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起點!?”看著痛苦的老兵,蟹眼王覺得自己也要窒息了,連忙走到屋外。頭頂的榕樹密密麻麻,月光只能斜著透過,半圓的拱門更加的藍了,如同中毒電腦的藍色畫面,不停地切換著鬼子的破頭、大個子國軍和剛才的老兵。點上煙連抽了幾口,感覺煙裡冒出的不是醇香,而是鬼子腦漿和鮮血混合的腥臭。抬手給了螃蟹腦袋重重一掌。

“媽的,這是怎麼了這是,是那根筋搭錯了?還是早上的大香沒燒對,把妖魔鬼怪全招來了!還有老兵說的回到起點?!這可是今天第二個人說到起點了!可這起點到底是啥?唉,不會那是個小說網咖?

“王導兄弟!”大約抽了半支菸,克松打屋裡出來,把獎章、地圖和照片遞了過來:“這些東西拿著吧!”

“不、不!”蟹眼王擺擺手:“這些我不能要,老人家是不是......太激動了?”他本來是想說老人家是不是糊塗了。

“拿著吧,這是父親的心願。”克松把東西塞給他:“我們打小就聽父親講這些事,原先以為老人受傷之後腦子也受了損傷,可今天見到你真嚇我一跳,你的樣子和父親說的,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是啊!”蟹眼王不得不承認,就算是老人糊塗了,可照片怎麼解釋,還有山上的鬼子,和那個大個子大明:“老哥,下午在現場老人家挺精神的,怎麼咳成這樣,是不是感冒了?”

“哎!”曹克松心疼地搖搖頭:“打我記事就不停地咳,都咳了幾十年了!說是反攻的時候,讓鬼子的什麼火把後脖子給燒了,肺也給嗆壞了!”

“是什麼火,這麼厲害?”蟹眼王追問,曹克松又搖搖頭:“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這幾十年一邊咳嗽咳、一直叨叨,說要沒有大坤哥他就完了,也沒有我們家了!”

“什麼,沒我就沒你們家了?”蟹眼王心說今天是撞了哪路大神,我還成了救世主了。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王導!”克松說著連連拱手:“你也看得出,我爹這個身體沒幾天了。其實今天一早,醫院就來催他入院.....哪知聽說來了劇組,非要堅持上山,嗨!甭管怎麼說,今天見了你,見到了大坤哥,也算有個交待、有個安慰了!唉,對了王導,只知道你姓王,大名是?”

“我嘛,大名叫王永坤、小名叫大坤,外號就叫蟹眼王!”蟹眼王一古腦地報完名號。這下,輪到克松的腦袋開始亂了。

回到外院的正屋,大夥已經吃完了,正東一條西一條的靠在屋裡打盹。

女人不聲不響地遞過飯碗,看著碗裡通紅的臘肉,又想起了鬼子的破頭。勉強吞了幾口土豆,靠在爐邊的椅子上,剛一閉眼又見鬼子的破頭在眼前不停地跳,跳著跳著又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警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警笛就在院裡刺耳地響著:“壞了!山上的死鬼被發現了,警察來抓我了!”一骨碌跑到院中,見醫生、護士正七手八腳老爺子搬上救護車。上前攔住曹克松,克松卻是不住地搖頭,說父親自打見了王導,就再也沒醒過!”

“什麼,老兵再沒醒過!”老董一聲驚歎打斷了故事。

“是啊,邪門吧!”蟹眼王失神地端起酒:“到底是撞上哪路大仙了我?碰上我的鬼子死了、國軍懵了,碰上個老兵又昏了,你說我這螃蟹命,咋就那麼克呢,啊?”

“誒不是克、是神,比神劇還神!”老董笑了:“那春花說的錢是怎麼回事?”

“噢!”蟹眼王眨眨眼:“離開小院前,我把獎章放到飯桌,壓了兩萬塊錢,留了張“給老兵看病!”的紙條,只把地圖和照片帶回來了。”

“噢,兄弟!你這錢給老爺子了?”老董豎起了拇指:“可你怎麼不跟春花明說呢?”

“明說?”蟹眼王瞪大了蟹眼:“那根大麻花會相信?不拿我的腦袋當鉛球才怪!唉,話說回來,這幾年錢不好找,她也不容易!”

“喲荷!去趟松山長良心了!”孫貫城半是挖苦、半是肯定。沒想蟹眼王突然哽咽了:“沒錯!我王大螃蟹混到現在,一直圍著錢轉,就他媽是個財迷。這回總算為了良心,花了次該花的錢咯!”說罷,把滿滿一杯酒喝了下去。

茶室突然靜了,只有掛鐘的擺,在深了的夜裡滴嗒著。看著螃蟹臉上婆娑的淚花,老董和孫貫城都有些愕然。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那座浸滿鮮血的松山、那位風燭殘年的老兵到底有何魔力,讓長期表面中風、內心麻木的財迷,有了如此巨大的變異?

隔了一會兒,孫貫城端過公道杯,把空了的酒杯續滿:“處了這麼久,才發現你小子挺能動情的,既然知道你媳婦不容易,幹嘛惹人家啊?”蟹眼王嘴巴動了動,沒說什麼。

“今天早上在庫房,你不是一個人吧?”孫貫城輕描淡寫,蟹眼王看著他,又看看老董,最終點了點頭。

“我說嘛,難怪人家把你扔出來了?”孫貫城怪怪地一笑:“那人是誰呀?”誰知蟹眼王也笑了:“孫半仙你又詐我!”說著,眼圈又紅了。

“咋了,後悔了?”孫貫城斜了斜眼。

“唉!”蟹眼王長嘆一聲:“哪兒是後悔呀,是傷心!”

“傷心!?”孫貫城和老董都愣了:“傷什麼心?”

“哼!”蟹眼王恨恨地點上煙:“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二位哥哥,昨晚和我喝酒的確實是個女的,也確實喝多了,今早醒來一看,那女的就睡在我旁邊......”

“好嘛!”孫貫城冷笑道:“那除了喝酒還幹啥了?”

“還幹啥了!”蟹眼王委曲地叫道:“你沒喝醉過呀,兩瓶酒下肚我都軟了,就算想幹啥也得幹得了啊,最多算是思想出軌、行動未遂。偏偏你又在樓下開什麼直播,正琢磨著怎麼離開呢,大麻花就摸了上來......”

“好嘛,怪不得把你扔出來了!”孫貫城把手一拍。”哼哼,扔個鬼喲!“蟹眼王又是一聲冷笑:“當時我是嚇壞了,可沒想到這倆女人給我上了一課。”

“什麼?給你上了一課?”孫貫城和老董都懵了:“怎麼上的?”

“哼哼!”蟹眼王這次是苦笑:“我原以為這女的會害怕,哪知她跟大麻花說,大姐啊,這事兒不怪我,是你家這個說他是離過婚的,才把我騙來了?”

“啥!”孫貫城和老董吃了一驚:“那她知道你有家沒有?”

“當然知道了!”蟹眼五叫道。對面的二位已經猜到這女人是誰了:“那弟妹呢?”

“哈哈!”蟹眼王徹底地笑了:“大麻花就更絕了,從一進門就舉著手機不停地拍,嘴裡說著妹子不怪你,這下家產全是我的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