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瞭解才會拘束，熟悉了就沒了顧忌。
秦清跟何巖雖只相處了兩個小時，說了不超過三十句話，但她大概瞭解了他這人的風格。看起來確實拽拽的，難以接近，原以為是個高冷帥哥，結果一開口，全沒個正形，人倒是逗趣。
雖然氣人的本事堪比何維，不過倆人並非完全雷同，後者那是落井下石的一把好手，而他把人惹急了，還是知道哄的。
於是秦清一晚上在他面前收斂的言行，便漸漸放開。
“這怎麼叫使喚人呢！”對於何巖的陰陽怪氣，秦清悠悠辯駁，“這是給你彌補過失的機會。”
“……”
何巖無奈瞧她，側臉被她的小手遮著，只露出了上半張臉。眼眸半垂，睫毛長而密，時不時地眨巴一下。
得寸進尺，竟還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一點心虛！何巖莫名覺得這跟酒店見面時，不像是同一個人，倒跟小時候的那個人精一模一樣。
“歪理倒挺多啊！”何巖不客氣地警告，“差不多得了，見好就收！”
秦清挑釁，“要是不收呢？”
“不收？ 那事情就嚴重了！”
“哦？怎麼個嚴重法？”
“怎麼個嚴重？”何巖拖腔帶調地重複著她的話，嘴角一抽，突然陰惻惻地笑了聲，“明天就不能帶你回去了，還是通知你爸，讓他親自來接你比較好！”
“......”
秦清終於憋不住了，咯咯笑出了聲。剛才就借爸媽的威嚴來恐嚇她，這會兒又故技重施。
“你可真逗！有必要拿家長來威脅我嗎？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兒。”
秦清把手伸到腦後，何巖待她按穩了，才慢慢鬆開手。
這種坐著被服務的感覺確實不錯，不過秦清再不懂事，讓別人站在一旁這麼一直幫她按著，她也愧不敢當啊！就算是楊梅要幫她按，她都不能理所當然。
何巖見勢，這才驀然明白，敢情這小姑娘故意逗弄他的。
按了老半天，手指都冰麻了，他用另一隻手揉了揉，活動了幾下，意有所指地感慨，“可以啊！確實比小時候長本事了。”
都敢耍他了！
秦清看著他勝利地樂，也不接話。
工作臺上的手機此時響了。
何巖過去，滑開，問了聲在幹嗎，往客廳的沙發上走去。
男人窩在沙發裡，手隨意搭上扶手，敞著大長腿，身姿懶散，聲音語氣跟剛才在酒店門口接電話，完全不同，明顯輕柔了許多，且還加了不少語氣助詞，一聽就是在跟女孩子講話。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對他的電話毫無興趣，秦清往沙發的方向掃了眼，便低頭玩手機，耳朵卻直愣愣地豎著。
“對啊，在家裡。”
“你在幹嘛呢？”
“哦？是嗎？那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
“嗯！當然想你啊！”
當秦清聽到那句‘’當然想你‘’時，禁不住抬頭看了過去，眼底不經意地掠過一絲輕蔑。
這男人能不能低調點，調情的話當著外人的面就別講了吧！
講電話的人大概也意識到了，這話不妥，側頭一瞥，兩人的目光隔空交匯。秦清佯裝只是隨意瞟一下，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鐘不到，便不動聲色地移向別處。
何維還讓她觀察下他家有沒有女性用品，這還觀察什麼啊！
秦清內心搖頭，這通電話不就說明了一切。
何巖並沒有聊幾句，便掛了，之後去了房間。過了幾分鐘，他回來，把洗漱的毛巾牙刷拿給秦清，讓她先去洗澡休息，自己又去了工作臺。
頭上撞到的地方沒那麼疼了，秦清也懶得繼續敷了，去到門口把包拿上，便直接回了他安排的房間。
房間不大，一張單人床，旁邊是床頭櫃，對面放了一張桌子，側邊是衣櫃，沒放多餘的東西，倒顯得整齊。
床單鋪的明顯是男士的，但看起來像是新的。
她坐了會兒，拿出換洗的衣服去了衛生間，何巖這會兒沒在工作臺那裡。
當她洗完出來的時候，又看到他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靈活地跳動著。
