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周圍寂靜得連蟲鳴聲都聽不見,被婆娑樹影掩映的一家古董修復工作室,卻依然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工作室中,一位28歲上下的女性正俯身在工作臺上忙碌,即使是穿著寬鬆的白大褂、戴著口罩,亂蓬蓬的頭髮隨意地綁在腦後,也不難看出她身材玲瓏、面容姣好,是個富有古典氣質的美女。
但更吸引人的,是她看向工作臺上待修復古畫時,那專注得彷彿帶著光的眼神。
修復工作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個階段了,只差為畫中人“點睛”這一步。她用鑷子夾起只有1、2毫米寬的做舊宣紙,小心翼翼地靠近人物的面部。
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今晚將她將遇到能夠顛覆她認知,甚至影響她一生的奇遇。
這位女性名叫高雅,是一位主做字畫的特級古董修復師,14歲就開始接觸這一和古玩打交道的行當了。古董修復師中的女性本來就不多,如高雅一樣年輕的更是少之又少。在入行之初,高雅就因為年齡和性別遭受過不少質疑,但她很快用實力打了所有老頑固的臉!
那時國內最大的拍賣行找上高雅所在的公司,希望他們能幫忙修復一幅殘破不堪,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人物畫。有幾十年經驗的老師傅都覺得失敗機率太大,不敢冒著自砸招牌的風險接活。當時大學剛畢業沒多久的高雅毛遂自薦,閉關了幾個月。
在出關時,被老師傅斷言“幾乎沒有任何修復價值”的人物畫,漂亮得像被博物館精心儲存了多年一樣,完全看不出曾經被嚴重損壞過。
最後這幅經由高雅之手修復的古畫,在拍賣中拍出了上億元的高價。一時間,不僅“天價古畫”成了圈裡圈外的熱門話題,高雅也搖身一變,從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變成了古董修復屆炙手可熱的新星,委託紛至沓來,老古董不管甘不甘心,都得承認這小丫頭有點東西。
當然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美女修復師也一樣。對現在的高雅來說,最重要的是擺在面前的難題——修復好這一幅畫著美男的漢代人物帛畫。
把人物畫得這麼精細的古畫屬實少見,委託方的要求也很奇葩:畫修得像不像漢代的不重要,畫上男人的臉一定得好好修復,要全方位無死角地還原這位畫中美男的俊朗和氣質。
男人的臉有多重要,對戀愛不感興趣的工作狂高雅不得而知。但她知道這次的委託方有多大牌,別說她一個打工人了,公司大老闆來了都得罪不起。要是把這一單case給搞砸了,那個張口閉口都是錢的“斯文敗類”老闆會怎麼處置她先不提,高雅在古董修復界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名聲也得跟著玩完,更別說她還有個重要的計劃,需要藉助委託方的力量……
但反過來說,只要她完美完成修復,那未來可謂是一片坦途。
“最後一點了,絕對不能出差錯。”高雅拍了拍臉,讓自己從有些興奮的狀態中冷靜下來。
她喜歡挑戰,可不喜歡失敗的挑戰。
高雅用鑷子夾著做舊宣紙,慢慢朝畫中人物的面部靠近。就在此時,她的手不小心被鑷子給割傷了,血珠頓時湧了出來。
為了不劃傷書畫,修復使用的鑷子基本都是鈍頭的,怎麼會鋒利到能一下子就割開一層手套後又劃傷人的面板?
但高雅此時已經沒空去想鑷子的詭異之處了,她的血滴到了畫上!高雅馬上去拿帕子想要將血擦乾淨,畫中的血卻慢慢變淡、消散直至不見。
怎麼回事?
高雅湊近古畫,想要一看究竟,沒成想,畫中的男人居然動了?!
高雅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不是錯覺,畫中的美男確實動了,甚至一點點脫離了平鋪在桌面上的畫布,從畫中爬了出來,和高雅撞了個對面。他和高雅之間幾乎只有一張紙的距離,高雅能看清楚他如點漆一般的墨瞳,和纖長的睫毛——雖然都是平面的。
什麼鬼?
高雅目瞪口呆,她看著憑空出現的美男,美男也冷著臉看著她,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工作室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帥哥只是薄薄的一片真·紙片人,但顏值是真的能打,俊美得不似凡人,起碼在高雅對娛樂圈貧瘠的瞭解裡,沒有一位當紅男明星的臉和氣質能比得上面前的這一位。在美男的俊臉和畫中人突然活了的雙重衝擊下,高雅還是一瞬間大腦宕機了,覺得面紅耳赤,喉頭發乾。
不行,在選擇這一行時,我就發下毒誓,要不婚不育不戀愛,怎麼能因為區區美色就放棄立場呢?
高雅強迫自己往後退了幾步,和美男拉開距離,又深吸了幾口氣。
稍稍冷靜了一下,高雅便發現了,口乾舌燥不是她面對帥哥產生心理反應的外化,而是因為環境的客觀變化。這位紙片美男,正在瘋狂吸收空氣中的水汽,以及高雅沒喝完的礦泉水、桌上的墨水……不管能看見的還是不能看見的,但凡是水分,都在朝男子奔襲而去。
而美男吸收著水分,身體也逐漸變得立體,很快就變成了正常的人形,會眨眼會皺眉,有呼吸有溫度。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個穿著漢服的古風真人帥哥,誰能想到短短一分鐘前,他還只是一張紙、一幅畫!
高雅再一次呆住了。
不合時宜的,高雅想起了母親在臨死前告訴過自己的故事:古物有靈,古畫更是承載著畫中人、畫師乃至幾代所有者的靈識和記憶,是需要被敬畏的,如果隨便地對待古畫,可能會招致懲罰。高雅家世世代代都逃不開的一段詛咒,便和他們家的一幅家傳古畫脫不開關係。
高雅走上文物修復師的道路、費盡心思接下這個case,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解開家族的詛咒,拯救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父親,以及自己的生命。
但媽媽只告訴她古畫有靈氣,卻沒告訴她古畫的靈氣還能具體化啊?!
這回真見了鬼了,高雅嚥了口唾沫,看著對面一臉冷酷的美男子。
我不會是把畫裡關著的鬼魂給放了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