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人按著順序一個個老實說了,坐在慕淵對面那排書記官刷刷地翻找著冊子。

隨後謄抄下來幾頁紙給太守送上去,應該是這些人的基礎資訊。

“嗯?南方的人?”郭太守挑眉道,“同夥還有多少?”

其中一個男人支支吾吾的道:“沒......沒有了,就只有我們幾個。”

“哼,也就是說承認了是人販子了?慶城已經緊急封鎖了,現在還在挨家挨戶地搜查,不說是吧,刑具伺候。”

郭太守也懶得和這些人廢口舌了,外面的官兵直接進來拖人。

打了之後可不會讓這些人休息,還得接著審呢。

“說吧,其他人在哪裡?你們的落腳點在什麼地方,有些人肯定已經得手回了落腳點,是不是在慶城內。”

幾個人還是死咬著不說,都是支支吾吾的。

郭太守皺眉,“看來還是不長記性,帶下去繼續。”

慕淵在大堂內看不見具體情況,不過從聽到的叫聲能感覺出來還是挺慘的。

很多過來圍觀的百姓也是隻能聽見聲音,不過大家都沒表現出什麼同情,這些人可都承認自己是人販子了,很多百姓還在暗地裡咒罵,一群讓別人家家破人亡的畜生。

這是,有一個書記官帶著一對年輕男女進來。

“太守大人,這兩人來報官,說自家的孩子不見了。”

兩人進了公堂正式行大禮,郭太守讓兩人起來。

慕淵讓彩月將抱著的小孩帶過去,他開口道:“你二人看看這是不是你家的小孩?”

這對年輕夫妻看了看,女子眼淚就止不住,但卻搖頭道:“這......這不是我家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被帶到哪裡去了。”

彩月將孩子抱回來,慕淵嘆了一口氣。

郭太守也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還是先下去吧,既然已經找到了犯人,等審完了肯定能找到你們的孩子的,這才多久,這群人肯定出不了這慶城的地界。”

這對小夫妻被帶了下去,那邊受刑的幾人又被人拖著上來了。

之前還能勉強跪住,現在那個婦人已經只能改成趴著了。

“現在有沒有心情說實話?嗯?”

郭太守語氣很冷,慕淵看著和平常那個笑眯眯很和善的完全不一樣的郭太守,心中暗歎了一句,看來郭太守現在火氣很大啊。

幾個大男人還勉強守得住,沒有張口。

郭太守冷哼一聲,準備再叫人的時候,那個婦人忍不住了,“我說!我說!我都說!”

這婦人開口後,旁邊的幾個男人連忙爬過去準備將這女子按住,但被拿著仗棍的官兵分別按住了。

“你們的落腳點在哪兒?”

婦人說了一個靠近外城的地址,那裡之前是安置一些慶城內乞討者的地方,修城牆的時候郭太守讓蓋了新的房子,把裡面的人搬出來了,但是房子還未來得及拆,讓這群人撿了漏。

郭太守對著一個書記官使了一個眼色,這個書記官起身,應該是去安排人過去捉拿人了。

慶城現在四扇大門都封了,這些人應該還未能逃出去。

“你們從原來的地方是如何來到慶城的,還有這一路上禍害了多少家庭,全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還有那些孩子被拐被賣的地方,孩子有些什麼特徵,都給我詳細說來。”

這個婦人支支吾吾的開口了,那邊書記官連忙開始記錄。

一個人開口了,其他的幾個人的防線也逐漸被破開,郭太守讓兩人書記官一組,讓他們分別找一個詢問,看自己說的口供屬不屬實。

這個需要的時間很長,而且還需要分開的房間。

慕淵想到了之前瞭解到的“囚徒困境”,雖說這些人已經承認了,分開審問還是能挖出更多的東西。

人被帶了下去,郭太守宣佈暫緩審問,等那邊弄好之後,再一併懲治。

天色也不早了,衙門外很多百姓都慢慢回去了,慕淵和郭太守站起來聊了兩句,之前那個帶著年輕夫妻走過來的書記官過來了,道:“太守,將軍夫人,隔壁的室內一共來了六家人,都是家中小孩遺失了的。”

