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夜北城,自古以來便放寬宵禁,夜晚更是生機盎然,人員密集猶如趕集,此處堪稱全安寧郡名震寰宇的夜生活天堂,各大花樓訓練出來的姑娘們總是緊俏得很,經常能被達官貴人們攬入府中,大把的文人墨客在這座聞名遐邇的夜之城潑墨揮毫,是以,夜北城也散發出別具一格的聲譽。

城外,隨著荒州鐵師的就地駐紮,安寧郡的郡守張世奇率領幾位官老爺熱情迎接州牧的到來,數輛馬車駛入城內,穿破一片人山人海,最後停在城中的一處別苑,張世奇陪同幾位官老爺下馬等候,守候在門外求知若渴的一眾人們紛紛探頭探腦,這些都是跟隨州牧來訪的角色,他們的駕臨讓安寧郡熱鬧非凡,許多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朝街上湧去,尋求一睹風華絕代的英雄容顏。

隨著越來越多的馬車駛進城內,整個夜北城瞬間變得熱鬧至極,眾多賓客像潮水般湧向城中的別苑,夜北城的街道頓時交通擁堵不堪。

別苑內部,家奴婢女忙得暈頭轉向,侍從們盡職盡責地服務來自州府的尊貴客人,竭力安排盛宴款待。

方乾這時對著張世奇說道:“世奇,隨我到院內走走。”

張世奇進屋囑咐下屬妥善接待事宜,隨後緊隨方乾走出門廳,方乾的性格他摸得清楚,畢竟共事多年,心中簡要的將提前準備好的內容想了想後,便向著方乾彙報了起來。

宴席上的眾人亦在品嚐美酒的同時侃侃而談,心思早已飛往九霄雲外。

張世奇從花樓調過來的姑娘被安排在各個角落,佈滿珠光寶氣的酒席之上,客人們享用著各種美食美酒,情緒亢奮不已,而那個被眾人所忽視的角落,黃斯則羨慕的看著眼前這些,徐平安作為州牧之子本應在宴會的中心,但好似州牧此番出行並沒有向外人告知,而坐在徐平安左側的徐翠兒則緊張的盯著老爺走出的方向。

夜色漸漸黑的猶如墨水滴入水中,在黃斯的號召、徐平安的好奇和徐翠兒的冷眼旁觀下,三人悄悄走出別院,在大街上悠哉悠哉地閒逛了起來。

“不愧是夜之城,都這麼晚了街上還是熙熙攘攘。”徐平安好奇地仔細打量著周圍,這裡與北平城夜市的氣氛大相徑庭,街道上瀰漫著淡雅的花香,身邊的行人步伐也頗為悠哉,想必這夜之城的居民生活猶如詩畫般閒適,不急不緩。

“公子,這夜北城,是咱們荒州的夜之城,這裡的美酒、佳餚和……”

當黃斯看見滿臉冷若冰霜的徐翠兒立馬打住話頭。

“還有啥呢?”徐平安好奇的問道。

“嘿嘿,沒啥事兒!”

望著黃斯一臉流口水的樣子,徐平安似乎領悟到了些許端倪,心中蠢蠢欲動的好奇心也隨之湧起。

“那個,翠兒姐,我和黃斯去街上看看,給孃親買些東西。”

徐平安一臉正色的對著徐翠兒說道。

徐翠兒憤恨地盯著黃斯。

“翠兒姑娘,您放心,咱家公子年歲尚淺,我定不會帶著他胡作非為的,只是老爺至今仍未從別院出來,會不會已經被接走了?”黃斯摸著下巴狐疑地說道。

“大黃,倘若我知曉你帶著公子去那些邪門歪道之地,回家後你可要小心夫人的怒火哦。”說完便又回到別院,畢竟公子年紀尚小,這一點她清楚,首要任務還是看好了老爺,夫人可是專門交代過的。

