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綏中城到衡玉城,160裡水路,大家一路上討論了三件事情,一是周行的美貎與周飛的圓臉不一致,二是顏啟蘺的移動之術達到百尺,三是天羅秘部洛振石的坦率。

洛振石是加入天羅之後取的名字,他原名叫做中畿石。

化生府現任府君叫做中畿鶴博,是鮫人孿島中畿城的城主。

化生府分上下兩府,兩府最高統領叫做閣,上府閣叫做北峰忠信,是鮫人孿島北峰城的城主。

北峰忠信有一女一子,女兒北峰江良失蹤,兒子北峰江嘉是宛州海域龍望島的城主。

下府閣叫做中畿廣信,是瀾州海域落日島的城主,是中畿鶴博的大兒子,也是中畿石的養父。

中畿廣信的秘術叫做覺醒術,可以喚醒魂;中畿石本是凝聚失敗的魅,中畿廣信喚醒了他,並傳授他調息術。

中畿石本是被派往龍望島作為內應的,但他不願意參與府爭,機緣巧合之下追隨了洛君豔,加入了天羅。

此時,曾銳撫摸著自己的雙刀,雖然沒有得到中畿廣信覺醒術的喚醒,但是中畿石的調息術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起碼沉睡發呆的副作用已拔除掉。

顏啟蘺和佩子芯都在進步,周飛和李灼照還停留在甲級,於是兩人經常對練,希望能夠儘快突破。

客船的甲板上,即使不方便使用武器,兩人也要赤手相搏,圍觀的客人不停喝彩叫好,接著一枚一枚的銅錙散落一地。

宅羽伽導師喜出望外,一邊撿一邊催促兩人打勤快些,最後還把曾銳叫來,然後三人掄起武器對打,足足打了半個時辰。

三人打到脫力,武器都丟在身旁,“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個銅錙,爽歪歪,今晚加餐。”宅羽伽導師在一旁數著錢。

“四兒,雖然你沒有感應星力,但是武術水平比我倆加起來還要厲害,以後我倆不對練了,就打你一個。”周飛氣喘吁吁的說。

曾銳兩眼一白,“你倆直接打死我得了。”

這時人群中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宅羽伽導師手中的銅錙,喃喃道,“就是你了。”

衡玉城是宛州最大的港口城市,穿過雲望海峽就是雷州的睦蘇城。

雷州名義上是天啟帝都的管轄範圍,但是一直被噶爾丹家族統治,除了名義上的進貢,保持臉面上的和平,其它一概自治,儼然是一個獨立的王國。

當大家在城衙辦理拓印時,辦事員告知因天氣惡劣,雷州自三月初一日起禁海七天,雲望海峽雷州岸不通航,“每次都是這樣的,說關就關,說停就停,哪來天氣惡劣,外面太陽猛著呢。”

今天是二月三十日,日子有點尷尬,宅羽伽導師只好帶著大家全城找客棧,全部滿員。

衡玉城商會會長蘇鄺雄為了方便接待雷州的客人,專門在海邊建造了商會客棧,豪華氣派,三層高,第一層是宴會廳,第二層和第三層各有十間客房。

在商會介紹信的幫助下,大家住進了衡玉城商會客棧。

蘇鄺雄會長得知天然居教坊遊歷入住此處,當晚過來拜會了大家,免去房費,並邀請大家參加三月七日的晚宴,全部賓客都是因停航滯留商會客棧的雲宛兩州重要政商。

宅羽伽導師聽到免去房費,兩眼放光,一邊客氣推託,一邊讓五人協助蘇鄺雄會長籌備晚宴,以作資費。

蘇鄺雄會長一口應允,匆忙離開之前,分配了五人的任務,周飛和李灼照安保工作,曾銳和顏啟蘺宴廳佈置,佩子芯聯絡接洽。

說來也巧,三月初一日正午,湛南海刮來臺風,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大家只好待在商會客棧內。

安保隊伍是臨時組建的,全隊就三個人,隊長是一名壯漢,身佩一把巨劍,“各位好,我叫高山,是本次宴會的安保隊長,為了出色完成好本次任務,每一名隊員需要單獨談話瞭解情況,其它人原地待命。”

周飛和李灼照聽了一臉疑惑,“就那麼三個人,還要單獨談話,審問犯人麼?”周飛自言自語。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你先來談話吧。”高山隊長指了指周飛說道。

高山隊長和周飛來到一個小房間裡,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高山隊長示意周飛先坐下,當週飛坐定椅子上,高山隊長屁股往桌子上一擺,表情嚴肅,兩眼直勾勾盯著他。

“快說!”

