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唐蝶回來以後,我也就清閒了不少,她什麼髒活累活都搶著幹,我什麼也不用做,坐在店裡也是無聊便出門閒逛用來打發時間。

路過一家理髮店,我走過去又退了回來,猶豫了幾秒鐘推門走了進去。

“你好,你們這裡可以染髮嗎?”

“當然可以,你想染什麼髮色?”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烏黑的頭髮毫無亮點,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我越看越覺得心煩。

“我想染成紅色的,但又不是特別紅的那種。”

“玫瑰粉怎麼樣?我拿圖冊給你看。”

“好,就這個吧。”只看了一眼,我就決定了,想也沒想。

染髮的過程中,由於手機快沒電了,待會還要付款所以我隨便找了本書看,雖然沒有手機更有意思,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我合上書本,“你叫什麼名字?”

“元典,你可以叫我小元。”

“你猜一下,我為什麼要染髮。”

“理由有很多,也許你只是想單純染個頭發而已。”

元典的話很有道理,我認可的點點頭,“我是覺得換個靚麗顏色的頭髮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還以為是情侶髮色。”

我驚詫,我的意圖有這麼明顯嗎?

“確實,他是藍色頭髮,自古紅藍出CP,不是嗎?”

元典呵呵一笑,“那他怎麼沒陪你一起來啊?我倒想見一見,他藍色的頭髮一定很漂亮吧。”

“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嘛,他的髮色是天生的,不是後期漂染的,這也是他的優點,下次我拿照片給你看。”

“好啊,我都有些期待了。”

我面上如沐春風,心底也樂開了花,沈槐慍的美貌是天生麗質,他從不刻意炫耀、引以為傲,這才是他吸引人目光的原因。

一個小時過去了,頭髮也差不多了,成色我十分滿意,爽快的付錢,臨走時還新增了元典的聯絡方式,畢竟和我投緣的人並不多,所以我身邊的朋友也就那麼一兩個。

我始終記得一句話: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念舊是我的本能。

徐徐微風吹過我的髮梢,我感受到一絲涼意,轉頭望去風吹來的方向。

那陣風吹的我心亂如麻,如珍珠般大小的眼淚凝結在一起滴落,順著臉頰滑落,我已經顧不得去擦了。

或許是思念成疾在作祟,我感覺到沈槐慍就在我的身邊,他在以大自然的方式回饋我的想念。

溫度的來源是項鍊,它貫穿我全身最後彙集到心臟,心頭像小鹿亂撞似的怦怦心跳。

我側著身子,迎接沈槐慍有名無實的擁抱,那一刻我閉上眼,沈槐慍笑著對我說:活下去,要活得快樂。

再度睜開眼,風聲戛然而止,思念被捲走,獨留我昏天黑地,不知所措。

自從沈槐慍的離去,我總是莫名的流眼淚,這不是我想要的,或許正如紫蘇所說的那樣,我被現實打敗了,我沮喪,甚至出現了厭倦的心思,我該去看看心理醫生,釋放心裡的壓力。

紫蘇見到我頂著一頭紅色的頭髮,瞬間笑得前仰後翻的拍桌子,唐蝶眼前一亮,崇拜的眼神一邊變美掃視著我的頭髮。

紫蘇雙手叉著腰,憋住笑說:“你這一頭紅髮,更像影片裡的精神病了。”

我無語的不想搭理她,繞開她去穿工作服了,也就單單一件圍裙而已,不算繁雜。

“我知道了,你不會特地去染髮,就是想和沈槐慍湊個情侶髮色吧。”

“猜到了就閉上嘴。”

唐蝶湊過來,毫不掩飾誇讚的說:“景芝姐姐,你的紅頭髮很酷哦,簡直帥呆了好吧。”

我用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還是你會說話,嘴甜的咧。”

唐蝶喜笑顏開,而紫蘇在一旁戲謔的盯著我看,我從她身邊走過,她攔下我,這時剛好來客人了,唐蝶便去招呼顧客了。

“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

“明知故問,你最好解釋一下,不然我可不放過你。”

“只是你突如其來的紅頭髮,震驚到我了,其餘的真沒有。”

我目光如炬,渾身充滿爆發力,活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兇獸,若聽不到想要的答案便會撕咬住獵物,直至嚥氣。

但我只是徒有其表,用來嚇唬人的手段,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攻擊力的。

“你不信?”

“你看我信你嗎?”

“好吧,那我只好如實招來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是認真的,即使沈槐慍已經甩掉你了,但我覺得你不是那樣把感情當做兒戲的人,所以你現在這麼做都是情有可原的。”

“我不會看錯人的,我知道他說的那些話不過是不想連累我,那這樣我就更不能放棄了,你說不是嗎?”

