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哆嗦著,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昨日,白薈找到吳媽,要求她幫自己在上官家佈下機關。為讓上官老太太無暇注意高雅幾人的動靜,白薈還讓吳媽偷偷給上官錦下藥,讓他染上怪病臥床不起。
吳媽本不想答應,但白薈拿出了幾件珍世古董作為報酬。吳媽的丈夫是個賭徒,吳媽賺多少他輸多少,上官家規矩多,吳媽沒能從老太太那裡借到錢,於是對上官家也心生不滿,加上丈夫煽風點火,吳媽也就答應下來。
“老夫人,那女人說了,給小少爺服下這個,他的病立刻就能好。我本想等那女人把這幾個人帶走後,就給小少爺服解藥,我真的沒想害小少爺啊!”
吳媽拿出一個小紙包,裡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上官繡大喜過望,立刻就想給上官錦兌水服下。
“等等!”
白帝伸手攔住上官錦,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捻起一點粉末,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這並非解藥,而是毒藥。若是服下,怕是病情加重,那才是真正的無力迴天。”
上官繡手一抖,紙包落在地上,粉末灑得到處都是。吳媽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老夫人,我、我,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都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上官繡沒空搭理她,追問白帝:“那大師可還有辦法?”
這就直接叫上大師了,高雅自嘲地想,他們以後沒準還真能擺個攤算個命驅個邪之類的。
白帝看向高雅:“她有辦法。”
高雅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賣血”了。高雅割破了指頭,滴了幾滴血在上官錦的嘴上。上官錦慢慢地平靜下來,雖然還沒醒過來,但面色已經趨近正常,也不再說胡話了。
“邪氣入體,如今已經驅散。”白帝悠悠地說,“等月落之時,便會醒來,之後按正常的法子調養身體就行了。”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才好。”上官繡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刷刷”地抽了吳媽幾巴掌,吳媽躲也不敢躲,生生地受了下來。
看她鼻青臉腫的樣子,抽了抽嘴角:“感謝就不必了,就是有些事,想問問老太太。”
他們治好了上官錦,便成了上官家的座上賓。高雅找出那幅漢代帛畫的圖片,問老太太知不知道它的來歷。
“家醜原不應外揚,但事到如今,老太婆我也沒什麼好瞞著諸位了。”老太太長出一口氣,“上官家起勢是從我父親那一輩開始的,但起勢的方式卻不那麼光彩。我父親結交三教九流,什麼門道都粘一些,還當過一陣子樑上君子。第一筆家底,便是如此而來。”
“說到這幅畫,那時候我也只不過是個八九歲的丫頭,跟著爹媽見過畫主幾面。畫主是個三十多歲,穿西裝的先生,我父親和他稱兄道弟攀關係,趁他放下防備,偷了這幅畫。偷回來後,我母親想要出手,父親卻不知為何,喜歡這幅畫喜歡得緊,一直不願意賣,他們還因此吵了好幾次……”
“那您還記得,那個人的姓名或者長相嗎?”眼看老太太陷入了回憶之中,高雅也顧不得尊老愛幼了,急切地打斷她,問道。
“年紀大了,記性不比當年了。”老太太按了按後腦,思考了片刻,“那位先生,似乎是姓梁?”
姓梁?高雅和夏永年對視一眼,心中皆有了一個猜測。高雅搜尋到梁金泉的照片,將手機遞給老太太:“您說的那個人,和他長得像嗎?”
“像!真像,連年紀也差不多……”
既然像,還同樣姓梁,那當年把畫賣給上官家的,估計就是梁金泉的先人了。
兜兜轉轉,到頭來竟然還是回到了梁金泉一家身上。
說來也諷刺,這幅畫是上官家從梁氏手裡偷出來的,結果偷人者人恆偷之,又被盜墓賊偷了去,流落到邢家,最後回到原點,再次重回梁氏之手。
也許冥冥之中,確實有命運一說。
更多的事,上官老太太也不知道了。上官繡千恩萬謝地將幾人送出了門,承諾等上官錦病好全了,就親自登門道歉。夏永年還趁機敲下了幾筆條件對朝露有利的古董生意,難得恢復了點以前的鐵公雞本色。
至於吳媽,想來老太太自然有辦法懲戒她。
高雅心事重重,夏永年倒是對此很樂觀:“既然那幅畫本來就是梁氏的藏品,那他們肯定知道背後的秘密,怎麼把白帝送回去,他們應該也清楚。”
他偷偷看了一眼先行一步坐進車裡,正在閉目養神的白帝,壓低了聲音說:“把白帝帶到梁金泉面前,事情就能解決了。高雅,你的問題……高雅?”
高雅心亂如麻,夏永年叫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夏永年把自己的想法又重複了一遍:“高雅,事不宜遲,明天我們就約梁金泉見面。”
“……讓我想想吧。”高雅閉了閉眼睛,幾乎是哀求地說道,“給我兩天時間,讓我再想想。”
一月期限此時也就過去了一個星期,時間上還寬裕。看高雅這個樣子,夏永年也不忍心再逼問她了,只好說:“那兩天之後我來接你,這幾天你看好白帝,別讓他察覺了。高雅,別有不該有的善心,你會害死自己的。”
朝露還有事,夏永年先離開了,高雅看向白帝。似乎是感覺到她的視線,白帝抬眼與她對視,隔著車窗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上官家庭院花繁葉茂,幾處生著淺黃色花朵的枝丫從圍牆內探出來。一陣夏日和風吹過,花瓣打著旋兒飄落,落在高雅的發上肩上,也落在高雅和白帝之間。
高雅閉上了眼睛,將白帝的臉隔絕在視野外面。
她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但她沒想過,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麼快。
她以為她和白帝之間,還能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