遍畜生道!”
“可能,大帝單純是看不慣,你連自己夫人都弄丟。”
“說得就像他多痴情似的……”
“用心頭血溫養殘魂,剝皮抽筋剔骨為后土娘娘重塑身軀,還不夠痴情麼?他再生氣,也沒有差點一掌把老婆拍死……怪不得連上清祖宗都說你是他最難帶的一個後輩。”
“蘇鈺,你再胳膊肘往外拐本座一掌拍死你!”
“……”
意識恍惚時,不知怎麼的,上一秒還是兩個衣袂飄飄的陌生男女,下一秒就變成了煙霧繚繞的神堂——
“幸好我留了一手,不然還真讓蘇弦月那個死丫頭給拿捏住了!”
“還是老婆你聰明,我聽你的準沒錯。才回家就把那些產業從我手裡剝離去,這死丫頭真是晦氣。”
“你放心,靈蟒已經沒了,這蘇家產業蘇家大宅遲早都是我們這一門的。
她害我大侄子截肢成了殘廢,那我就讓她也體驗一把生不如死的感覺。
明天就是大師選的好日子了,我們給她,配陰婚!”
“心肝兒啊,你可真壞,你侄子都那副死樣子了,她肯嫁族裡同意嗎?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蘇家的族長。”
“怕什麼,有三爺在,況且等他們知道了,兩個人也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到時候再讓她懷個孕……我就不信她一個大姑娘能臉皮厚道扛得住大家的吐沫星子。
就算一次不行,她的一縷魂可是在我們手裡,我們就多來幾次,有這個人偶在,還怕她不乖乖聽話嗎?”
影影綽綽的一男一女身影讓我頓時就辨出了他們的身份,是三叔和三嬸。
而香案上的那個人偶,我記得,是當初他們拿我祭蟒仙時做的那個鎮宅仙女,它身上還有我的一縷頭髮!
一晃眼,紙紮的人偶就變成了另一個穿著紅嫁衣的我,頭戴花冠,眼神空洞,老老實實的端坐在煙霧繚繞的圈椅上……
不對,那是我的魂,把我的魂還給我!
我撲過去想要抱住我的魂,可兩縷魂肢體相碰確實硬生生直接穿透了……
我根本觸碰不到我的魂,旁邊的香火感應到我的存在,驀然炸開兩朵火花,火星子灼得我魂魄痛苦不堪,甚至還有要將我魂魄燒盡的趨勢……
我嚇得趕緊扭頭就跑,魂魄穿過緊閉的兩扇大門,下一秒就撞回了自己的身體。
我的魂魄被燙得難受無比,睡夢中掙扎了兩下,忽然一股涼意滲進我的心口,緩緩向四肢八骸發散去,漸漸為我撫平魂魄的灼痛……
天亮,我糊里糊塗就被一群婆子給架出了臥房,正前頭引路的中年女人捧著香爐催促道:“快點,別磨蹭,別讓程家少爺久等了!”
架著我下樓偷偷從後門離開的兩個老太婆粗魯掐住我肩膀,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幹這事可是損陰德啊!人家好好一姑娘,要逼著她嫁給一個沒腿的男人,等她清醒了怕是活不了。”
“這姑娘看著身板挺瘦弱,拖起來還怪重!這可是蘇家的族長,咱們把蘇家族長給坑了,蘇家那些老東西能放過咱們嗎?”