“什麼說?”

“偷了什麼!”

“什麼偷?”

“誰指使的!”

“什麼誰?”

“金銖呢!”

“什麼金銖?”

“藏哪了!”

“什麼藏?”

“看你表情放鬆,眼神清澈,坐姿端正,應該不知情。”

前面幾句話還能接一下茬,這句話就實在沒有辦法了,周飛只好呆在那裡,一臉無辜的看著高山隊長。

李灼照也是這樣一通問話,兩人腦子嗡嗡的,高山隊長喃喃道,“身邊的人毫不知情,這是個慣犯呀!”

周飛和李灼照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高山隊長在沉思,突然,從第二層傳來“啊”的一聲大叫。

三人順著叫聲來到第二層的一間房門前,只見一名服務員跌坐一旁,門縫裡流出一道腥紅的血水。

高山隊長從懷中掏出令牌,大喊一聲,“我是綏中城捕頭,全部人員到第一層宴廳集合。”

經過探查,門窗反鎖,沒有破壞痕跡,死者全身沒有傷口,沒有中毒跡象,面露微笑口吐鮮紅而亡,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狂風暴雨之下,客棧處於封閉狀態,佩子芯負責聯絡,翻開登記冊,把入住情況梳理出來:

死者黔千友,雷州睦蘇城人,昨天下午入住,與人相約在客棧洽談業務;

長瑞平,河絡,宛州雲諾城人,今天上午入住,與人相約在客棧洽談業務;

天然居教坊六人,昨天下午入住,周飛和李灼照在現場,其餘四人在房間;

還有發現現場的服務員,已經嚇暈倒在一旁。

高山捕頭一邊踱步,一邊盯著眾人,“密室殺人,完美的現場是不完美的。”

周飛和李灼照站在他的身後,感覺怪怪的,佩了芯想到了什麼,“隊長隊長,真厲害,預知罪惡,提前潛伏。”

高山捕頭聽得心裡受用,哈哈一笑,“我是嗅著味道來的。”說著盯向宅羽伽導師,“數罪併罰,判得可重了。”

宅羽伽導師冷不防被盯了一下,連忙賠著笑說,“我們天然居教坊出來遊歷,與死者沒有任何關聯,他的死應該是商業糾紛。”說著說著,就看向長瑞平商人。

高山捕頭覺得也對,轉向長瑞平商人,長瑞平商人立刻接著道,“我受蘇鄺雄會長邀請,前來洽談業務。

上午剛到,還沒有與客人會面。

這是蘇鄺雄會長髮來的邀請函,請檢視。”

高山捕頭覺得也是有理有據,就隨口問了一下,“洽談什麼業務?”

長瑞平商人應道,“雷州毒泉森林,聞名九州,是九州最大的蠱地。

近日,有人發現一種奇蠱,蟲體寄生在一種植株的穀米上,煉製後呈白色粉末狀,因烏鴉喜吃這種穀米,取名鴉蠱。

服蠱之人平常沒有症狀,一旦吸入火煙,即可喚醒體中鴉蠱,頓時提神醒腦,身心舒暢,興奮莫名。

本次業務是訂製火煙器具。”

高山捕頭來了興趣,“這麼好的東西,難怪被人盯上。”

長瑞平商人接著說,“鴉蠱副作用極大,被喚醒的鴉蠱同時蠶食軀體,時間一長使人骨瘦如柴,最後虛弱而死。”

高山捕頭轉向曾銳和顏啟蘺,“你們負責宴廳,有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曾銳吸了吸鼻子,說道,“昨天下午,我們兩人在宴廳整理桌椅時,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把宴廳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味道的源頭。”

顏啟蘺接著說,“今天正午,電閃雷鳴時有一股火煙的味道,我們懷疑雷擊著火了,檢查過宴廳,沒有發現情況。”

高山捕頭咂咂嘴,感覺自己吃了鴉蠱一般,細想片刻,追問長瑞平道,“如果不慎,吸入過多火煙,是什麼情況?”

