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來訪仙侶,相與論道書。
翌日清晨,永安府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繁華熱鬧。在永安府的北城門外,剛剛落成的論臺已經被圍觀的民眾擠得水洩不通,仔細看去,其中不僅有遼國人、燕國人,更多的則是漢族人。
徐平安緊緊抓住黃斯的衣角,奮力地向前擠去。因為徐翠兒對這種人擠人的場面頗為反感,所以並未跟來。
面對如此眾多的人群,無奈的兩人只好讓黃斯站在一塊磚頭上,而徐平安則被黃斯托起坐在他的肩膀上。
徐平安雙手緊握,向論臺望去,只見論臺的一側站著幾名身披黑色長袍,頭髮略帶黃色的人,為首的老者閉目端坐,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而另一側則是一位老道士,“這老道士為何如此眼熟?”
“就是昨天那個酸腐猥瑣的老道士!”徐平安驚撥出聲,差點從黃斯的肩膀上摔下來,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徐平安拍了拍腦袋,沒想到這老道士一打扮起來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不久之後,隨著論臺上的日晷指向巳時,雙方都走上了前去。
老道士捋著鬍鬚,微笑著緩緩說道:“耶律完顏,多年未見,你依然如故。”
為首的身著黑袍的耶律完顏則緩緩開口:“怎麼,如今連你這個老傢伙也出來攪和了。”
見老道士並未再理會自已,耶律完顏眯著眼睛說道:“公羊天縱,今日乃是論道大會,可不是你胡言亂語的時候!”
公羊天縱無奈地掏了掏耳朵,“就你話多,開始吧開始吧。”
耶律完顏無奈地搖了搖頭,深知眼前之人的品性:“你先吧。”
公羊天縱隨意地晃了晃身子,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教神教的教義吧。”
耶律完顏微微頷首,神色莊重:“我教認為,世間萬物皆有其主,靈魂乃天主所賜,生而有罪,需透過信仰與懺悔獲得救贖。”
公羊天縱頷首深思,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照此推論,靈魂的終極歸宿是否便是神教的國度呢?”
耶律完顏神情堅決地回答:“正是如此。信徒在塵世中積善行德,死後靈魂便能升入天堂,與天主同在。”
公羊天縱微微一笑:“道家則主張,靈魂乃是天地之氣所化,生死輪迴,週而復始。”
耶律完顏眉頭微皺,顯然對道家的觀點心存疑慮:“如此看來,道家更注重自我修行,而非依賴外力?”
公羊天縱頷首贊同:“正是如此。道家講究內修外煉,透過修身養性,參悟天地之道,最終達到與天地融為一體的境界。”
兩人對視片刻,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微妙的氛圍。旁邊圍觀的眾人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眼。
驟然間,一位年邁的僧侶緩步登上論壇,雙手合十:“尊駕所言,貧僧亦有疑惑。”
公羊天縱與耶律完顏同時回首,目光聚焦在僧侶身上。僧侶面容慈祥,穿著灰色僧衣,走路穩重,顯然道行頗深。
僧侶淡然一笑:“佛教堅信,眾生皆具佛性,苦難乃因果報應之顯現。透過修行,方得斷除煩惱,抵達涅槃之境。”
耶律完顏頷首,表示認同:“佛教之涅槃,與神教之天國是否有異曲同工之妙?”
僧侶合十道:“涅槃乃解脫生死輪迴之苦,達至無生無滅之境。而天國,則為信徒靈魂之歸宿,兩者雖有差異,但皆為追求終極之解脫。”
公羊天縱聞此,捋須沉思:“佛教注重因果,道家則強調陰陽調和。若能將二者融匯貫通,或可更全面地領悟天地之道。”
僧侶頷首:“誠如斯言。各有千秋,但皆為引導世人向善,追求真理。”
眾人聽罷,無不感慨,今日論道盛會,實在令人大開眼界。
往年皆為遼國之神教與道家論道,今年竟連大燕之佛教亦參與其中。徐平安注視著論壇上的眾人,耳邊不時傳來周圍人的議論聲。
“在下亦有同感,儘管今年的論道大會更具看點,但不知是否會因宗教信仰之異而引發爭議?”
“此事難料,或許他們還能相互學習,相互理解。”
聽著那些圍觀者的討論,徐平安心中亦不禁充滿期待。
“諸位尊貴的智者,貧僧亦想請教一番。”僧侶輕聲啟齒。
公羊天縱與耶律完顏再度回眸,目光鎖定在這位僧侶身上。僧侶的到來,無疑為這場論道盛會注入了新的活力。
僧侶微微欠身,表示敬意:“何為道。”
耶律完顏頷首:“道為解脫。”
僧侶合掌,表示贊同。
公羊天縱捋須深思:“道為萬物,道即是道,道可道、非常道,人法道,道法自然!”
僧侶言道:“佛曰:平常心是道,可解世間疾苦。世人又問:何為平常心?佛曰:來者不待,去者不追,隨遇而安,自然而然,即為平常心。因此,心外無佛,佛外無心,本無需他處尋覓,時時反省本心即可;因此,雖身處紅塵,亦可得法。”
眾人聽後,無不感慨。這場論道盛會,不僅是宗教思想的碰撞,更是人類智慧的交融。徐平安心中亦充滿了期待,他注視著論壇上的眾人,耳邊不時傳來周圍人的議論聲。
公羊天縱環顧四周的眾人,嘆息道:“道各有異,又怎能論道?在這個世界中,只要黎民百姓有其信仰便足夠了。”
公羊天縱緊接著向僧侶及耶律完顏言道:“這世上的人需要什麼便信奉什麼,道家曾言‘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貧道尚需入世尋找有緣之人,故不再多言,請各位見諒。”
公羊天縱從輪臺走下,瞬間又恢復成嬉皮笑臉的模樣,向著城內走去。
隨著公羊天縱的離去,論臺上的幾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
直至申時,這場論道大會方才告終,對於徐平安而言,他僅對公羊天縱略感興趣,對他來說,這世間無人可信。
徐平安身下的黃斯面露苦澀,他幾乎無心去聽去看,他只知道徐平安再不下來,他的肩膀將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