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誓已出,駟馬難追。

肅王李義見徐平安眼神迷茫,察覺到他小小年紀便已有如此學識修養,心中不禁湧現出幾許惆悵,自已的孩子相較之下竟顯得如此……

“不愧是州牧大人的公子,小小年紀就已顯露出不凡的文采。”肅王李義眯縫著眼睛,低頭審視手中的酒杯,舉杯向方乾致意,平淡地說。

方乾淡然一笑,伸手接過酒杯,回應道:“肅王過獎了,犬子雖然有些才情,但距離真正的成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然而,我期望他日能有機會輔佐賢王,共同治理天下。”方乾的話語十分淡然,然後靜靜地注視著李義。

肅王李義輕輕放下酒杯,眼神深邃地看著方乾,緩緩開口:“方大人實在太謙虛了。天下英才眾多,令郎能在如此年紀嶄露頭角,實在是難能可貴。將來若能得到大人如此悉心栽培,必定能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

方乾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低聲繼續道:“肅王殿下,天下之事紛繁複雜,人心更是難以揣測。犬子雖然有些才智,但尚未經歷過世事,仍需磨礪。”

肅王李義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許:“方大人此言甚是,年輕人確實需要磨練。然而,在這朝堂之上,也需要像大人您這樣的賢臣引導。”

方乾微微一笑,又道:“殿下英明,州牧之職雖然責任重大,但若無賢王明察秋毫,如何能確保天下太平?我們雖然身為臣子,但也希望荒州能安居樂業。”

李義聽後,眼中閃過一絲深思,隨即舉杯:“方大人,令郎的才德實在是難得。若能保持此佳績,定能在金榜題名。”

方乾輕輕點頭,接著說:“殿下過獎了,小兒雖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天下英才如雲,他還需不斷努力,方能不負眾望。而且,朝堂之事,非同尋常,一切還需看他的造化與努力。”

肅王李義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道:“確實如此,朝堂猶如棋局,步步為營。然而,有方大人這樣的良師益友在旁,相信令郎將來必定能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

兩人的話題逐漸轉向了朝政。方乾謹慎地提及了近期朝堂上的一些變動,對方乾說:“殿下,對於邊疆的事務,也需加以關注。邊疆若穩,天下才能安寧。”

肅王李義眉頭微皺,隨後笑道:“方大人所言極是。然而我只是個閒散王爺,這朝堂之事與我無關,倒是方大人,還需儘快解決北邊之事,以保我北境無憂!”

方乾放下酒杯,雙手向著李義拱手道:“還請肅王殿下放心,方某定當讓朝廷無憂!”

“好!好!好!久聞方大人為人,今日得以一見,實在是幸會,哈哈,飲酒,飲酒!”肅王李義此時站起身,在宴廳內高聲說道。

隨著李義的興致勃勃,整個宴廳內再次響起了歡聲笑語。

這場盛宴持續良久,直至夜幕低垂時才宣告落幕。

宴席結束人員散盡,方乾吩咐手下將徐平安送至房間後,便返回到居室,開始整理自已紛亂的內心。此時,郭奉先與陳勝皆在屋內,三人均眉頭緊鎖,整個房間瀰漫著壓抑的氣氛。

“大人,我們這位王爺不簡單。”郭奉先感慨地說道。

方乾方乾輕輕捏了捏脖頸輕微點點頭。

“幸好朝廷對於這些分封之王的管制頗為嚴格,否則這位肅王殿下恐怕會成為一位難以駕馭的存在。”陳勝也感慨道。

“慎言!”

方乾打斷了三人之間的交談,“陳勝,看來這位肅王殿下手段頗多,如此直接地叫出平安,看來他應該已知曉平安的來歷,暗中再派些人手。”

“大人,小平安的來歷在軍中並非秘密,大部分老兵都有所瞭解,是否需要……”陳勝用手示意一番。

“不可,我原本就沒有打算隱瞞,平安已經長大成人,就讓他順其自然吧!”

“奉先,讓暗部再仔細核查一遍那份名單。”

“是,大人!”

隨著陳勝和郭奉先的離去,整個房間再次陷入了沉寂。

“肅王,這荒州的天確實不會變!但這棋又何曾是你在下!”

在肅王府的另一側,肅王李義與曹毅此刻正圍坐在棋桌前下棋。

曹毅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棋子,語氣深沉地提醒道:“肅王殿下,對於方乾,仍需時刻保持警惕。”李義的眼中掠過一縷犀利的光澤,他緩緩擱置下手中的茶盞,聲音低迴而堅定:“這個道理,我怎會不懂。”

曹毅頷首,雙臂環抱於胸前,眼神深邃:“我觀察到他在宴會上的舉動,他對府中的佈局以及人員配置都進行了深入的觀察,似乎在尋找某些線索。”

“這正是我所憂慮的。” 李義站起身,走到窗邊,凝視著庭院中的古松,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若方乾察覺到我們的計劃,我們多年的籌備將毀於一旦。”

曹毅迅速起身,走到李義身旁,低聲建議:“肅王殿下,或許我們可以設下一個圈套,試探方乾的真實立場。若他果真是皇上的耳目,我們便先發制人。”

肅王李義冷然一笑,目光如刃,他手指輕叩著桌面,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曹毅望著李義,低聲問道:“殿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李義慢慢站起身,走到窗邊,眺望著府外的夜幕,思索片刻後說道:“方乾雖聰慧,卻只是一顆棋子罷了。不管他是誰的人,我們要做的,便是讓皇上明白,這顆棋子已不再受其控制。”

曹毅頷首,眼中流露出欽佩之情。李義接著說:“傳我的命令,讓密探加強對方乾行動的監視,同時,派人秘密聯絡其他幾位對現狀不滿的王爺,瞭解他們的態度。”

“是,殿下。”曹毅應聲而去,步伐匆匆。

李義轉身,眼神堅定,對著室內的一幅山水畫陷入沉思。他深知,每一步都需謹慎,方乾的到來不僅是試探,更是皇上對他的警示。然而,他,肅王李義,又豈是輕易受人威脅之人?