長瑞平商人應道,“鴉蠱聚集在人的肺部,蠶食肺葉,導致咳血而亡。”

高山捕頭一拍大腿,似乎想到什麼,抽出身後的巨劍,放在死者身前,只見巨劍泛起棕黃色的光芒,越來越盛,直至死者鼻孔噴出一灘瘀血,瘀血裹著密密麻麻的小蟲。

“這名雷州蠱商,服有鴉蠱,吸入過量火煙,咳血而亡。”

周飛和李灼照看在眼裡,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

宅羽伽導師雙掌鼓得起勁,“這樣的密室奇案,半個時辰告破,果真嗅著味道來的。鼓掌呀!快快快!”

在宅羽伽導師的帶動下,大家紛紛鼓起掌來,高山捕頭一臉得意。

當夜,長瑞平商人特意來到高山捕頭房中,“感激不盡,還我清白。”

高山捕頭大手一揮,“本捕頭是非明辨,這個蠱商死有餘辜,清者自清。”

長瑞平商人長揖道,“高山捕頭公正嚴明,本人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小小心意請笑納。”說著,從懷中取出五枚金銖放在桌上。

高山捕頭看著金銖沉思片刻,淡淡說道,“是不是某人讓你送還過來。”

長瑞平商人聽得莫名其妙,以為這是官場套話,只好連聲應喏,“是是是,送還過來。”

高山捕頭又沉思片刻,“算罷了,送還金銖,就免他皮肉之苦了。”

長瑞平商人完全不明所以,只當高山捕頭收下金銖,道謝退出。

長瑞平商人回到自己的房中,一開門就看見宅羽伽導師坐在桌前,連忙上前作揖,“宅羽伽導師晚安。”

“第一百三十二屆最優學生,現在也姓洛了麼?”宅羽伽導師輕聲問道。

“天羅絡部家長洛瑞平見過宅羽伽導師。”

“唉,為何殺那名蠱商?”

“鴉蠱成癮危害極大,這已是衡玉城截殺的第七批蠱商,因怕太過頻繁而暴露衡玉城的家人,所以派我從雲諾城趕來截殺。”

“能夠做到毫無痕跡,鬱非星力已達庚級了吧。”

“絡部負責煉製魂印武器,庚級星力也沒有很大的殺傷力,這次派我處理,實屬紅色火焰的巧合。”

“很好,早點休息吧!”宅羽伽導師說著就起身離開。

一出門,就撞見高山捕頭,高山捕頭看著宅羽伽導師,又瞥了一眼房中的長瑞平商人,眼睛斜向宅羽伽導師,一邊走一邊丟下一句話,“好自為之,下不為例!”

第二天,高山捕頭心情舒暢,帶著周飛和李灼照操練,周飛和李灼照見識過高山捕頭的厲害,表現特別積極。

周飛演示武術豪烈撼,被高山捕頭一頓數落,“啥豪,哪烈,撼個棒錘。”

高山捕頭拔出巨劍,劍長而厚,無鋒無刃,與其說是劍,鐵棒更適合一些。

“本捕頭與你一樣感應南斗相印,以棒和錘為魂印武器,副星是印劍星,為了取其“劍”字,特意選了這把巨劍,沙駝獸魂。”高山捕頭話音一落,喊道,“咬合崩!”

巨劍橫豎向天空揮動兩下,形成兩道氣浪,第一道氣浪凝聚之時,第二道氣浪相交而發。

狂風,暴雨,在氣浪的衝擊下,有一種遲滯的感覺,那一刻,風定住了,雨停住了,攻擊效果延伸二十尺外。

氣浪掠去,先是空中懸停的雨水傾盆而下,接著被壓迫的狂風彈射而出,水風交織,騰起一片水霧,把面前所有視線都遮蔽了。

“這才是風哦,我的狂獸風,只是呼氣而已。”李灼照嘆了口氣。

高山捕頭收下巨劍,臉紅紅,腳浮浮,“用力過猛了,有點暈,你們好好練,我回房間休息一下。”

周飛和李灼照忍著笑意,一起躬身說道,“恭送高山隊長!”

——《九州紀行》:宛君本孤客,暢飲毒泉水;忘卻來時路,心猿塔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