看來工作還沒忙完呢！這麼忙？
從客廳穿過去才是她的房間，秦清穿著白色睡裙，頭髮還有些溼，出於禮貌，走過客廳的時候，還是停下來對著他的背影打了個招呼， “我先去睡覺了哈。”
何巖回頭，“嗯，趕緊去睡，免得明天叫你賴床不起。”語氣就像家裡多了個寵物，隨時隨地可以逗弄兩下。
“……”
秦清沒反駁，禮尚往來地“關切”道， “你也早點睡，免得明天開車打瞌睡。”
“……”
嘴巴不饒人的特點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何巖笑， “放心，馬上去睡。”
秦清有些疲憊地躺到床上，看到何維發過來的資訊。
“明天回來了去藍月啊？”
藍月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她跟何維還有橙橙去過幾次。
秦清想了下，還不確定明天幾點能到家呢！回去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改志願，但家裡的那倆人知道了，一準又要極力勸導，還不知道會磨蹭多久。
“後天去吧！明天回去一堆事呢！”
“好吧！”
秦清正想跟何維八卦一下她今天的發現，何維倒主動問了起來。
真是比女人還八卦。
“我哥家有沒有女人的東西？”
“拖鞋算嗎？”
“除了拖鞋呢？沒別的？”
秦清剛在衛生間也特意看了下，也沒發現異常，目前除了拖鞋就是那通電話了。
她覺得打字難得描述清楚，便坐起來發了條語音，把方才聽到的那通電話，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
何維還不信，“他真的這麼講？”
秦清：“嗯！特曖昧！”
何維：“臥槽，我爸說他昨天打電話的時候，問了他的，他還是說沒有女朋友。”
秦清：“你確定他沒有撒謊？”
何維：“他不可能跟他老舅撒謊的，哄我倒有可能。”
秦清想了想，回了一條， “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
何維： “什麼？”
秦清： “他確實沒有女朋友，但！他有男朋友！”
“……”
這人顯然不信，竟還替他哥辯駁，堅決捍衛何巖的清白。
“別扯！這次他回來，還要去相親呢！”
秦清： “相親可能是掩人耳目？”
“……”
如果不是掩人耳目，他這顏值需要去相親？這顏值難道不是瘋搶嗎？
秦清：“我覺得很有可能，按照我獨闢蹊徑的理解，電話也好，相親也罷，都能解釋得通了。”
何維：“解釋個屁！”
秦清其實也就是開玩笑罷了，見何維完全不信，她倒沒跟何維再提這茬，順著他的話好奇地問，“他今年幾歲？就要去相親。”
“二十六。”
這數字一出，秦清秒變震驚臉。
八歲？
竟然比她大八歲！！！
這麼老！
不過他看起來倒不像這麼大，不止是裝扮年輕，T恤，板鞋。總感覺他身上有股子，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態度。
是什麼呢？她也說不上來。
秦清違心地回了一條：“確實該相親了，太老了！”
何維： “……”
本想再問問他的其它資訊，何維終止了八卦，又跟她扯了別的話題。
聊了會兒班裡的同學報的什麼學校，秦清沒什麼興趣，又不好把話題強行拉回來，便藉口困了，熄了手機。
她腦袋亂哄哄的。一件件懸而未決的事情攪得她毫無睡意。
不知道爸媽得知她改志願會不會很生氣？或者很失望？
改了志願後，如果真的滑檔了，她將會面臨一種怎麼樣的境況？復讀？
思索完這些，腦袋裡又不由自主地浮出另外一個問題——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如果真的沒有，那電話裡的人又是誰？
還處在曖昧階段的物件？那有曖昧的物件，怎麼還去相親呢？廣撒網？
或者真的就是男朋友？
……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越來越離譜！秦清吐了口氣，強迫自己封控思緒。
關我屁事！！！
睡覺！睡覺！
……