慕淵道:“過去看看吧,彩月懷裡這個孩子的父母還沒找到,應該就在這群人中。”

一行人進去房間,原本哭哭啼啼的好幾個人連忙下跪行禮,郭太守免了禮,讓幾個人來認領孩子。

彩月之前檢查過孩子,身上有一些胎記的,認領的那對夫妻看了孩子臉之後一字不差的將孩子身上的印記描述了出來,彩月才放心的將孩子交給他們。

跟著來的那個郎中事無鉅細地給這對夫妻說了一下孩子日後恢復的事情,其他家的也都顧不上哭了,跟著認真聽郎中的話,若是他家小孩找回來,肯定也是被用了這個藥物的,到時候得給孩子好好的養一養。

沒過多久,衙門外熱鬧了起來,一群官兵回來了,押著至少十個人,還有些官兵懷裡還抱著孩子,有些孩子是清醒的,有些是昏迷的。

有官兵來通知郭太守,屋內的這些夫妻忍不住了,準備要去看,被郭太守呵斥住了。

之後郭太守先是請了郎中先過去給孩子看一看,隨後穩住這幾家人,表示一會兒要說出來孩子今天的穿著還有身上的特徵啥的才能去領孩子,免得到時候搞錯了。

郭太守還要去處理剛抓來的犯人,邀慕淵和他一起去,慕淵拒絕了,說在這邊盯著免得出現什麼岔子。

聽見孩子都找到了,雖說現在沒見到,但是屋子內的人都安心了不少,終於沒有人在哭哭啼啼的了。

慕淵讓馮管家安排人弄點茶水和點心來,其中有三戶人家家裡還有其他小孩,小孩也跟著來了衙門。

因著慕淵這麼個貴人在,大家都不敢放肆,每個人都規規矩矩的。

慕淵感覺與其說是規矩,不如說是畏手畏腳,搞得慕淵都有些尷尬,早知道跟著郭太守走了。

幸好書記官和那個郎中回來得及時,後面的人懷裡還抱著幾個孩子。

書記官招呼道:“從左邊開始,一家一家地來,說清楚自家孩子的情況,樣貌還有服飾,身上有沒有什麼特殊標記。”

慕淵看這邊有人主持者,安心的站起身,準備前往公堂去看看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到了時候,公堂上的那十幾個人都跪著,正在接受郭太守的問詢,這些人中,好幾個都是年紀不咋小的婦女,想來也只有這樣的人抱著孩子才不會讓人起疑心,就是不知道彩月是怎麼看出來的,等事情過去之後再好好的問一問彩月。

在慕淵走神的時候,郭太守那邊已經接近尾聲了。

醒木拍響的聲音將慕淵拉了回來,這些人一會兒也是會被拉去審問,再一起丟去牢房,之後的事情就要商議了,畢竟這涉及到從南邊到北邊的犯罪,而且還是人口犯罪,很大機率是要押去都城審理和判決。

官兵將人壓下去了,時間也很晚了。

郭太守走過來,“三少,時間也不早了,今晚要不就去太守府休息了?”

慕淵想了一下,搖了搖頭,“算了,今天就在這衙門找個房間湊合一晚上吧,估計今晚都不怎麼能睡著,這些人明早能審完嗎?”

郭太守嘆了口氣,“不太確定,要看書記官們的速度了。”

慶城這一年的花燈節,真的是燈火通明亮了一整夜,因為封城好多人回不去了,郭太守身邊的人安排了好幾家客棧酒樓啥的提供住的地方,勉強穩住了慶城。

慕淵為需要加班的書記官“默哀”了三秒鐘,隨後帶著人去了安排好的房間。

大家其實都困了,收拾好後躺著就都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慕淵就起來了,主要是心裡還想著這件事怎麼解決,所以睡得不太踏實。

馮管家似乎起得更早,慕淵醒來之後,這小老頭帶著小童剛提著早膳回來。

“少爺您醒了,早膳正好到了。”小童將食盒放下,去給慕淵弄頭髮,剛剛彩月已經倒了熱水給慕淵洗漱了。

弄好後慕淵坐在桌子上吃了一點,沒睡好,胃口不太好,所以沒吃多少。

“馮叔,情況怎麼樣了?”

