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狗曰的站住!”花紋突然想起來一些細節,看向四周後更加害怕,他大口喘息著給自己壯膽,對著狗剩大聲呵斥,向前靠近的土豬也被嚇了一跳,停下了腳步。
“還有你!現在都住樓房,你是怎麼偷到那個的?我去班級裡找你們的時候,怎麼學校裡一個人沒有?”
“有啊,我們是特色班的!”狗剩解釋:“都有仁帶我們的!”
“放屁,我也認識都有仁,他狗曰的是校長,根本不帶課!”花紋腦中思緒雖然有些混亂,仍然竭力思考著,然後又試著問道:“老黃,黃少糧教你們什麼課?”
“老黃教我們語文!”
“老黃教我們數學!”
“放狗屁!”聽到狗剩和土豬的回答後,花紋終於忍不住,思維稍微清醒了一些,吼道:
“老黃去年就退休了,還帶個屁的課!你倆別靠近我!
二寡婦拆遷後就搬回孃家了!再說了,濟拔道士整天圍著她,你根本就沒有機會,所以,你的東西哪來的?而且還是帶著火苗圖案的?
還有,狗剩你說的二表姑根本不存在!你爺爺是獨苗,你爹後面有四個叔,哪來的表姑?”
“花娘餵我吃肉!”土豬眼睛冒光:“她最疼我了!”
“不對,不對,不對!”花紋皺眉,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在幹啥,剛才又問的什麼問題:“花娘是誰?”
“花娘是你母親啊!”狗剩翻白眼,又說道:“花爺喜歡讓我點菸!”
“花爺又是誰?”花紋怔愣在原地,他突然聽不懂那兩人在說什麼,他們口中的那些人又是誰,他快速在腦中搜颳了一通,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於是更加疑惑。
“你還能記得誰?”狗剩生氣問道:
“記得呈呈嗎?”
“...”花紋搖頭。
“還記得偷看海軍他爹孃鬥地主嗎?”土豬問:“那你記得自己進過學校的女廁嗎?”
“你記得我穿過裙子上學嗎?”狗剩哭訴:
“你還笑話我!”
“我是土豬!”
“我是狗剩!”
一連串的追問像耳光抽在花紋的臉上,他的腦袋如悶在大缸裡一樣嗡嗡作響,每聽到周圍傳來一個名字,他就覺得自己腦中對應的記憶被抽空一點,直到思維一片空白。
花紋渾身被汗水溼透,他能察覺出身體裡有些很重要的東西正在像汗珠一樣蒸發、流失,或被抽離掉。
他痛苦的捂著耳朵不去聽他們說話,可眼前的狗剩和土豬越說越激動,圍著他打轉,最後他們的臉和身體開始扭曲,變形,逐漸融合在了一起,最後變成了一個身穿紅色的袍服,臉上流動著霧氣,朦朧模糊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花紋的身後隱約傳來詭異的輕笑,並伴隨著陣陣腥臭味,莫名的恐懼讓他暫時忘記了呼吸,心臟急促幌動,幾乎堵到了嗓子眼,聲音沉悶如敲擊的破鼓,震的他犯惡心。
花紋彎腰捂著肚子乾咳,好像這樣就能把內心的恐懼驅散掉,這時,他的肩膀和腋下伸出一雙手,緩慢滑到他的脖頸上,瞬間出現的冰冷像是突然攥住了他猛烈跳動的心臟,他站在原地的身體像篩子一樣抖動,牙齒髮出高頻率的碰撞聲,他想喊,可惜嘴巴很忙,很不受控制。
雪花斜斜飄落,灌入花紋大張的嘴巴里,喉嚨被擠碎髮出的清脆聲響激盪著他雙側的耳鼓膜,太陽穴突突跳動,眼白快速充血連看向的雪花都是朦朧的紅色。
花紋的肩膀變得越來越沉重,被壓到跪在了地上,他雙臂彎曲向後抓握,想要解開勒在脖子上的冰冷手臂,可他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現狀。
他眼睛裡的血管開始爆裂,眼球全部變得通紅,瞳孔迅速渙散,終於在絕望的驚恐中垂下了軟泥般的手臂。
“呵呵呵...花紋,等等我呀!”
