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靈梓一直陪著安錦雲等到近夜的時候秦朔才從書房回來。

眼看著那桌子菜熱了又熱,安錦雲的好不容易被哄得高興點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她站起身來,先兀自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在秦朔身後並沒有看到旁人,疑問道:“大哥哥不來用膳嗎?”

秦朔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並不看她,倒是一旁的影七回話道:“中書令大人已經回府去了。”

安錦雲張了張嘴,不明白為什麼連大哥哥都要避著她。

若是按照她囂張跋扈的性子,現在定是要發火的,可她臉色變來變去,最終竟勉強帶上了笑,只是笑得比哭得難看。

隔著桌子,她輕聲道:“你們是不是怕惹得我不快又要無理取鬧?我……”

她勾了下唇角,因著委屈聲音有些顫:“二哥哥的事情……我已經接受了,斷不會因為這個遷怒旁人,你們也不必覺得我……麻煩,”她淚眼朦朧,說著說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像是整個人被撕裂開來,一邊覺得秦朔對她這般態度她應該生氣,可是一邊又害怕,她這般性子旁人早就受夠了,秦朔會不會是因為這幾日徹底煩了她?

“又或許是因為七妹妹的事情,你怕為難?”安錦雲揪緊手帕,看了看安靈梓道:“沒事的,我自己……想辦法,你與大哥哥自有計較,我不會犯蠢胡攪蠻纏……”

她的聲音又輕又弱,哪裡還有半點當初在淮安時候紀家表小姐的樣子。

安靈梓被安錦雲整個人的這番話徹底震到,暗暗心驚,情愛二字,當真值得如此?那樣高傲的女子,竟也因為患得患失說出這樣卑微的話來。

安錦雲都……變得不像她了。

秦朔坐在一旁看似沒什麼反應,實則全身肌肉緊繃,拿著筷子的手骨節泛白,只聽“啪”的一聲,那雙筷子應聲而裂,掉落在碗邊又“叮噹”兩聲。

安錦雲因著眼裡的淚看不真切,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看向秦朔:“怎麼了?”

安靈梓睨一眼那斷掉的筷子,心想,太子殿下真是能忍,究竟是什麼樣的真相使得他寧願看六姐姐這樣委屈,都不能吐露半個字?

她斂了斂衣裙,起身正色道:“天色已晚,小女不便再多打擾,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殿下早些休息。”

話音一落,卻是秦朔接道:“雲兒,你現下不方便出去,我代你送送七妹妹。”

一句話止住了安錦雲想要跟出去的步伐,她摸了摸自己還溼著的臉頰,只能目送著兩人走出門外去。

秦朔一直將人送到龍興殿外近百米,這才緩緩開口道:“不論你猜到了些什麼,都不要同雲兒講,現在還……不是時候。”

安靈梓想到方才安錦雲落寞又委屈的神情,涼聲問道:“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或許她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在意那個……兇手,但是這樣瞞著她叫她左右猜想或許比讓她知道真相更為殘忍。”

秦朔似是沒聽明白安靈梓話中的意思一樣,擰著眉略想了一息,而後蹙著的眉頭漸漸放鬆舒展開來:“你……”

他說了一個字後便不再說,接著竟輕笑著搖了搖頭,最後才沉聲道:“你放心,明日,明日便是時候。”

被秦朔這麼一笑,安靈梓反而心中猶疑起來,難道是她猜錯了?

秦朔墨色的眸子隱在夜幕中卻微微亮著神采,最後又道:“今日議和之事已成定局,陛下不會做出爾反爾的決定,西楚那邊,你只管去,本殿自會護你周全。”

他看著安靈梓漸漸遠去的背影,知道此女非池中之物,以她的這番慧敏心思,或許去西楚更有作為。

龍興殿裡,安錦雲似是哭累了,今天的事情叫她身心俱疲,在秦朔的刻意迴避下先睡了。

秦朔脫了靴子踩在地衣上輕手輕腳走過去,俯身看著已經睡著了的少女。

安錦雲將下巴埋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張小臉來,睡夢中似乎也並不開心,眉頭微微皺著。

秦朔就那樣靜靜看了一會兒,目光裡滿是憐愛與心疼。

寢殿外的亦書忍了許久,終是走到另一邊去拉著瑤琴的手鄭重道:“瑤琴,若是……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負了六小姐,我必要為她討回公道。”

若說之前還沒什麼,用晚膳的時候六小姐那番話可是叫她心如刀割。

瑤琴比亦書穩重些,現在卻也無論如何找不出替太子殿下開脫的理由來,只一臉複雜的同亦書對望。

“本以為太子殿下是真心將六小姐放在心尖上寵,”亦書抿了下唇,言語之間皆是怒意:“若是當太子妃還得如此委委屈屈,還不如回紀家!”

