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朗,萬物平靜,如雨過天晴般和緩。
丁山道人回應之後,自某處,一股無形的氣緩緩散出,原本的景象開始變得扭曲,殘破的石塊都開始消失,似乎這城的景象只是幻覺。眾人又恢復到一處黑暗的世界中。
失去遁甲陣提供的源泉,那些遁甲兵瞬間就失去了力量,從洶湧變得無力支撐,一個個軟軟的摔了下去,直接落到了地上,爬起來都有些困難。
“我們這是破陣了?”宣哲潤欣喜的道。
不光他,就連宏銘道人的臉上也露出笑意。他驅動五雷正法,也是疲憊不堪,早就疲態盡顯。看到現在陣法的光芒散去,他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難得的露出笑意。
幾乎所有人看到這景象,都是鬆了一口氣,只有一人例外。
嶽是非的臉色,陰沉的就像雨落前的天空,他知道,根本沒有結束。丁山道人破掉這陣法,是因為丹去傷根本沒有阻止與干擾。
至於為何丹去傷沒有干擾,大概是他已經把自己的身體徹底奉獻給了凶煞。
嶽是非鄭重的道:“凶煞來了!”
“我看你瘋了吧?哪來的什麼凶煞?”山羊鬍從遁身中冒了出來,不解的看著嶽是非,他只覺得嶽是非此時說的這話,簡直難以相信。
嶽是非壓根沒有理會他,直接看向宣哲潤,很仔細的問他:“你,還好嗎?有什麼感覺嗎?”
別人都不懂,嶽是非卻知道,慌亂間,他問了凶煞一個問題。反而透露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他在石函裡看到的東西,一旦洩露,凶煞不論出於什麼目的,都不會放過他。
所以,最後時刻,凶煞也直言,要與嶽是非見個真章,分個高低。
凶煞何等存在?想起方山之上,那顆從天墜落的隕星,嶽是非仍是心有餘悸,絲毫不敢有放鬆的念頭,即使掌握真名。
宣哲潤搖頭,他仔細感受了一番,沒有任何的不妥,他只是道:“我應該沒事,我也沒感覺到什麼。想來就算有凶煞,也不是靈神罷。”
他的話說完,馬凌風在旁邊冷哼一聲。
他的輕哼,反而嚇了嶽是非一跳,嶽是非問道:“馬凌風,你有什麼不妥嗎?”
“沒,我能有什麼不妥?我就覺得你是太小題大做,哪有那麼可怕?”
不想與他們多說,嶽是非直接對著宏銘道人說:“宏銘道兄,一會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帶著你弟子離開這,我會幫你們擋住即將來到的敵人。”
宏銘道人也是不解,皺下眉:“嶽道友這是何意?”
嶽是非解釋道:“在不久前,我遇到一位仙人,他告訴我一個極重要的秘密,留下一個上古的石函,也許這石函是太上道祖所傳,又或許是哪位祖師慈悲,留在世上的,總之,這是個極重要的東西。”
“裡面留下了讓我們這個世間足以打敗凶煞的重要線索,一直以來我都藏著這個秘密,就是怕凶煞知道。”
此言一出,宏銘道人露出震驚的神情,他再次確認道:“嶽道友,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是太上所留?”
嶽是非也不敢確認,只是道:“我也是猜的,但肯定是天仙傳世之物,裡面資訊很重要。我不能保證真正面對凶煞時能不能贏,還請道兄把這個線索帶給天師。”
“若是……”嶽是非遲疑了下,有些話即使無數次想過,真要出口總還是有幾分艱難。
“若是我的修行不足,遭逢不測,真正喪在凶煞的手下。天師知曉這訊息,便能流佈天下玄門,我想若是三教齊心,天下眾志成城,必然不畏凶煞。只要能讓凶煞重入沉眠,便能讓這世間延續更長的時日,彼時我師父在天之靈,也不算我辱沒了他。”嶽是非艱難的扯出一個笑來。
多年來,他孤身一人,遍歷千山,就是想要找到凶煞的線索,也是想親手消滅凶煞。他想不到,真正遇到凶煞時,反而少了幾分勇氣,多了幾分後顧之憂。
既然如今凶煞已經知道,再保守這秘密就沒有意義,若是宏銘道人真能將這件制勝法寶帶給天師,天下也算有了對抗凶煞的力量。
“是什麼?道友你說。”宏銘道人肅然起敬,他甚至有幾分愧疚,他對嶽是非的偏見持續了很久,他始終對這個弒師的傢伙沒有好感,直到今日他才發覺,嶽是非居然也是一個可以為這天下捨身的人。
嶽是非答道:“是真名,十凶煞各有真名。只需知凶煞真名,就能制衡凶煞,一如天下鬼神般。”
“真名?凶煞居然有真名?”宏銘道人震驚道。
按說凶煞並非世上鬼神,乃是“殺戮”與“死亡”的概念具象化的實體,與萬物之“生”截然相反。
這等先天的概念,哪來的“名”?
《道德真經》開篇就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按說,凶煞就是類似於“道”那樣,只有“強名”之“名”,而非其實有之名。
自古傳下的法中,便有神鬼之名,因為若是知曉鬼神之名,呼神鬼之名,則可制神鬼。
上古時,白澤銜《精怪圖》獻給軒轅黃帝,因此軒轅黃帝知曉天下鬼神妖物之名,則天下鬼神妖物不敢作亂,作亂便會被制。
按說“凶煞”不該有名才是。
嶽是非解釋道:“按說凶煞只是概念,本不該有名。但我讓鬼市的一位朋友收集凶煞的書冊時,他給過我一本記錄凶煞的書冊。上面說凶煞生出靈智後,曾去聽聞太上道祖講經,與先天真聖一同聽講。”
“按書上說,就是那時,太上見凶煞出世。為凶煞定了名。至此,凶煞非無名之物,成了有名之靈。”
“這也是為何,我覺得那個石函是太上所留的緣故。”嶽是非繼續道:“亙古寰宇,似乎也只有三清道祖能知凶煞之名,道祖慈悲,終是不捨萬千生靈,留下此法,我不願只有我知曉,所以要把這個告訴你。”
“所以,你已經知道十凶煞的真名?”宏銘道人追問道。
“不知,我所得到的石函中,只有三個凶煞的真名。還有其他的凶煞真名,應該另外藏於兩個尚未現世的石函中,若是此次我出不去,就有賴天師去尋了。”
剛說完,宏銘道人還沒回答,突然間,一直在旁聽著的馬凌風露出冷笑的神情。
嶽是非心頭猝然湧動不安的感覺,可他還沒出口,只見馬凌風突然以手中劍猝然出手,對著宏銘道人的肋骨側,猛地捅了上去,剎那,鮮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