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自己本能,然後呢?”嶽是非沒有完全信他的話,繼續追問道:“你的神有沒有告訴你,他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真想立教稱祖,福澤百姓?”
丹去傷莞爾:“丞相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只是他只想救他城裡的百姓,我卻想讓天下人都獲得永恆。”
真是天雷滾滾,嶽是非被丹去傷所震撼,他的計劃已經很明顯了。他要把天下所有人都變成遁甲兵那樣的存在,然後獲得所謂的永恆,甚至與凶煞共存於世,如果他沒說錯,就連凶煞也認可這個方案。
嶽是非與宏銘道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時,丹去傷又道:“其實嶽是非,我與你,還有丞相,我們都是一類人,我們都是厭倦與恐懼死亡的。甚至你們玄門,不也說‘道設生以賞善,設死以罰惡嗎?’如今凶煞神要順應大道,讓這世界真正的永生,有何不好?”
“我看,你就是要把所有人都變作殭屍。”嶽是非道:“我與你可不同,死生者,晝夜之輪也。我不希望親近的人死去,但我能接受他們有生死。”
“無論讓所有生靈死去,還是讓所有生靈永恆不易,都是錯的。是“極端”,極者,非道也。”嶽是非以景震劍指丹去傷。
時至如今,嶽是非終於明白了凶煞想做什麼。著實可怕,他們想的,居然是如此危險的事。
“本以為,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丹去傷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
有那麼一瞬,嶽是非重新感受到了山羊鬍的氣息。不是偶然洩露,而是他主動顯露自己的身形,就在丹去傷背後,看得出他顯露一瞬,對著嶽是非點了下頭,隨即隱沒。
嶽是非知道,山羊鬍應該是完成了破壞丹去傷奇門陣的事。
也不再拖延時間,不再跟丹去傷廢話,想問的,也都問到了。只見嶽是非高舉起手,喊道:“動手!”
景震劍往下一劈,劍上的符印光芒大作,凌厲的罡氣轉瞬就朝丹去傷攻去。宏銘道人也是絲毫不含糊的令旗招展,天空中一道青色的雷霆醞釀已久,在此刻終於落將下來。
丹去傷想動,但這次沒有如他所願的轉瞬消失。他臉色微變,知道自己的陣法被動過了。
一聲長嘆,也不知是嘆息自己準備不足,還是誤信了嶽是非。
剎那間,天雷落下,罡風拂過。匯聚到丹去傷所站的位置,捲起巨大的風塵向四周散開,這次是真正打中了丹去傷。
嶽是非和宏銘道人都在看,如此被打中,難道還能逃得掉?這怎麼可能呢?
雖然心裡都知道,丹去傷不可能受的住這一下,但是心裡難免覺得,就這麼輕鬆?便宰了丹去傷這作惡多端的傢伙?如此簡單?
果不其然,禍害活千年,丹去傷也沒那麼容易死。
煙塵散盡,丹去傷提溜著一個人,站在遠處。
被提溜的人垂頭喪氣,死狗一樣,正是去破壞奇門陣的山羊鬍。
丹去傷大笑道:“嶽是非,你讓他來破壞我的奇門陣?就憑他的能耐,我就是不動,他又能破我的陣嗎?”
要說人嘴硬的時候,是一直硬。被提溜著的山羊鬍,此時此刻也沒鬆口,反而反駁道:“你就吹牛,這小破陣有何難?你的陣明明就被我破掉了,還嘴硬?”
確實如山羊鬍所說,陣法中的死氣,似乎正在逐漸散去,並不如過去那樣聚斂成型。
可丹去傷只是冷笑著道:“是嗎?那你怎麼被我抓住的?”
山羊鬍還真是無話可說,按照他的理解,陣法確實被摧毀了,但是他也不清楚,丹去傷是怎麼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自己瞬間就失去了反抗力量被他抓住。
想不通也沒辦法,他只得對著嶽是非喊道:“嶽是非,你可別做過河拆橋的事,快救我啊。”
嶽是非還沒說話,丹去傷就道:“嶽兄弟,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兄弟,道不同不相與謀,你真的不願意與我共同完成這壯舉嗎?如果真的能成,哪裡還有三界之分?人間便是真正的天界,眾生安樂,享太平永恆,有何不好?”
“生生不息,所謂生者,本就有無限的生機活力,才有萬千紛繁變化。”嶽是非回道:“我師父說,若是這世上沒有變化,談何永生?你所說的,哪是什麼真正的天界。”
“是死者的國度!”
