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當頭,微風拂面。
易大師領著夏煦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夏煦顯得格外興奮,腳下的步伐也十分輕快。
夏煦身上這股不同以往的活力,也許來自她對回家的期盼,又也許真的是因為得到了鷹靈的庇護。
“就是這裡。”易大師駐足,指著前面一處清泉說道。
清冽的水簾掛在山間,激盪拍打在岩石上,濺起騰騰水霧。
“這是……水簾洞?”
“差不多,但是對面可沒有孫悟空。穿過水簾,你可以去到任何心中所想的地方。”
“哦,那應該是傳送門。”
“對。”
“為什麼上島需要划船這麼麻煩,出島就直接傳送呢?”
“你若問我,我又問誰?不過非要說的話,作為看守人,我理解這恰恰是雌鷹之靈對鷹陵島的守護,只有用心探索的有緣之人,才能登上這座奇妙的島嶼。”
“嗯,有道理……那什麼,不早了。那我先回去啦!易大師,後會有期!”
“等……”
沒等易大師說完,夏煦就毫不猶豫地邁進了水簾。
銀行金庫銀行金庫銀行金庫……
夏煦在心中默唸。
?
幾秒後,她一身溼漉漉地,又從水簾穿了回來。
“你想的不是回家,對吧?”易大師似乎對夏煦離譜的行為有所預判。
“嘿嘿……”夏煦不好意思地憨笑。
“剛才正要跟你說,穿過水簾可以傳送到任何……你曾經去過的地方。”
“好的,我明白了。”夏煦點點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再次走向水簾。
像是想起了什麼,夏煦突然停住了腳步,又回過頭來。
“易大師,我還有件事想問。”
“問。”
“每一個被雌鷹之靈保護的人,都是您親手烙印的嗎?”
“當然。”
“那你記得他們嗎?或者說,您會記錄嗎?”
“當然!我駐守鷹陵島這麼多年,迎來送往了數十人,每一個我都記得。”
“那您回憶一下,在我之前,您有沒有救過一個叫張克的人?”
易大師手託下巴,略作思忖後開口道:“這倒沒有。怎麼會這麼問?”
“噢,沒什麼,隨便問問。”
細想也是,當初張克墜樓之後,很快就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按理說確實沒有時間來到鷹陵島接受烙印。
既然易大師已經否認,夏煦覺得之前目擊張克墜樓的事應該另有隱情,不提也罷,便搪塞著結束了話題。
夏煦再次邁出了腳步。
“嗚嗚嗚……等等!”
曹聰聰帶著哭腔,用憨厚粗重的聲音大喊著跑來。
“你你你你你要回去了嗎?”
“嗯,謝謝你救了我。”
“哇啊啊……你你你一定要要要幸福啊!嗚嗚嗚……”
曹聰聰嚎啕大哭,一個熊抱將夏煦用力地擁在懷裡。
“呃……”
夏煦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
“哎,人家是女孩子,你注意點分寸!”易大師忍不住提醒。
曹聰聰這才鬆開了夏煦,自顧自地抹著眼淚,哭得胸前一抽一抽地,像個小朋友。
“好啦,別難過了。有空一起吃飯啊。”夏煦擠破腦袋才擠出這麼一句不太高明的客套話。
“啦啦啦啦啦……”曹聰聰破涕為笑,突然唱了起來。
夏煦和易大師都尷尬地愣住,表情凝固了兩秒。
“拉拉拉勾!”曹聰聰伸出粗壯的小拇指,上面還掛著他的涕淚。
“哈哈,那就說定了,我請你。”夏煦實在不敢碰曹聰聰那根看起來有些黏溼的小拇指,改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什麼,不早了。你快先回去吧。”易大師說完,迫不及待地把夏煦推進了水簾。
回家!
眼睛一閉一睜,夏煦瞬間墜落,重重地砸在床上。
確切地說,是砸在床上躺著的人身上。
“啊!!!”
一聲慘叫從夏煦身下傳來。
“哥?”
夏煦一驚,一骨碌從對方身上翻身下來。
“我的媽,見鬼了!”
被夏煦叫哥的人,叫丁嶼寧。
一張精緻的鵝蛋小臉,和挺拔的身形反差鮮明,臉上的蘋果肌粉潤飽滿,清爽的碎髮自然垂下,水盈的大眼靈動聰穎,上揚的眼尾有著一股少年的朝氣。
丁嶼寧已經26歲了,但看上去更顯幼態,像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
六年前,母親離世後,夏煦放棄了去外地投奔親戚,轉而寄宿在父母的摯友,丁叔叔和穆阿姨家裡,為的是能留在南城五中繼續備戰高考,
丁嶼寧就是他們的兒子,也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曾斬獲國內外各種數學競賽冠軍,多次被媒體採訪報道。
丁嶼寧比夏煦大三歲,兩人算是標配的青梅竹馬。丁嶼寧還在穆阿姨肚子裡的時候,夏煦的父母就開玩笑將兩人指腹為婚。
起初兄妹倆還小,經常黏在一起,咿咿呀呀,打打鬧鬧。到再長大一些,兩人的差距就逐漸顯現,一起相處的時間自然也變少了。
當夏煦還掛著鼻涕舔棒棒糖的時候,丁嶼寧已經在伏案做題了,厚厚的草稿一摞又一摞。
除了很少再玩到一起,丁嶼寧平日還是很關心和照顧夏煦,待他如親妹。
他會細心地幫妹妹梳頭扎小辮(雖然扎得很難看),也會在妹妹被人欺負的時候站出來撐腰(雖然沒打過),還會摸頭安慰哭鼻子的妹妹,然後找家長要了一百塊帶她去遊樂場,給她買冰淇淋(雖然剩下的錢都自己花了)……
雖然並不完美,但是丁嶼寧算得上是夏煦慘淡的人生中點綴的星光。
到了15歲,丁嶼寧從南城五中跳級畢業,保送進了安南大學資料科學與人工智慧專業。18歲又再次保送海外研究生,進入勝基大學電腦科學學院繼續深造。
因為丁嶼寧留學在外,夏煦整個高三期間都住在他空出來的臥室,坐在他的書桌前努力複習。
丁嶼寧的父母都十分善良慈愛,他們本就看著夏煦長大,感情自然深厚,將她視如己出。
可是他們越是對夏煦溫暖,夏煦心裡就越疼痛。
這種疼痛很複雜,包含著對丁家的羨慕、敬佩、感恩和愧疚,更多的則是對自己父母的遺憾和痛心。
一年後,因為帶著諸多雜念,夏煦高考還是落榜了,她沒能考上夢寐以求的安南大學,最後透過調劑進入了益川傳媒學院。
一入學,夏煦便搬進了大學宿舍,只有寒暑假會再回丁家借住。
直到去年,夏煦大學畢業,住進了迪斯集團的員工公寓,再也沒回過丁家。
剛才傳送的時候,夏煦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抽什麼瘋,心裡想到的家,竟是丁嶼寧的臥室。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丁嶼寧揉著肩膀,皺著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