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沽明,此賊當誅。

翌日晨曦初照,方乾引領郭奉先等人步入永安府最宏偉的寺院——觀山寺。此寺古韻悠然,香火旺盛,僧侶們正專注地進行晨課誦經。方乾駐足寺廟門口,緩緩吐納,心中已然確定了計劃。

“奉先,隨我進殿。”方乾淡然一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郭奉先頷首,緊隨方乾步入寺廟。寺內的僧侶們見狀其身後站著眾多官兵,紛紛上前行禮。方乾拱手還禮,隨後對一位年長的僧人說道:“方某素聞觀山寺香火鼎盛,今日特來朝拜。”

年長僧人微微一笑,回應道:“施主客氣,佛曰緣來天註定,緣去人自奪,還望貴客心想事成。”

方乾頷首,隨僧人來到大殿中央。殿內供奉著一尊巨大的釋迦牟尼佛像,佛像金光熠熠,令人驚歎不已。方乾目光掠過大佛,心中暗自籌謀。

“此佛像果真非凡。”方乾讚歎道

年長僧人微微一愣,隨後點頭道:“誠然如此,佛像之中藏有一顆舍利子,乃是我寺鎮寺之寶。”

方乾聽罷,心中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他轉頭對郭奉先使了個眼色,郭奉先會意,隨即上前一步,冷聲說道:“方大人,我們此次前來,不僅是為了朝拜佛像,還有一件要事。”

年長僧人心中一震,忙問道:“不知施主有何要事?”

方乾微微一笑,說道:“近來有傳言稱觀山寺與外界有所勾結,圖謀不軌。為保地方安寧,本官奉命前來調查,希望寺內能予以配合。”

年長僧人面色突變,急忙說道:“施主誤會了,觀山寺一心向佛,絕無二心。”

方乾搖頭道:“是否誤會,還需調查清楚。奉先,帶人搜查。”

郭奉先領命,帶領手下開始搜查寺內。僧侶們見狀,紛紛上前阻攔,但皆被郭奉先的手下制止。

方乾負手而立,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佛像,身旁年長僧人多次欲上前陳情,但均被方乾身邊的護衛阻止。不久,郭奉先帶著人手從四周返回殿內,對著方乾搖了搖頭。

方乾彷彿早已預料,只是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佛像。

“不介議我們搜查下這佛像吧。”郭奉先對著年長僧人和顏悅色地說道。還未等僧人回應,便聽到:“搜!”

周圍原本安靜端坐的僧人們瞬間起身,“莫非,是打算造反不成?”方乾聽到身後的聲音,語氣平淡地說道。

年長僧人面色驟變,雙手張開擋在眾僧之前,“大人,觀山寺已在官府登記在冊。”

“那又如何?”方乾輕笑一聲,轉身看著年長僧人。

“這荒州,確實有幾人能阻擋我,但這裡沒有,拆了吧,我倒想看看這大佛中是否藏有不可告人之物。”

隨著方乾的下令,原本屹立在大殿中央的大佛轟然倒塌。

“竟是空心的嗎?真是可惜!”方乾拍了拍身前的塵土,輕聲說道。

“大人,屬下在大佛中發現幾封書信。”郭奉先搜查大佛後,手持幾封書信走了過來。

方乾伸手取出其中一封,並未拆閱,冷笑道:“此件記錄何事?”

年長僧人面色蒼白,匆忙跪下求情:“施主慧眼,此些密函非吾寺之物,定是有人惡意構陷。”

方乾漠然瞥了他一眼,言道:“構陷?汝在指責在下栽贓嗎?荒謬,悉數帶回!若有抗拒者,就地正法!”

