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燭和劉喪說話的功夫,黑瞎子已經找到了開啟下一層墓室的機關,他開啟機關的時候,季燭看見墓室東北角的半面牆壁緩緩下落,露出了一截黑漆漆的甬道。黑瞎子上前看了一眼,下面的甬道看著不是石頭鋪成的,是一層白色的東西,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微微泛黃。
“玉做的。”劉喪開口,這下面的甬道全部都是白玉鋪成的,玉石因為歷史悠久的緣故,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發生了沁變。看上去微微泛黃。
“大手筆。”季燭喃喃說了一聲。“先秦時期的玉石文化還不發達,有資本用玉石給自己修一條甬道。”季燭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知道他的主棺是什麼樣的?”
“還有一個可能。”黑瞎子上前說話:“這個墓確實是先秦時候的,但是裡面葬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劉喪也點點頭。
“進去吧。”季燭率先踏上了玉石甬道。就在他的左腳踏到第一塊玉石磚的時候,那塊玉石磚開始慢慢塌陷,整個玉石甬道上面有一半的玉石磚全部陷了下去。剩下的在上面形成一個古怪的圖形,看上去像是一條巨大的蛇。
“不是蛇。”黑瞎子有些喃喃地說:“我見過這個東西。”
季燭轉身看著黑瞎子開口問道:“你在哪裡見過它?”
“南疆滇王墓,我聽吳峫說黎蔟找過你?”黑瞎子問季燭。
季燭輕輕點頭。
“這件事和黎蔟有關係?”
“和黎蔟有一點關係,如果非要細說的話,要牽扯到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他叫錢恆。”
黑瞎子的聲音低沉,季燭第一次聽說關於那個青年的故事,他的痛苦與堅持經由別人的口說出來,季燭聽著像是一個故事。
“錢恆像一隻沒有去處的流浪貓,臨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最可笑的是……”黑瞎子頓了頓:“黎蔟知道自己喜歡錢恆的時候,錢恆已經藥石無醫了。”
“錢恆帶著我們去了滇王墓,我們在那裡看見了一條快要化蛟的大蛇,就是這個樣子。”
季燭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一邊思索一邊覺得比起黎蔟,自己真的是個非常幸運的人。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劉喪。
他碰見了自己喜歡的人,而且一開始就喜歡,一開始就把人帶在身邊保護。
其實季燭在心底還是比較怨恨自己的,當年為什麼沒有把劉喪帶回家好好養起來。但是怨恨的同時卻也帶著幾分慶幸。
要是把劉喪一直帶在身邊,很大可能會變成他和季清現在的樣子。他喜歡現在的劉喪。
他喜歡的不是天真純稚的少年,他喜歡現在的劉喪,喜歡年輕人不時的小性子,喜歡他偶爾露出來的爪牙。也喜歡他有些彆扭的叫他阿燭。
可是他的物件不明白,還以為季燭有什麼企圖。
“黎蔟現在已經瘋了。”黑瞎子在最後說了一句。隨後垂下頭苦笑了一聲:“季燭,要是他出事了。”
黑瞎子的聲音低沉又沙啞:“我估計會比黎蔟更瘋。”
季燭心想著你們這樣是吧?一個個媳婦兒沒了全部折騰我對吧?自己戀愛失敗就給我找事對吧?但是嘴上還是在安慰著黑瞎子。
“謝九爺不會有事的。這麼多年了。會有個好結局的。”
黑瞎子是比較信服季燭的話的。季燭和他這個半路出家的不一樣,從民國的時候就開始擺攤算命了 。
長沙老九門的時候和齊八爺齊名長沙城,季爺這個稱呼還真不是收古董收出來的。
黑瞎子說著踏上了沒有下陷的一塊玉磚,小心翼翼走入了黑暗之中。季燭往前走,順便拉上了劉喪的手腕。劉喪抬眼看著他。
季燭往前走了幾步,聽見劉喪的聲音,青年的聲音帶著笑意:“季燭,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一個人怎麼辦?”
劉喪的聲音帶著笑意,但是心裡是不好受的。他知道這是他和季燭總有一天會面臨的問題。季燭是活了很多年的妖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是絕對不能陪著季燭一直走下去的。
季燭沒有說話,只是一味的拉著劉喪往前走,劉喪從後面只能看見季燭挺闊的後背。
劉喪有些無措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他知道季燭生氣了。
他的阿燭生氣不說話,像一隻氣鼓鼓的河豚。只顧著自己氣自己了。
季燭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自己天天想著自己和劉喪的以後,但是另一個主角卻想著自己死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陪著他去死唄怎麼辦?不然按照劉喪的性子,怕是要被惡鬼吃了。
幾個人走到甬道的盡頭,季燭看見了面前的一扇巨大的石門,上面全部是複雜的花紋。最下面的花紋接到了一個油燈上面。季燭上去把油燈點燃,赤紅的火光順著門上的花紋往上爬,期間還有一些延伸到了周圍的牆壁上,到最後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眼睛的模樣。季燭往後退了幾步,整幅圖畫被他收入眼中。劉喪看見季燭眯著眼睛,之間憑空生出一團赤色的火焰,那火焰的顏色比一般的火焰更紅,而且讓劉喪覺得非常溫暖,有一種忍不住想親近的感覺。
季燭手中的那團火飛到了那扇門上,門扉上面開始緩緩出現了另一幅畫面。
眼睛中間的瞳孔裡面出現了一棵樹。一棵像蘑菇的樹。
“靈芝太歲……”
黑瞎子看著門上的那棵樹喃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