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邁巴赫在江城商業區最繁華的地段停下。
曾經的酒業翹楚如今成了一個沒剩下多少人的空殼。
季赫言剛和江南吟從車上下來，周圍便湧上來一群討債的人。
“江小姐，你父親拖欠我們的尾款什麼時候還啊？再不打錢，我的酒廠就要開不下去了！”
“江小姐，還有我們酒莊！江總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江南集團是不是面臨破產結算了？！”
眼瞧那群人把季赫言擠的黑了臉，江南吟忙將他拽到身後，充滿歉意道，“你先上去吧。”
“各位！”江南吟竭力安撫道，“請大家給我一點時間，江南集團欠下的債款，我一定會分毫不差的還給大家！”
“說給時間給時間，我們給著給著江總人就不見了！”為首的老闆擠上前來，氣不打一處來道，“聽說江小姐變賣了國外所有的資產，如今手上肯定有錢，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我已經讓財務統計欠款資訊了，待清算以後，一定按輕重緩急分批次還給大家！”
季赫言在一旁看戲似的站了許久，本以為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沒法兒處理這樣的事，遲早會來喊自己幫忙，沒想到沒過多久，那群人竟然全都散開了。
“久等了。”江南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摁了電梯。
“沒想到江小姐的演講還挺有感染力。”季赫言勾唇道。
“你說他們？”江南吟指了指門口的方向，“他們跟別的追債人比起來，已經算很講理了，是我們江家對不起他們。”
“江小姐口中所說，別的追債人，是指？”
“……早上在公寓門口見到的人。”
那些歪瓜裂棗？
季赫言冷笑一聲，他最擅長對付的，就是這種潑皮無賴，拿刀拿槍糊弄糊弄也就作罷了。
最惹人厭倦的，就是像剛剛那群看似俠肝義膽的讀書人。
他們啊，可不怕刀槍。
沒等電梯升至二十二樓，季赫言和江南吟的手機便同時響了。
“季赫言！你談戀愛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家裡商量！！！”
“江南吟！那些八卦媒體寫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二人同時將手機拿遠了些。
季赫言皺了皺眉，直接結束通話了手機。
江南吟將手機拿近，沒好氣的嘟囔道，“什麼真的假的？”
“你看熱搜！！！”
顧北霄的聲音總是那麼響，江南吟按了按太陽穴，開啟了手機。
剛刷沒兩下，便變了臉色。
“驚！華盛集團總裁季赫言和江南集團千金江南吟地下戀情曝光！”
“落魄千金攀附季家大少爺！”
“狐狸精江南吟剋死親生父母！”
江南吟在熱搜榜往下翻去，一條條標語越來越偏激，越來越惡毒。
她早該知道的，想借季赫言的勢延緩追債壓力，就該承受這些莫須有的罵名。
江南吟默不作聲的擦了擦眼淚，將手機放回包裡。
站在她身後的季赫言在來這兒的路上便看到了秘書發給他的資訊，說是有幾家媒體早上拍到他和江南吟一起從公寓開車出來，要聯合曝光他們。
他本來可以不動聲色的壓下這些八卦傳聞，但他實在太好奇江南吟看到這些熱搜的反應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江南吟為什麼要讓他做男朋友。
不過，她目前的反應令他有些失望。
“哭了？”
季赫言出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嘲弄。
“關你什麼事！”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奚落，扭頭瞪他一眼，“季大少爺別因為跟我談戀愛，影響華盛集團的股價才是！”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正到了二十二樓。
季赫言無所謂的從她身邊經過，“華盛可不像江南一樣，不堪一擊。”
“你……”
江南吟在他背後氣的揚起了手裡的包，卻又沒敢朝他背上砸下去。
從電梯口走至江南琛辦公室這一路上，都有員工在背後竊竊私語。
“你們說，江小姐攀上了季家大少爺，咱們公司是不是就有救了？”
“我們就不用失業了？”
“華盛集團那麼厲害，咱們公司這點債務對他們來說，不是九牛一毛？”
一個衣著板正的老頭的出現突然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小姐呢？”
穿著中山裝的老人杵著柺杖走至門外的秘書桌前，面色很是凝重。
“張董事，小姐和季總在江總辦公室談事情。”秘書小姐忙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衝他行了個禮。
老人聽罷不緊不慢的坐在了秘書搬來的凳子上。
正閉眼沉思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
“張伯伯？”
江南吟有些吃驚的走至他面前，旋即又扯出了一個笑容來。
那老人緩緩睜開眼，卻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著站在江南吟身後的男人，深沉開口道，“張某要和江小姐談些有關公司的事，外人在此，怕是……不太方便。”
季赫言聽完一下沉了臉。
他聽父親說過，張居禮，和江父攜手創辦江南集團的人，頗有幾分手段，卻在江母攜女出國那年，撤出了大部分股份，在涼城重新投資創辦了一家酒業公司。
江南集團這一垮臺，他所創立的長河集團便成了酒業最大的供應商。
前些日子，季母還有意無意的提到要讓他和長河集團的千金張知念聯姻。
只是聽聞張居禮不怎麼同意這門親事，也便作罷了。
按理說，長河集團雖然是酒業新晉翹楚，可怎麼也沒法和華盛相提並論。
儘管他對張知念毫無好感，但被他人推拒還是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季某告退。”
季赫言垂眸掃了他一眼，冷著臉跟隨秘書一同離開。
“張伯伯何時到江城來了？也沒提前告訴我和哥哥一聲，我們好去接你！”
江南吟正笑盈盈的走近扶他進辦公室的時候，他卻突然提起柺杖推拒了她。
“昨天。”
張居禮皺了皺眉，沉聲詰問道，“那些八卦新聞，是怎麼回事？”
小時候張伯伯一直待她和哥哥很好，一直到後來她和媽媽去了國外，張伯伯每逢去國外出差，還是會去探望她們。
江南集團出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張伯伯大老遠從涼城趕來江城，參加了她爸媽的葬禮。
如今除了張伯伯，已經沒有人會關心她和哥哥。
“我和季赫言……確實在談戀愛。”
瞧見張居禮眉頭蹙起，她又忙擺手解釋道，“不過我沒有勾引他！我跟他是正常平等的戀愛！”
她不想張伯伯知道她在拿季赫言擋追債，她更不願張伯伯替她擔憂她和哥哥的處境。
“他是什麼人，你瞭解嗎？”
“還是為了讓他幫江南集團起死回生？”
“不是的！”江南吟解釋道，“江南集團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早已無力迴天。”
“即便度過了這次危機，日後也還會面臨很多問題。”
“哥哥進公司還不到一年，他擔不起這樣的重擔，我對管理上的事更是一竅不通。”
“……我已經打算結算債務，宣告破產了。”
張居禮長嘆一口氣，略顯欣慰的望著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姑娘，思慮道，“你跟我的想法，倒是一樣。”
“你哥沒經過底層的鍛鍊，肯定收拾不了眼下的爛攤子。”
“下個月我會從涼城把長河的法務團隊給你們派過來，待清算了江南的債務，到時候你跟南琛就隨我一道去涼城。”
要想還清江南的債務，除了國外的資產，江南大樓，還有她們現在住的公寓、別墅、車子，全都得賣掉。
這麼一算，她確實再無處可去。
“謝謝張伯伯……”江南吟心底湧出一陣酸楚，卻又無法推拒。
眼下之急，是要找到她失聯多日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