望著遠去的徐翠兒,徐平安與黃斯眼中皆露出男人間才懂的笑容,走路的步伐也不知不覺間快了起來。

“老黃,真的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嗎?”徐平安邊走邊好奇地問道。

“公子放心,這不夜城老黃我也曾光顧過幾次,這裡的姑娘要文雅有文雅,要美貌有美貌,哪怕是喜歡舞劍的那類也不缺,公子放心,我只會帶你見見世面,絕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望著黃斯滿臉憧憬的模樣,徐平安心中不禁擔憂起他是否會將自己推入深淵。

想到這裡,徐平安與黃斯加快了腳步,沿著街道走了沒多久,便發現在街道正中心一間名為“藝閣”的建築,遠遠望去燈火輝煌,伴隨著清淡的甜香,這應該城中最好的花樓了。

門口圍滿了人,走近一看原來是門口放了一個牌子寫到“客滿”二字,讓人不禁感嘆這裡的風月場所竟然如此氣派。

“公子,咱們進去吧,老黃保證這裡的世面您一定滿意。”黃斯一臉諂媚的說道。徐平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跟著黃斯走上前去。

當二人走上前去才發現,這裡進入的標準是競價,價高者入內,打聽才知道里面是酒水免費,這才打消心中的疑惑,短短片刻,當從中走出兩位被人攙扶出來的酒客,這時從裡走出一名看似十六、七的少女,開口道:“兩位,十兩起步。”

“二十兩!”

“二十三兩!”

隨著少女的開口,原本就擁擠的人群瞬間湧動起來,直到黃斯加價至六十兩,二人才在眾目睽睽下走進了藝閣。剛一進門,眼前的一切讓徐平安的眼睛都看花了,眼前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她們面帶微笑,一臉的媚態,徐平安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哎呀,兩位公子,您來得太晚了,這個時候我們已經開始活動了。”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女子笑著對徐平安和黃斯說道。

“是啊,是啊,兩位公子,我們這裡可是非常熱鬧的,有各種各樣的表演,要不要看看?”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徐平安不禁有些心驚肉跳,他知道這裡是個非常神秘的地方,他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好吧,我先看看。”徐平安無奈地說道。

隨著徐平安的到來,整個房間變得更加熱鬧起來,一群女子紛紛圍了上來,她們不斷地向徐平安推銷著自己,想要徐平安成為自己的客戶。

徐平安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滿了驚訝和好奇,他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運作的,也不知道這裡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是花樓女子,但是他知道,他必須要小心謹慎,否則的話,他可能會陷入一個無法自拔的深淵。

這時黃斯說道:“各位姑娘,我們是來看藝的。”隨後從懷中取出幾個碎銀遞給了幾位女子,為首的女子見狀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公子既然是來看藝的,那奴婢就領著二位上二樓看看。”

當倆人跟著那女子拾階而上二樓,只見舞臺中央搭建了一座高臺,臺上一群妖嬈多姿的女子翩翩起舞,附近好幾個女子則在彈奏著悠揚的音樂。跟一樓比起來,二樓顯然高階大氣得多。經過那女子一番慷慨激昂的介紹,她說一樓主要接待生意人,這種地方可以找人陪酒;二樓則是正經事兒的客人待的地方,琴棋書畫,應有盡有;至於三樓嘛,就是客房了。說到這兒,那女子還朝著黃斯挑逗了一番,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三樓也是食客的。

當徐平安和黃斯坐在偏後面的桌子椅子上時,黃斯掏出碎銀子打發走女子,吩咐小二端上了一路上美酒佳餚和幾碟精緻小菜,又看了看徐平安,點了份清茶,隨後便坐下來欣賞起了高臺上的表演。

徐平安坐在黃斯身旁,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客人身上的行頭都不簡單,多半都是經濟條件比較寬裕的,也有一些書生氣十足的客人。與一樓相比,這裡少了些許喧囂,更多的是一種寧靜致遠的氛圍,或許是這樣吧,徐平安如此心想。