引路的中年婦女皺眉頭囂張道:
“怕什麼!程少爺可是蘇家三夫人的親侄子,程家在咱們臥龍縣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三夫人說了,這個大小姐從小就被老太太給趕出家門了,也就前一陣子才認祖歸宗。
一個死丫頭片子而已,讓她做族長那是看在她老子的面上權宜之計,等以後蘇家太平了這族長的位置她照樣得還給三爺。一個被拋棄的大小姐配斷腿大少爺,我看門當戶對得很!”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這兩活人配陰婚,那是造孽啊!活人配陰婚那是死了到下面兩人也無法解除婚約,下輩子還要糾纏,這和拉人去殉葬有什麼區別……”
“程少爺的腿就是這死丫頭片子害沒的!我聽程家夫人說了,這死丫頭片子身上邪著呢,能招蛇!要不是有大師控制住了她的一縷魂,咱們現在估摸還靠近不了她。
程家不也是沒轍了麼,程少爺自從沒了一條腿後就跟撞邪似的纏綿病榻,整天白著一張臉沒點活人樣,那大師說了,只能找個八字硬的女人配陰婚。
說是配婚,實際上就是借壽。活人配陰婚,健康的那一方是要把氣運和壽數分給不大行的那一方!等什麼時候程少爺完全恢復了,這死丫頭也就沒命了。”
“那我們更不能這樣做了啊,這不是在殘害無辜嗎?”
“呸,你們少裝好人,你們平日裡都是什麼德行我還能不清楚嗎?路邊的小貓小狗你們看見都恨不得提回去剝皮燉了,怕損陰德早幹嘛去了?
我可警告你們,咱們都是收了程家和蘇家雙份錢的,你們現在不想幹立馬可以滾,就是不知道你們惹不惹得起三夫人和程夫人了!”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了總行吧,瞧你兇的!雖然這事傷天害理,死後的事就死後再算賬吧。
只是幫她們把這個丫頭送去程家他們就給我們兩萬塊錢報酬,果然這些有錢人稍微從指縫裡漏點油水就夠咱們全家吃一年啊……”
她們架著半夢半醒的我繞過一塊巨大的太湖石,剛走上一段鵝卵碎石花街鋪地,就被迎面的熟人給撞個正著。
“月月!你們要把月月帶去什麼地方!”
“怎麼辦啊,被人發現了……”
“還能怎麼辦,把人搶走啊!”
“月月!”暖暖著急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對上我空洞的雙眼害怕叫喊:“月月,你怎麼了啊!月月你醒醒!月月他們要把你帶走、月月!”
“你滾一邊去吧!”站在我右側的老太婆猛一使勁把暖暖推倒在地,女孩恰好後腦勺磕在青石臺階上,瞬間就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完了完了失手了。”
“三夫人已經把宅子裡的監控都給關了,她暈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快走,趕緊把人帶出去交差。”
我意識混沌的眼睜睜看著她們把我送進一個陌生別墅,和麵生的中年女人交差換了錢。
女人一個眼神,立馬就有婆子把我扶去後邊那間的小屋。
小屋內黑漆漆的,四面掛滿硃砂綢底黃符,正前方是張靠牆供桌,桌上擺滿紅彤彤的喜蠟,供著一副三頭六臂面目猙獰的邪神金像。
金像旁側是用玻璃罩罩住的鎮宅仙女人偶,我的另一縷魂就穿著大紅繡花嫁衣,蓋著紅紗,面無表情地端坐在椅子上……
不久,有道士手提拂塵走了進來,揮手揚起一把黃符,紅燭上方的火苗突然猛竄三丈高,將空中飛舞的黃紙盡數燒成灰燼。
老傭人把香爐擺在我跟前,讓我跪在紅燭晃動的供桌下,我意識渙散地呆愣盯著桌上跳躍光影,手上的東西,似乎在發光……
“道長,我兒子和她結陰親真的能好起來嗎?我兒子的腿……”中年女人穿著一身名貴旗袍淚眼發紅的問。
老道士從袖子裡拿出一把紅線,“我苦海老道什麼時候騙過人!結陰親的確能讓你兒子好起來,你兒子身上的業障等儀式結束後自然會轉移到這個女孩身上。
往後健健康康肯定是沒問題,但這條腿已經截肢了,想要再長出來那是完全不可能。
不過你兒子吸取了這個女孩的陽壽與氣運,以後你給他裝個義肢,他也能像平常人一樣行動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