紫蘇懂我,也瞭解我,所以不管我做什麼,怎麼做她都會尊重我,她的出發點是希望我能幸福。

這些我心裡跟明鏡似的,我明白她在我危難時伸出的援手,我會記她一輩子,這輩子怕是不能報答她了,但我會盡力的,我在心底祈禱她平安順遂。

“如果這樣做能讓你心裡好受一點,那我也就不阻攔了。”

我緊握拳頭伸到她面前,“碰一個,算我們站在同一陣線的暗號。”

“乾杯!”

轉瞬即逝,天剛擦黑,聚會便也就開始了。

我將一大杯啤酒一飲而盡,好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過了,反觀紫蘇跟小雞啄米一般,小口小口的吸溜。

身邊的人都還在,唯獨回不到從前了。

破鏡重圓存在嗎?在我看來,即使兩個人冰釋前嫌,也做不到像當初那般天真無邪,隔閡一旦存在,就永遠無法和好如初。

“小蝶,你能喝酒嗎?”

唐蝶自告奮勇的說:“可以,但我酒量比較差,還請兩位姐姐多多擔待。”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那就少喝點,多吃點菜,正長身體呢,就該多補充點營養。”

紫蘇一把奪過我手裡的酒瓶,“你也少喝點,要起帶頭作用知不知道?”

我朝她翻了個白眼,“你別耍無賴好不好?以前也沒見你這麼護食的啊,今天是怎麼了?”

唐蝶只顧著埋頭乾飯,無暇顧及我們,這樣也好,她就不用喝酒了,我和紫蘇兩人對飲。

紫蘇眯著眼用手指了指我,“那咱倆喝。”

冬天也冷了,喝點酒就當暖身體了,紫蘇是被我抗回來的,她平常酒量也挺好的,這次是怎麼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高興的事嗎?

“小蝶你就別管了,早點休息,她就交給我我了。”

她點點頭就回了房間,而我只負責把紫蘇安全送到床上,順便幫她褪去外衣蓋好被子,等一系列事情都做完之後我也就回房間休息了。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抬頭看著一成不變的天花板,陷入了回憶之中。全是關於沈槐慍的稀碎小事,那是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八音盒”。

照片牆的正中間就是那張缺失沈槐慍的四人合照,雖然不見他的身影,但他的靈魂卻與我們同在,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大大小小的照片組成的一小塊地方,那是慰藉我心裡的一片天地。

我和唐蝶在說說笑笑,我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在這枯燥乏味的生活,難得有件新鮮事,為什麼不聽呢?

正說到關鍵處,我無意識的喝了口紫蘇遞過來的咖啡,我猛的灌了一大口,瞬間燙的我上躥下跳,我特地撇過頭錢化身豌豆射手一口氣全噴了出去。

可在我清完口,緩過勁來時,才發現我面前站著個人。

我立馬抽了幾張紙巾,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我抬頭間,才注意到來的人是誰,“謝英招?你怎麼來了?”

我擦拭他衣服的手又收了回來,隨意的將紙團丟進了垃圾桶裡。

“崔小姐......”

他剛一開口,我便出聲打斷他,不用猜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計猙又要耍什麼心機?”

“不是,你誤會了,只是簡單的飯局,沒有別的用意,請崔小姐放心。”

我冷哼一聲,“壞人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嗎?你說簡單就簡單,我怎麼就這麼不相信呢。”

我話裡話外滿是嘲諷,謝英招依舊保持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崔小姐,你大可以放心,計總請了你還有一位新來的合夥人,就沒別人了。”

我當然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計猙知道我跟科文恆的關係已經決裂,所以如果想要宴請我便不會自討沒趣。

“哦,是嗎?”

紫蘇陰惻惻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光最後落在了我身上,她擋在我面前,和我面面相覷。

“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沒人可以強迫你。”

我捏了一把她的臉蛋,軟軟呼呼的,手感絕佳。

“沒事,不用這麼緊張。”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傳遞給紫蘇一個眼神,她也沒讓我失望,她該懂了我眸中的信心十足。

紫蘇和我四目相對下,她微微點頭預設了我的意思。

“走吧,不去白不去。”

出門前我回頭又看了紫蘇一眼,可她卻轉身與我的眼神擦肩而過,反之唐蝶迎上來跟我說了句“路上小心”。

我回應了她一個甜美的笑容,回過身跟著謝英招上了車,坐車離開。

曾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的人,還會懼怕邪惡的人性嗎?死亡能終結一切,但一樣不會停止,因為生命需要延續、傳承。

車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點打落在透明玻璃窗上,透過細小的雨滴,我看到了倒影的我自己,臉上面無表情,宛如行屍走肉,毫無生機。

謝英招輕輕敲了兩下車窗,我回過神扭頭看他,疑惑的問:“怎麼了?”