“諸位‘公子爺’們,在座的各位恐怕都知道,今天這個日子,可是夏姑娘的競詩之日啊!大恐怕都在渴望著能有幸進入夏姑娘的閨房,與她共享良宵之夜……”

看著站在高臺上還沒說完話就被眾人熱情擁擠下臺的女子,徐平安忍不住笑出聲來,對這位夏姑娘不禁心生好奇。

此刻,從裡屋款款走來一名白衣女子,只見其身材曼妙,面帶稚氣,剛才她走到臺中時,便將手中的那幅白鶴畫紙攤開,畫中栩栩如生的白鶴躍然紙上。女子朝著眾人微微一笑,繼而俯瞰全場,頓時,整間大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人群全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女子用清脆悅耳的嗓音宣佈:“各位,今日夏姑娘以鶴為題進行競詩,各位不妨盡情展示自己的才華,最後由夏姑娘親自選出勝者,看看誰能贏得夏姑娘的芳心。

此言一出,觀眾們紛紛點頭贊同,於是大家議論紛紛。

徐平安饒有興趣地注視著站在臺上的女子,眼神中略顯興奮。

不久之後,一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挺身而出,他說道:“讓我來試一試吧。”

說完,他走上臺前,握住毛筆,立刻在紙張上龍飛鳳舞,不一會兒,一幅詩篇便呈現眼前。

眾人不禁驚歎起來,讚歎他的才華橫溢。

“自古逢秋空歡喜,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夏朝。”

書生滿臉得意地微笑著,然後轉向那名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緊接著,另一名書生拿著筆躍躍欲試,進一步展現自己的才情,不一會兒,又一幅詩作呈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女子微微點頭,隨後繼續凝視人群。接下來,又有數位才子施展詩作。

徐平安面色平靜的看著眾人的表演,但黃斯心中有些焦急,他想展示自己的才藝,但知曉自己的詩作過於粗陋,恐丟了面子。

“少爺,要不你也來一首?”

“可以嗎?”

“公子,咱們可是花了六十兩金進來的,要是連姑娘的面都見不到豈不是虧大了?”

徐平安想了想,便在黃斯耳邊說了起來。

“我來!”只見黃斯邁開大步走上高臺,在紙張上竭盡全力寫下幾行字跡,便信心滿滿地走下臺來。

不多時,見無人在上臺,這名白衣女子便抱著眾多紙張走進了內屋,高臺上又變得豔麗起來。

就在此時,內院裡一名女子捧著書卷正在審閱上面的詩篇,她身著綠衣,一頭烏黑濃密的秀髮散落在肩頭,清麗脫俗的面容,氣質優雅。看向詩作時不時發出悅耳的笑聲,聲音宛如天籟之音。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當白衣女子走到綠衣女子面前,低聲說道:“姐姐,您看怎麼安排?”

夏姑娘點了點頭,對著白衣女子說:“小離,讓那黃斯公子來吧。”

那名叫小離的白衣女子看著詩集中的名字,便走出房間,向外廳走去。

“彷彿是有心之人,那見個面又何妨?”那名姓夏的綠衣女子淡雅一笑。

高臺上,小離姑娘悠悠地開口:“請黃斯公子隨女婢到內室。”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搖頭嘆息,有些人更是失望至極。

小離姑娘看到眾人的反應,微微一笑,說道:“各位,夏姑娘選中此人的詩作為魁首。”

“他寫了些什麼東西,能否讓大夥兒瞧瞧?不然輸得不服氣啊!”

伴隨著人群中的喧囂聲,小離姑娘瞥向黃斯,而黃斯則看向徐平安,看到徐平安輕輕地點了點頭,黃斯便笑著對小離姑娘說:“沒問題!”

隨著黃斯的紙張開啟,上面赫然寫著:

“欲洗霜翎下澗邊,卻嫌菱刺汙香泉。

沙鷗浦雁應驚訝,一舉扶搖直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