第二天，秦清醒來的時候，室外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斜斜地擠進來，落在桌上的一角。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感嘆自己睡眠真好，陌生的環境，竟然也能睡到七點多。
想到昨天凌晨，那人還在工作臺那裡坐著，睡那麼遲，此時一準還在夢中。
秦清懶懶地翻了個身，也不著急起床。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秦清起床上廁所，一拉開門，客廳一角的燈光就把她的視線吸了過去。
光線昏沉，襯得旁邊電腦的螢幕有些刺眼。
藍光映照著的人，穿著睡衣，神色平淡地靠著椅背。他一隻手抱在胸前，另一隻手拿著杯子墊在手臂上，間或呷口咖啡，發出輕微的咕嘟聲。
夜晚四周寂靜無聲，這吞嚥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我的媽呀！這人竟然還沒睡？？？
聽到動靜，何巖轉頭，秦清接收到他的目光，才繼續往前走，“我……上廁所。”
何巖輕嗯了聲也沒多說，回頭又恢復了剛才閒散的姿態。
這麼晚不睡，是忙工作？可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很忙啊！
上完廁所回來，秦清走到他背後，停住了腳步。
想到明天他要開接近三個小時的車子，她可不想他一邊開車一邊打瞌睡，那太危險了。他一個人她才不管，關鍵是明天的車上還有自己啊。
濃郁的咖啡香味縈繞在她的鼻息間。
秦清思忖著怎麼禮貌開口，才能讓他別再坐著了，趕緊去睡覺。免得說多了，又要被他調笑霸道。
凌晨時分，萬籟俱寂。
光線昏暗的客廳裡，畫面大概是這樣的：披頭散髮的女孩身著白色睡裙，杵在一個男人正後方兩米的位置，眼神直直地盯著人家的背影——默不作聲。
這怎麼看都帶著一絲詭異。
果然，秦清斟酌好措辭，正準備開口時，只見眼前的男人，突然回頭，隨之身體又猛地往後一縮，神色驚異。
過了兩秒，何巖似是看清了身後的人，短促地笑道，“不是……你不去睡覺幹嗎呢？大半夜地站我背後怪瘮人的。”
“……”
算了！見他說話還是沒個正經，秦清也不琢磨了，歪著腦袋，往他的電腦螢幕上瞅了兩眼，直截了當道，“我不幹嘛啊，我就是想問你手上的工作著不著急。”
“嗯？”何巖微怔，立刻明白了她這是催他去睡覺。
小姑娘還挺愛管。
工作倒不急，只是他習慣了晚上工作，思路更清晰，效率更高。當然晚上熬夜了，早上起的也就晚一些。
何巖連帶著椅子轉過來，正對著她，語氣鬆鬆散散地，“呃，有點著急啊，怎麼？”
說完又端起杯子，小口地抿著咖啡，低眼看她。
這叫著急？秦清瞧著他悠哉悠哉的樣子，完全不信，手往他的杯子一指，忍不住說，“你著急你不去工作？凌晨兩點了都，還在這裡喝什麼咖啡呢？”
“……”
這一針見血的口氣把何巖逗樂了，“怎麼回事？”他把杯子一放，雙手抱臂，煞有介事地挑眉，“你一小孩還管起大人來了？”
“……”
小孩？？？
呸！他不說她還不知道呢？原來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小孩？
這話讓秦清不悅， 非常計較地糾正，“我不是小孩，我已經成年了。”
何巖瞧她挺較真，強壓著唇邊的笑意，一副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花來的表情。
“而且我可沒有管你，”秦清搖頭，振振有詞地解釋，“只是考慮到明天的安全，我才想提醒你早點睡的，我算了下，你一個人要開將近三個小時的車子，如果一邊開車一邊打瞌睡，真的很危險很危險的。”
“所以……”何巖頓了頓，順著她的強橫邏輯，一詞一斷句，“我現在必須！立刻！馬上！去睡覺？”
秦清點了點頭，隨後又馬上搖頭，“也不是…… 我可沒有那麼霸道！”
“嗯？”
秦清微微一笑，“你也可以去上個廁所再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