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車水馬龍的璀璨星河，眼前是白帝俊美而專注的臉。摩天輪運轉的機械聲、周圍車廂遊客的歡呼和聊天聲，高雅什麼都聽不到了。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佔據著她的鼓膜，白帝的臉越來越近，高雅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幾分鐘，唇上感覺到一個柔軟微涼的觸感，一觸即分，高雅卻還是不敢睜開眼睛。
直到白帝碰了碰高雅的頭髮，她才睜開眼睛。
“你、你剛剛，我……”剛對上白帝的雙眸，高雅又開始語無倫次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你在鏡子裡對我說的是什麼。”白帝打斷她，“在鏡中世界，萬物都是映象的，音節也左右顛倒，聽起來雜亂無章，但還是有規律可循的。我這幾日一直在尋找這個規律，終於找到了。”
“你說的話，和我剛剛的動作，是一個意思。”
摩天輪緩緩下落，高雅從天上回到了人間。走出車廂時，高雅還有點失魂落魄，杵在路邊不知如何是好。其他遊客抱怨高雅擋了路，白帝乾脆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到一邊：
“我看如今民風開放，如此應該不算逾矩吧。”
“好的不學學這個！”高雅終於回過神來，熱度從被白帝牽住的手心，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心口、臉上，唇上彷彿還殘留著白帝吻她時的觸感。高雅感覺自己整個人現在都熱得往外冒煙。
她看到路邊有個自助列印相片的機器，如同找到了救星，急忙撒開白帝的手：“我去把剛剛拍的照片洗出來，你就在原地等我！”
高雅急匆匆地往那邊跑去，路上還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倒。白帝面帶笑意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一陣紛亂的記憶湧入白帝的腦海。
他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眼前模糊不清，一名荊釵布裙女子的背影，漸漸和高雅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白帝看到那神秘女子回頭對自己展露笑顏，臉卻怎麼也看不清。
白帝隱約記得，這女子是對他很重要的一個故人，就像高雅一樣……為什麼會像高雅一樣？
白帝皺起了眉，企圖想起女子的臉，卻越發模糊。驀然，鋪天蓋地的血色遮住了那女子的身影，白帝伸手想要抓住她，卻怎麼也碰不到……直到白帝也被血色吞沒。
那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記憶裡？她……和自己是什麼關係？
記憶碎片和濃烈得像是要撕裂人心的情感席捲而來，白帝難受地半蹲在地上，眼前忽暗忽明，高雅和那女子的身影交替出現，白帝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是虛幻的記憶，哪個是當下的真實。
高雅站在印表機器面前，將剛剛手機拍的幾張照片都給洗了出來。白帝的照片都是帥氣和可愛兼具，貓咪髮箍和他有一種意料之外的契合感；高雅的就比較“慘烈”了，白帝完全不知道什麼是濾鏡什麼是角度，又是在高雅猝不及防之下拍的，縱使底子還算能打，高雅還是怎麼看這麼覺得自己冒著一股傻氣。
在心裡默默吐槽了白帝幾句，高雅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她回過頭，卻發現白帝蹲在地上，頭低低垂著，看起來十分痛苦。高雅頓時顧不得害羞了，朝白帝奔過去：
“你怎麼樣了！”
高雅蹲下扶住白帝的肩膀，白帝抬起頭，卻神色如常：“我沒事，就剛剛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沒站穩。”
“你嚇死我了！”埋怨的話說出口，高雅才意識到這語氣似乎有點太像撒嬌的小女友了。她還不知道和白帝的關係該怎麼定義，索性自己揭過這一茬，“照片你看看。”
她揚了揚手中的照片，突然被白帝抽走一張。白帝拿著他拍高雅那張“傻氣外露”的照片，說：“其他不看了，這張給我。”
……這個人到底什麼時候進化的？怎麼變得這麼會撩！
“對了，明天我想帶你去見兩個人。”見白帝低頭專注地看她的照片，高雅猶豫了幾秒，還是開口說道。
“誰？”
“秘密。這回不逗你，真的是秘密。”
厚重的窗簾嚴絲合縫地蓋在辦公室的窗框上，不讓一點陽光漏進來，只有一盞燈散發著慘白的光，讓人能看見房間中間的兩個人。白薈低頭半跪在那兩個偷畫賊被她擰斷脖頸的地方，這裡已經看不出半點曾經發生過血案的痕跡。白薈的兜帽摘下來了，露出一頭烏髮，和麵容姣好的一張臉，仔細看來，和白帝也有幾分相似。
神秘僱主依然全副武裝，不露出一點肌膚，他急躁地來回踱步，最終站在她面前：
“白薈，你太讓我失望了。一個失憶的廢物，兩個普通人，你出手了兩次居然都沒成功？是安生日子過太久懈怠了，還是我對你太寬容了？”
白薈沒有說話，她將頭垂得更低。僱主將手高高揚起，白薈瑟縮了一下，呆在原地沒有動彈。僱主的巴掌沒有落下，他長出了一口氣：“也罷，好歹試探出了那丫頭是驅邪師後裔，也不算全無收穫。”
“您需要屬下把他們兩人再抓回來嗎？”白薈問，“我保證這一次一定不會失手。”
“不必了，不過倒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做。”僱主話鋒一轉，“你還記得，千年以前，讓白羽族險些覆滅的那件事嗎？”
“屬下不敢忘。”
“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驅邪師女人，我等竟落得如此境地！”僱主怒極反笑，“他雖然忘記了前塵往事，但被所愛之人欺騙的滋味，我想他無論如何都會記得清楚。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也是他的弱點所在。我要千年的事再度重演，但這一次，結果會如我所願。”
他看向白薈，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我要你去，讓他親眼看到，那個驅邪師丫頭，是如何背叛他的。我們白羽一族，和人類驅邪師，自古勢不兩立，從來不死不休。”
白薈垂眼：“屬下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