嶽是非想明白了,他原先就困惑,如何才算凶煞要達到的死境?人死去往陰間輪迴,按說陰間眾生本就是亡歿,又為何也會被凶煞摧毀?如今才知道,凶煞要創造的,是永無變化的,虛寂,寧靜的國度。
正因如此,不僅人間危險,就連天人也恐懼凶煞的甦醒。也許凶煞的意識裡,真的覺得有人會死去是殘忍的,所以它抑制了自己摧毀一切的衝動,與這些人談什麼“永恆世界。”但是,這種恆定不變,極度穩定的世界,本就是一種死亡,是真正屬於世界的死亡。
話說到這個份上,丹去傷不再打算爭取嶽是非。他左手鬆開,山羊鬍整個人墜了下來。不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被放了下來?山羊鬍立馬開心起來,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朝嶽是非的方向跑了過來,生怕慢了一點又被抓回去。
丹去傷左右手交錯,猶如音樂會的指揮那樣,兩手打起了節拍,只聽他道:“既如此,那你們便去死吧。你放心,等凶煞神的願望實現時,我會喚醒你,讓你看看,誰才是在做為這個世界好的事。”
說罷,自丹去傷的指尖,有微弱的光擴散而開,席捲整片黑暗。
宏銘道人立馬道:“不好,阻止他……”
嶽是非沒有說話,但是與宏銘道人極有默契的同時動手,要阻止丹去傷的行為。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兩人都沒能趕在丹去傷動手之前阻止他。眼見著他指尖上的光擴散而出,將一切囊括其中。
丹去傷消失了,偌大的世界顯出形來。
不僅沒有丹去傷,也沒有回到無心城,而是一個巨大的石穴洞窟,廢墟殘垣之下,就像一座已經倒塌廢棄已久的古城遺址,只有幾根還算雄偉的巨柱支撐著頂部。
如果只是廢墟,還沒什麼,真正讓人看著便驚悚的,是無數盤踞在廢墟間的遁甲兵。
嶽是非等人出現在這時,無數遁甲兵突然停下自己漫無目的的活動,血紅的雙眼轉向了眾人的方向,就像數日沒有吃飯的惡狼般,虎視眈眈的盯著眾人。
有那麼一瞬間,嶽是非想到了白果的夢境,似乎這裡才真正像白果夢境中的古城模樣。
到底這裡才是那座千年古城的真相,還是無數人活著的那座岳陽城是真實的地底千年古城?嶽是非都有些恍惚分不清。下意識的,他取出那根萬火千光樹枝杈,在這古城廢墟間,仍然亮著光芒,能照徹此處的事物。
一隻身披黑袍,手持雙刃的遁甲兵突然衝起,向嶽是非攻來。
嶽是非想都沒想,左手就將丙丁火符送了上去。符爆裂開,火光衝起,將這遁甲兵由內而外燒的乾乾淨淨。
連嶽是非都沒想到,會如此輕鬆,如此快速。
再一看,此地的遁甲兵數量不少,大小各異,而且明顯不是一代遁甲兵。應該是丞相和丹去傷的試驗場,無論是這裡,還是九樟村外的遁甲陣,都是他們設下的試驗場,丹去傷在執著的要將凶煞的世界擴散開,乃至覆蓋整個人界。
只是他們還沒成功的打造出能與活人一般無二的遁甲兵,所以才在這費盡苦心的試驗。
嶽是非快步上前,提起在地上奔逃的山羊鬍,拉著他道:“走,過去與他們匯合。”
在更多的遁甲兵反應過來之前,嶽是非和宏銘道人當機立斷,要往回走。
秦一恆與鼎安道人的位置,靠著兩道符要想避開一眾遁甲兵,會有很大的危險。
“這,這是個巨大的奇門陣法,內外八門排布,必須破掉這個陣法……”山羊鬍喘著粗氣,一邊跟著兩人走,一邊說道。
他畢竟還是學遁甲術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這奇門陣的本質。
“你能破嗎?”嶽是非問他道。
一直很硬氣的山羊鬍這次也慫了,搖頭道:“不行,我沒辦法破,這遁甲陣一直在這,我連發現都沒發現,這真是處上古奇門陣。”
“我就說,我不會騙你。”嶽是非有些無奈的回道。
他之所以告訴山羊鬍,有很大原因是受白果夢境的影響。再加上丹去傷展露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計劃,嶽是非猜這裡不會簡單。自打進了城,一直沒有遇到奇門術,還以為真的搞錯了,想不到在這還真有一個被隱匿起來的奇門陣法。
“如果給你時間呢?讓你好好研究?”
就算現在的嶽是非恢復全盛,再加上宏銘道人,要想對付這麼多遁甲兵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所以必須要破掉這個奇門陣才行。
“給我時間也不行,我……我沒辦法。”山羊鬍真的認慫了,他頭一次面對這樣的奇門陣法哪裡有辦法?
情況,一時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