郭奉先上前將密信收好,命令部下先行將觀山寺的僧侶羈押,隨後隨同方乾離開了觀山寺。

永安府城西,神教一錢堂靜謐地佇立於繁華與寧靜交織的街頭拐角。紅磚青瓦的建築風貌隱現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彷彿與周遭的民居融為一體。然而,靠近一觀,細微之處卻透露著一絲不尋常。門前的銅獅子雕刻精湛絕倫,雙目彷彿在凝視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帶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受。

方乾與郭奉先此刻已駐足在一錢堂門外,只見大門處站立著四名身著黑色服裝、腰間佩帶武器的護衛,不時有永安府的居民進進出出。

兩人定睛望去,只見門匾上刻著“一錢二糧皆外物,三人四仰是生活”,“有點意思。”方乾看到門匾後撫摸著鬍鬚笑言。

“那麼,請方員外步入其中一探究竟吧。”郭奉先打趣道。

“走,進去瞧瞧,哈哈。”

二人穿過大門踏入堂內,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檀香,混雜著古老木質的清香,令人不禁放鬆警惕。堂內佈置簡約,幾張木椅和一張長桌,牆上懸掛著幾幅古畫,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彷彿欲從畫中躍然而出。陽光透過窗欞灑落進來,照在地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似乎在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神秘故事。

儘管一錢堂的外觀與內部裝潢都顯得格外樸素,但在這溫馨的表象之下,卻隱藏著一絲詭異。白日裡堂內的燭火始終燃燒著,散發出微弱而淡雅的光芒,映照出牆壁上若隱若現的符文圖案,應是神教的象徵。

方乾二人一路走來並未有人上前招呼,直至二人抵達一處大殿內,殿內的信眾們不斷地向某物跪拜。

“吾主,希望晚上我百戰百勝!小子在這提前給您跪禮了!”一位身著華貴服飾的胖子眯著眼睛虔誠地跪拜著大廳中的天主雕像,其穿著打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周圍的人們他是富有的。

這不是前幾年城西的乞丐劉三嗎?哎呀,如今竟如此富有!”隨著周圍人群不時發出驚歎聲,跪拜著的劉三不屑地環顧四周,“怎地,正所謂三十河西,四十河北的,別欺當時窮。”

“三,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不少信眾指著劉三笑道。

“那又如何,如今咱三爺可是有錢人!全憑吾主的救贖,豈是爾等平民百姓所能取笑的,再敢嘲笑俺,俺便用錢砸死你們!”

劉三氣憤地起身,指向周圍眾人怒斥道,自從加入這一錢教以來,每次賭博皆能獲勝,如今他的事蹟已傳遍了永安府,可謂是天選之人,自然看不起那些耕田之人。

“肅靜,此乃吾主休憩之地!”此時,大殿內走出幾位身著黑袍的使者,打斷了殿內眾人的爭論。

劉三見狀連忙跪下繼續向天主雕像敬拜,生怕使者們會因此責罰,周圍的信眾們也紛紛閉口默唸祈禱。

“確實很有意思。”方乾低聲對郭奉先說道。

“那麼,方員外可有何種打算?”郭奉先低聲詢問道。

“尚無需急躁,不妨先行觀察一番再做定奪。”方乾微微頷首,環顧四周審視著大殿內的景象,只見其中一幅畫像上描繪的是一位頭戴斗笠的神秘男子,他心中不由得陷入深思。

此刻,一位身著黑袍的男子走到方乾身旁,面帶微笑鞠躬道:“兩位尊駕何故降臨此間?”

“請問貴使如何尊稱?”方乾禮貌地回應道。

“一錢堂使者,李明。”黑袍男子自我介紹道,“未知兩位?”

“鄙人名為方奉,居於城南經營生意,此乃吾友郭先。早聞一錢教盛名,今日得見實感震撼。”

李明微笑著說道,“我一錢堂乃是一個信仰堅定的教派,堅信只要我們虔誠地信仰吾主,便能獲得幸福與財富。”

“哦?”方乾挑了挑眉,“那麼貴教的信仰如何得以實現呢?”

李明解釋道,“當我們內心虔誠,吾主自會助我等達成所願。”

“聽起來頗有深意。”方乾微微頷首,“不知如何加入貴教。”

李明微微一愣,隨後眯眼笑道:“兩位,欲加入我一錢教,並非易事!”