窗外,風雲變幻,李義的內心也隨之激盪。他明白,這場權力的角逐才剛剛拉開序幕,每一個決策都可能影響整個朝局。他緊握雙拳,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暗自立誓,無論面臨何種困境,他都要在這場遊戲中笑到最後。

翌日,當徐平安緩緩睜開雙眸時,已然是正午時分,他只覺得腦袋渾渾噩噩,“黃斯!黃斯!”嘶啞的聲音呼喚著

伴隨著徐平安的叫喊聲,房門被輕輕推開,徐翠兒匆忙走進後,迅速在桌上斟滿一杯茶水遞給了他。

“姐,我的頭有點疼,嗓子好乾啊!”徐平安難受道。

“你呀,又因貪杯而被人抬回家來!真是個酒鬼!”

徐平安飲下一杯茶水後,掀開被褥坐了起來,“翠兒姐,黃斯人呢?”

“今日清晨,肅王邀請老爺一同前往軍營巡視,眾多人等皆一同前往,黃斯亦隨行,說是要增長見識。”徐翠兒一邊整理著被褥一邊回答。

“可惡啊!又被拋下了!”

“今日清晨,肅王府的一位姓曹的官員曾探望過公子,似乎是他留下照看公子何時醒來,並欲帶公子四處走動。”

徐平安的思緒回溯至昨晚,姓曹的官員,那必定是那位曹毅大人了。見徐平安坐在那裡發愣,徐翠兒輕輕拍了拍徐平安,“還不快去洗漱!”

“哦哦!”

肅王府獨樓外外,徐平安在侍從的引領下,來到此處。他小心地往前探了探頭,發現室內正中間端坐著曹毅,周圍還有兩三人在整理著書籍。徐平安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低聲喚道:“曹大人。”

“平安,來了。”曹毅抬起頭,注視著站在門口的徐平安,將手中的書本輕輕放下,然後走上前來。

“你感覺如何,是否有任何不適?”

“曹大人,學生現在感到頭痛不已。”

看著徐平安尷尬的模樣,曹毅忍不住笑了起來,“真不知道方大人怎麼會生出一個小酒鬼來,哈哈!”

徐平安頓時一驚,正欲開口,只見曹毅搖了搖頭:“昨晚方大人介紹的,只是你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看著徐平安呆滯的樣子,曹毅的心情如同吃了蜜糖一樣,無比愉悅。

“我以後再也不會喝酒了!”

看著徐平安堅定的發誓,曹毅則轉過身,嚴肅地看著徐平安,徐平安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覺得自已說錯了話。

“平安,既然發誓了,就一定要遵守!你能做到嗎?”

徐平安只覺得他隨口一言,卻在這些官員面前顯得如此重要。

“誓言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否則,即使像前朝秦瓊與羅成那樣的英雄豪傑,也會無法承受違背誓約的懲罰,一個吐血而亡,一個萬箭穿身。正所謂‘一誓已出,駟馬難追。’作為男子漢,可不能輕易發誓,就當這是我給你上的一課吧。”曹毅看著滿屋的壁畫,輕聲說道。

“學生銘記在心!”徐平安恭敬地行了一禮,心中充滿了對剛才行為的懊悔。

“哈哈,嚴肅了,我可沒聽見你說了什麼,飲酒勿事也是大醉之後,平常少飲幾杯卻也別有一番情趣。”

徐平安尷尬地撓了撓頭。

曹毅慢慢地走回書桌旁,拿起一本古籍遞給徐平安,語重心長地說:“拿著吧,就當我送你的見面禮。

“‘誓言如山,一旦立下,便如山一般不可動搖。’” 曹毅指著書頁上的一段話,繼續說道,“一個人的言語可以是鋒利的武器,也可以是堅固的盾牌。你的話,一旦說出口,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徐平安接過書,手感受到書的沉重,彷彿那不僅是書的重量。

徐平安全神貫注地聽著,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畏。他想起自已剛才輕率的誓言,心中有些後悔。他抬頭看向曹毅,眼神中流露出求教的意味。

曹毅見狀,微微一笑,拍了拍徐平安的肩膀,“記住,無論是在朝堂還是江湖,保持誠信是立身之本。你若能做到言出必行,自然會有人信你、敬你。”

“學生知曉了。”

“會下棋嗎?”

“學生略知一二!”

“來來來,陪我下幾把!”

隨著時間的推移,只見屋內只剩下歡快的曹毅和滿臉愁容的徐平安。

“你心不在焉!”

曹毅指向屋角的一幅畫,微笑著啟發徐平安:“你看這幅畫《博弈圖》,是兩人對弈的場景。年輕人在棋局上卻總是輸給老者。你知道為什麼嗎?”

曹毅微微頷首,繼而悠悠說道:“此間較量並非僅僅是棋術的對弈,更是人心與謀略的角逐。年輕人在棋局中過於急功近利,每一步棋都欲速戰速決,而長者則能沉穩應對,步步為營。”

徐平安聽得入神,曹毅的話語給他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啟示。

“因此,平安,行事切勿急於求成,要學會在心如止水之中尋找答案。猶如下棋,每一步都需深思熟慮,方能掌握全域性。”

“學生謹記教誨!”

接下來幾局棋後,曹毅放聲大笑地走出獨樓,“平安啊,有時候棋臭與心靜並無關聯!哈哈哈!”

徐平安呆坐在桌前,苦笑著拿起手中曹毅贈送的書籍,也隨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