“快到了,準備下車了。”

我無所謂的“哦”了一聲,車子停穩後我先下了車,雖然雨已經停了,卻不知怎麼回事,這玉華酒樓似是被陰雲籠罩,死氣沉沉的。

即使是五彩斑斕的燈光也壓不住暗沉的烏雲,或許是電閃雷鳴的前兆,總之不是個好天氣。

我在心裡吐槽:這雨才剛停,就又要下雨,真是陰晴不定。

“崔小姐,走吧。”

我跟在他身後,步伐不快不慢,與謝英招有一定的距離,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想再回憶之前尷尬的畫面了。

這時謝英招停住了腳步,“沈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崔景芝,崔小姐。”

我向外跨了一步,才從他身後現出身來,對上沈星視線的一瞬間,我呆愣在原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是他。

“怎麼是你?!”我和沈星幾乎異口同聲。

謝英招一時有些錯愕,恍惚了一下,開口問:“你們認識嗎?”

我連忙站出來澄清,好像沈星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避之不及的。

“有過一面之緣,並不算認識。”

心底的那股嫌惡湧上心頭,能和計猙扯上關係的人到底能好到哪裡去,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麼小,以為是生命中過客的人卻還能再相逢。

沈星一本正經的笑了兩聲,沒太當回事,反應迅速的轉移了話題。

我不為所動,知曉沈星是什麼來頭之後,對他的示好視若無睹,但凡和他們沾邊的人我都一視同仁。

寧可錯殺也不放過,我掉以輕心的時候還少嗎?我受到過的傷害可是實打實的,我絕不會忍氣吞聲。

“崔小姐,前幾次是我們唐突了,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放在心上,這杯酒就當賠罪了,我幹了。”

計猙這又是在耍什麼把戲?欲擒故縱?還是欲使其滅亡,先讓其瘋狂?

那我可以肯定的說他們找錯人了,這些招數應該用在對的人身上,也就是科文恆,她可比我更需要溫暖的懷抱。

他們想拖我下海,想什麼美事呢?不如趁早洗洗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不知從那一刻開始,他們已經逐漸威脅不到我了,即使是用沈槐慍來做賭注,我依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不單單是指這一件事,大多事物我都看開了,人生在世,無非就是那麼幾樣東西,爭來爭去,不僅對自己沒好處,還會弄得自己一身傷,何必呢?

順其自然,或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那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

“你這樣是幹什麼啊?道歉就沒必要了,還是先說正事吧,計總想必也挺忙的吧。”

計猙放下酒杯,開始介紹他身邊的這位新來的合夥人。

“他叫沈星,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我不需要。”

“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個道理,崔小姐不會不懂吧。”

“沈槐慍都拋棄我獨自快活去了,我對你們來說還有什麼用處呢?何苦浪費大家的時間,好聚好散不行嗎?”

計猙詭異的笑容掛在臉上,反觀沈星則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那用處可多了去了,既然他是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人,那不如你現在就回來,沒關係的,我身邊正好缺一個助理的位置。”

那寧芷是什麼?擺設嗎?還是說,她受不了良心的折磨逃跑了?

看來,周繁津前陣子和我說的話,是真心的,雖然我是相信的,但我還是得理不饒人的。

我狐疑,壓根不相信他的話。

“寧芷呢?她也辭職不幹了嗎?”

“她啊,被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拐跑了,這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剛好留出一個空缺,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說對不對?”

看他的樣子,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在他們眼裡一直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是又不是,對半分吧,這得看具體情況。

我雙手交叉在胸前,翹著二郎腿,滿臉的不屑一顧、鄙夷。

面對計猙的示好,我無動於衷,不過面對沈星我勉強可以給他點笑臉,畢竟他到底是不是跟他們是同類人我也尚未可知。

我嗤笑出聲,“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屈居人下。”

沈星這時站出來為我說話,我也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這會不會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計總,人家小姑娘不願意,你就不要勉強她了。”

我的眼珠在他們倆的臉上來回流轉,終究是沒個落腳點,主要是這場飯局太精彩了,我不會放任自己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畢竟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計猙的態度比先前好了許多。

“沒關係,只要你願意回來,其它的都無所謂。”

“你就這麼確定我會回去?告訴躲在背後的膽小鬼一聲,他這輩子都別妄想善終。”

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呢,我就不信他半夜不會被噩夢驚醒,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心懷愧疚他是不可能的了,但也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

因果迴圈,總有一天,會報應到他身上,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敢在亮面,只敢躲在陰暗的角落裡。

不過,不管是誰,對我來說,都一樣。

“你還真是除了頭髮一點都沒變啊,難怪那麼讓人難以忘懷。”

他的語氣狠厲,面上毫不留情。但我也絲毫不遜色,和他對視絕不甘拜下風,就這麼一直眼神交鋒,氣氛劍拔弩張,隨時會掀桌子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