“哦?還請貴使詳細告知。”郭奉先此時上前抱拳道。

“欲加入我一錢教,需核實身份,貧民百姓需領取一錢或一糧作為信物,而家境殷實之人則需虔誠地向吾主獻上一份心愛之物方可入教。”

“心愛之物?”方乾疑惑地問道。

“正是,心愛之物。這些物品可能是一種特殊的情感象徵,也可能是一種能夠給自已帶來安慰和力量的小物件。無論是價值連城的珠寶,還是自已親手製作的小玩意兒,只要心誠自然使得。”李明回答道。

“難道不怕我拿……”郭奉先問道。

“這位貴客,唯有心愛之物伴隨吾主,方能使自身更加虔誠,若非如此,心中愧念滋生,又何來虔誠之說。”李明平靜地對著天主像躬身道。

“原來如此,還請李使者稍待片刻,我這就讓他去取心愛之物。”方乾對著郭奉先點了點頭道。

“自當如此,那還請二位自行準備,稍後我便來尋你們。”

李明見二人如此之舉,也便放下心來,轉身向著屋內走去。郭奉先也隨之離開這一錢堂。

方乾便靜靜地坐在大殿角落,等待著郭奉先的歸來,整個人彷彿融入到此處環境之中。

一盞茶的功夫,郭奉先歸來,手中捧著一個精緻華美的盒子。

方乾雙手接過盒子,細細打量一番,向著郭奉孝微微一笑,然後嚴肅地將其交至李明手中。

“這便是你的心愛之物?”李明微笑著詢問。

“我相信,只要我們虔誠地信仰吾主,便能獲得幸福與財富。”方乾微笑著說道。

李明見狀看向盒子,盒子包裝精美,看起來裡面的物品價值不菲。

“還請兩位稍作等待,我這就去請示香主。”

“還望速歸!”方乾對著李明笑道。

不久,從大殿內走出兩人,其中一人正是李明,只見他面色陰沉,嘴角間隱約可見血絲,整張臉上似乎能看到一個巴掌印記,二人走到方乾與郭奉先面前。

“不知二位何意,為何戲弄於我!”李明面色陰沉地低聲說道。

“不知李使者何出此言?”方乾疑惑地問道。

“這箱子裡是空的!”李明憤怒地吼道。

“本就如此,是你說要裝心愛之物的。”方乾面色平靜地看著另一位身著白袍的老者。

白袍老者頓時笑了笑,“不知閣下心愛之物究竟為何物!”

“爾等的項上人頭!”方乾笑了笑,指著白袍老者道。

“哈哈哈,許久未曾聽過如此笑話了,二位是否在取笑我等!”白袍老者陰狠地看著方乾二人。

“取笑,嗯,你們還不配!”方乾隨意的站在大殿內。

“給我拿下!”白袍老者怒吼道,隨著老者的怒吼,周圍瞬間躍出五六名黑袍使者,將方乾二人團團圍住。

“怎地,這可是永安府,欲行打人之事還是殺人之舉呢?”方乾面色不變,不知從何處拿起的茶壺隨意地品著。

“我想即便殺了你等,亦無不可吧!”白袍老者緊盯著方乾。

“殺官可是重罪哦!”

“你們是官?”幾人頓時向後退了幾步,驚恐地看著方乾二人。

“怎地,官便殺不得嗎?”方乾疑惑地問道。

“為何殺不得,大不了……”

“回遼國是嗎?”

白袍老者驚恐地看著方乾,手指不停地顫抖。

“想動手了嗎?可惜了。”方乾飲盡壺中水後,將茶壺舉起至空中,隨後放手,眾人只聽得茶壺落地破碎之聲。

只聽得“嗖”、“嗖”、“嗖”幾聲,圍住方乾的幾名黑袍使者應聲倒地,正白袍使者和李明驚恐的目光下,大殿走進一人,只見其身著甲冑,一言不發地走到方乾面前。

“大人,下官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交給你了!”方乾揮揮手,離去。

郭奉先走到來人面前,“老魏啊,你可以!”

魏峻憨厚一笑,嘿嘿。

“來人,都給我抓了,違者就地給我砍了!所有物件搬回府內查封!”

隨著魏峻下令,頓時大殿內亂作一團。

一錢堂門外,郭奉先走出看見方乾正凝視著一錢堂的門匾。

“大人?”

“是時候會會那老道了,走吧。先回府!”

“是。”

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的身上,彷彿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永安府城內的街道在落日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寧靜,唯有偶爾的馬車駛過,帶起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他們的臉龐。街道兩旁的樹木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彷彿在低語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