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還來不及躲閃,白青卻脫力地倒在地上,這一擊用盡了他所有的能量。他本想和高雅同歸於盡,所以才不顧忌驅邪師的血,選擇了這麼個以命換命的打法,卻被衝出來的夏永年給擋住了。

他倒在地上,不甘地瞪著高雅,生命在飛速地流逝,很快一動不動了,只剩下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沒空去關心白青,高雅撲上去,扶起夏永年的頭。他的腹部被撕開一道極深的口子,內臟都暴露在外,血如泉湧。高雅扯下外套,笨拙地想要為他包紮傷口止血,卻一點用也沒有。

夏永年小口喘著氣,瞳孔漸漸失去焦距。他已經看不清高雅的樣子了,只能摸索著抬起手,勾住了高雅為他包紮的手指。

“高雅,別弄了,我……”夏永年虛弱地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有什麼話等到了醫院再說!”

“別,我怕我以後沒機會說了。”夏永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喜歡你。”

“雖然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但我喜歡你。”

高雅咬牙扶起夏永年,一瘸一拐地拖著人往外走:“別說話了,我沒聽清。我要你好起來以後,親口和我再說一遍。”

夏永年不說話了,他伏在高雅背上,笑著閉上了眼睛。

興許是都去準備晚上的典禮了,一路上沒再遇到其他的白羽族人。高雅來時記了路,現在正好用上。

夏永年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高雅既不想讓他多說話浪費體力,又害怕他不說話不能保持清醒,只能時不時地叫他一聲。好不容易來到了來時的洞口,已經失去隱蔽術法的血刺激著石板下的嬰兒瘋狂哭喊起來,刺耳的哭鬧聲打在巖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迴響。

在白羽族趕來前,那陣風姍姍來遲,溫柔地託舉著高雅和夏永年扶搖直上。

終於逃出了基地,高雅將夏永年在隱蔽處放下。手機離開地下後便恢復了訊號,高雅抹了把手機螢幕上的血,叫了救護車,又給梁金泉打電話。

忙音,持續一分鐘的忙音。梁金泉沒有結束通話,卻也沒有接電話。

“他大爺的。”高雅難得罵了句髒話。她好想給夏永年的父親打電話,號碼還沒撥出去,就聽到那邊夏永年在虛弱地喚她。

“高雅。”

高雅連忙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救護車很快來,你再堅持一下。”

“高雅。”夏永年打斷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大學的時候……”

夏永年第一次見到高雅,是在大學一年級的時候。

新生們將社團擺攤招新的活動場地圍得水洩不通。夏永年和其他新生一樣,剛從軍訓回來,面板曬得黢黑,他還有點好面子,把帽簷拉低遮住半張臉,用眼睛的餘光搜尋要找的招新攤位。

比起別的社團的人頭攢動,有一個社團攤位前卻一個人都沒有。夏永年在攤位前站定,低聲問:“學姐,請問……”

低頭看書的女生抬起頭來,五官明豔動人:“你好,歡迎瞭解文物修復社。”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女生的黑髮上,打上了一圈暖色調的高光。夏永年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直到糊里糊塗地簽下了入社申請,才找回一點神智。

“學姐,我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高雅,就是你想的那個高雅。”女生笑了笑,“學弟你呢?”

“夏永年,我叫夏永年。”

高雅比夏永年高一級,還在不同的專業方向,課程安排不同,所以縱使大家都在同一個院系上課,還是鮮少碰面。

所以夏永年最期待的,就是每週三下午的社團活動,能和高雅有幾個小時的相處時間。

文物修復社人不多,基本都是相關專業的學生,夏永年家裡就是做這行的,所以一進社就碰到了幾個認識的,或者說單方面認識他或他爹的“熟人”。

夏永年敷衍地應和著這群人的套近乎,眼神卻時不時地落在坐在窗邊的高雅身上。高雅長得很漂亮,社團裡的男生卻並不親近她,只有一個不常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女生會找她說話。

注意到夏永年的視線,一個學長拍了拍他的肩:“好看吧?好看哥也勸你別白費功夫了。”

“學姐有男朋友了嗎?”夏永年問。

學長笑了兩聲:“她啊,眼高於頂,裝得很,這裡一半男的都被她拒絕過。另一半嘛,有賊心沒賊膽!”

夏永年表面答應著,心裡卻不屑一顧。他才十八歲,少年心性,總覺得她拒絕你們是你們這群背後嚼舌根的大老爺們配不上她,我就不一定了。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夏永年基本沒再和高雅說上話。終於這天,社團指導老師來上實操課,大家二人一組,分組修復文物。

夏永年和高雅分到了一組。

老師帶來的是一些瓷器碎片,這種民窯瓷器存世量大,做工粗糙,不值什麼錢,更別說是碎片了,但拿來給專業學生練手,還是很不錯的。

這是夏永年第一次見識到高雅修復文物的功底。

在修復臺上的高雅,專注、膽大心細,夏永年一個從小就受家學薰陶的“世家子弟”,在她身邊也淪為打下手的助理小弟。

他們這組毫無疑問地獲得了最高分。如果說之前夏永年高雅的感情只是對漂亮異性本能性的關注和心動,此刻就又多了幾分認可甚至可以說是崇拜。

“多虧你了。”下課時,夏永年鼓起勇氣和高雅搭話,“我都沒怎麼出力。”

“沒有的事,你的基礎很紮實,也敢下手,新生很少有膽子這麼大的。”高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你是不是變白了?”

“嗯?”夏永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高雅比劃了一下:“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比現在起碼黑三個度。現在帥多了。”

高雅說完就走了,只留下臉頰通紅的夏永年留在原地。

情竇初開的夏永年做出了一個決定:我要追高雅!

這個時候,夏永年還不知道,馬上會發生一件讓他決心破滅,甚至影響他整個戀愛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