“蚊子,媽媽走了!”
“你敢?!我不同意!”
“大蛇啊…你闖大禍了!”
“你這個妖童!”
“量子物理學中的中子、中分子、電子、電分子…”
“以目前現有認知認定,發現探索出的天體和複合型天體中,地球是唯一符合人類…”
“太陽系的時間跟其他天體系的時間演算法不同,每個天體的弓形…”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太陰、太陽、少陰、少陽…”
“天地無極陰陽門,四相八卦九宮魂…”
“你已經加入了我們團隊,我們對外宣稱681辦公…”
“走啊!快走…”
“你可以叫我蛟倪,或者螭女!”
“你是我師父!”
“我對你們的決策部署感到非常的失望,同時我保留向你們宣戰…”
“吻我!吻我!快點脫…撕掉…”
“呵呵呵…你能看清我的臉嗎?”
“老孃不認你…”
斷斷續續相互撕扯的各種聲音消失,世界終於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雙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視野裡原本朦朧一片,然後逐漸變得清晰,屋裡的陳設也極為陌生。
“嘀...嘀...嘀”
“嘟…嘟…嘟”
兩種聲音交錯,有節奏的傳入耳中,聽著自己逐漸清晰的呼吸聲感覺很奇怪,他只能艱難的移動胳膊扯掉鼻子上的呼吸罩,一股抗生素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氣味衝入鼻腔。
這人突然坐起身,四周一陣唏哩嘩啦的摔碎聲響,很快又暈了過去...
“醫生!醫生!”值班的護士跑出病房,對著門外大喊:“醒了...醒了!植物人醒了!”
穿白大褂的醫生們趕到病房,主治醫生掏出醫用細手電筒翻開他的眼皮觀察,然後轉身驚奇道:
“這樣,馬上召集醫院內主任醫生進行全面會診,並立刻把情況上報!”
深夜,病房裡的護士在為他擦臉,然後是雙手,完成後把床頭升高,接著又拉起床尾的伸縮板,轉身把一碗白粥放在上面,笑著問:“你可以自己吃飯嗎?”
這位長相非常俊美的男人怔愣著很久後,才轉頭看向護士的側臉,張了張嘴調整和適應著舌頭的位置,聲音沙啞乾澀的像含著一口沙子,他問道:“這是...哪裡?”
護士輕吹著白粥,聽到突兀的問話嚇得手抖了一下,差點翻掉手裡的鋼碗,她轉臉看著對方解釋:“哦,這裡是金陵市康復療養醫院,你已經睡了好幾年了!”
男人努力在記憶裡搜尋,無奈他的腦海裡就像面前的白粥一樣:
“我...想...什麼都...不記得!”
護士見他呆愣了一會,知道對方在思考就沒打擾,直到他再次開口才回答道:
“彆著急,這是正常現象!根據醫學臨床記錄,植患醒來後的第一時間都是思維混沌的,更何況你一覺睡了那麼多年,需要時間適應!”
男人抬了抬胳膊,用嘴巴歪向床邊窗臺位置:“開點...窗!”
護士起身拉開窗簾,走到他身邊輕聲問:“現在是深夜了,你想要自己呆一會嗎?”
男人點頭,在護士快要出門時,他追問:“我叫…什麼?”
護士返回,看著他的眼睛微笑道:“你的病例上寫的是花紋,花紋的花,花紋的紋!”
花紋聽到自己的名字面無表情,好像聽到的是別人的名字一樣,非常陌生,他眼睛轉動了一下,說道:“出門後把燈關上,我要冷靜一下!”
護士出門前把燈關上,最後又輕合上房門,窗戶外的黑暗瞬間塞滿病房,花紋小聲嘀咕:
“誰取的這狗屁名字,真吉八難聽!”
夜空黑的深沉,閃爍著的點點碎光遙遠而神秘,他盯著窗外的夜空,覺得這星空就像碎玻璃渣子粘在了黑色的大衣上,手指來回抓捏著有種想摘乾淨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