“今早遇見郭太守一次,似乎是要去看供詞,看來已經是審問完了,就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慕淵點頭,將筷子放下,“不吃了,沒什麼胃口,我去問問結果如何了。”

馮管家吩咐人將東西收拾好,然後跟著慕淵一起來找郭太守了。

公堂後面的那件小室就是處理文書的地方,馮管家帶著慕淵就過來了。

“三少過來了,來了解情況?”

慕淵點頭,“對,如何了?”

郭太守搖搖頭,“慶城這次丟的幾個孩子都找到了,家人都找回了,但是這次還有好多醒的孩子是沒有被賣出來的,都是這群人一路北上拐回來的,準備在慶城偷最後一波孩子,然後將孩子運到都城去賣,他們沿路一邊拐騙偷,一邊賣,都好幾個月了。”

慕淵問道:“大一點的孩子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兒的,要不要送回去?”

“大一點的知道自己家的,肯定是要送回去,但是小的那些,根本就沒有記憶,這就有些麻煩,本來我想著派人一路南下,但這費時也費力,有些孩子被賣的地方他們都已經不記得了,難辦。”

慕淵也嘆了一口氣,上輩子他們福利院裡也有小孩是被警察帶進來的,有些幸運的沒多久就找到親生父母被帶回了,有些和他們這些被遺棄的孩子一樣,一直在福利院長大成人。

“這樣吧,在找到這些小孩的親人之前,這些孩子由將軍府專門派人撫養吧,將軍府弄個慈幼莊,專門看顧這些小孩,要是有被遺棄的小孩啥的,這個也都可以撫養,直到小孩能自食其力。”

“慈幼莊?這個還不錯!不過三少爺你覺得是將軍府來辦好還是我們這邊來辦好?”

慕淵想了一下,“我們這邊先辦一個吧,你們現在應該也挺忙的,這件事慶城辦好之後肯定要往上面報,跨了這麼多城池的犯罪,上面肯定會派人來一同調查。”

郭太守應下,“那好,就麻煩三少爺了。”

慕淵點頭,“好,那就不打擾了,我們就先回將軍府了。”

慶城今天早上就已經解封了,慕淵他們也準備回去了。

“孩子一會兒我們回了府上之後安排人來接,之後就麻煩你們了。”

和郭太守告別,慕淵等人上了昨天府上的馬車,準備啟程回將軍府。

“馮叔,府上先收拾出來一個院子給這些小孩子住吧,抓緊時間找人在莊子內修個獨立的院子出來,然後找新來的那些佃戶,選一些性子溫柔點的,有耐心的過來照看這些小孩。”

馮管家點頭,“好,等回去後這些我同時安排。”

“對了馮叔,之前將軍說的過不久應該有一批會過來,也提前找人建好房子吧,到時候冷了就能直接住了,不用再去其他佃戶家中再擠了。”

一件件事安排了下去,感覺沒多久就到了將軍府了,但是時間也確實快到中午了。

回到家這個安心的港灣後,慕淵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餓了,畢竟早上慕淵並沒有吃多少東西。

“彩月,去叫廚房安排午膳吧,昨天都沒怎麼睡好,咱們早點吃了就去睡覺。”

彩月點頭,親自去廚房跑了一趟。

“對了,小童你去提醒馮叔,安排完了我讓他也先休息休息,昨天你們幾個人幾乎都是沒睡吧,今早這麼早就起來了。”

小童也點頭出去了,慕淵自己去換了衣服坐在桌子前喝茶。

昨天訂的酒樓的晚茶都沒有喝,虧了!那可是花了錢的,便宜莊家了。

廚房的廚娘聽說慕淵餓了,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幾道菜送上來。

慕淵招呼回來了的彩月和小童一起吃飯,吃完幾人哈欠就打了起來。

在這個安靜的中午,幾人各自去休息了。

下午起來之後,整間屋子裡就自己一個人,慕淵難免感受一絲悲傷,不過穿上衣服腦袋清醒了之後,才想起來到了給周澤葉寫信的時候了。

收拾好去了書房,慕淵展開信紙,慢慢地將這不久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