她湊近瑤琴,近乎耳語道:“我若是犯了事,你只管撇乾淨,一定要將六小姐帶回紀老夫人身邊。”

瑤琴看著亦書堅定的神色連忙搖頭,搖完後卻又用力點了下頭,目光中也帶了一絲破釜沉舟的氣勢。

隱匿在暗處將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影六影七彼此對視一眼,俱是一陣無語。

若這樣也能算“密謀”,太子殿下早被殺了幾百遍了。

兩個小丫鬟還當如今是在侯府,說話跟喝水一樣簡單。

太子妃有太子護著,自然不必懂太多,保留赤誠心思是最好,只是連帶著這兩個貼身丫鬟,都如此……天真。

子時過後,影七抬眸看向窗外,聽得有宮殿簷上有落雪簌簌。

天光還未大亮的時候,安錦雲突然心中一緊,竟自個兒醒了過來,往床鋪旁邊摸去,已然空了。

她迷濛了一下眼睛,腦子漸漸清醒過來。

今日是安御風棺槨下葬的日子,四方王侯皆要上京來弔唁,陛下當要在群臣面前正式追封安御風為鎮國大將軍。

安錦雲按下心頭酸楚,喚了亦書進來給她梳洗。

剛收拾妥當,瑤琴疾色從外邊小跑進來,跪在安錦雲腳邊,額角居然有汗,慌張道:“太子妃殿下,稽查司尋到了兇器,狀告兵部侍郎拖延糧草、延誤戰機,是為謀叛!又在太和殿向陛下列出人證物證,說鎮國大將軍乃是被殺害,並非殉於沙場!”

安錦雲噌的一下站起身來,身後椅子不穩晃了晃差點傾倒。

瑤琴不敢停頓,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清楚說道:“陛下震怒,命暫且停棺不葬,方才奴婢瞧著……太子殿下竟已帶著稽查司的人去拿兵部侍郎了!”

安錦雲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只覺得霎時間天旋地轉只得伸出手來扶住桌角:“二哥哥……是被、被殺害?兵部侍郎……兵部侍郎……”

她頓時淚如雨下,心痛到無以復加,將桌上東西揮袖摔去,又恨又自責道:“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的!”

她前世死的時候安晞月那未盡的話語,與安俊雨越來越深的隔閡,秦軍歸京時的種種異常……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安俊雨,可是因著安俊雨之前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便也漸漸放鬆了警惕,是她沒有及時告訴二哥哥防備著!

那日宮道上離別之時,她一味說楚軍狡詐,哪裡想到最後害了二哥哥的竟是不聲不響的安俊雨?

亦書和瑤琴並不解安錦雲口中所說“早該想到”是何意,正要將人扶住門口卻又進來一人。

影六向安錦雲行禮道:“太子妃殿下,罪臣兵部侍郎已被捉拿入獄,稽查司鐵證如山,太子殿下正在親自審問……您可要前去——”

他話未說完,就見安錦雲扶著亦書的手站穩,冷冷的眸光中哀色濃重。

“去,自是要去的——死的是我二哥哥,入獄的是我三哥哥,審問的是我夫君……真是——”

不過只一個早上,風雲萬變一瞬息。

安錦雲踏出門去,這才發現大雪下了一夜未曾停歇。皇宮今日寂靜得嚇人,紅色的宮牆在雪水的浸透下顯出一種更深的殷棕來。

她攏了攏身上的狐毛斗篷,跟著影六往稽查司去了。

安錦雲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來,隨著周遭環境越來越陰冷,她終於看到一間牢房中安俊雨的身影。

對方似乎沒有掙扎,一身白衫上半點塵泥也無,面上並無焦灼,淡然站在那兒的樣子好似還是那個翩翩少年郎。

秦朔正背對著她,同安俊雨說些什麼,因而倒是安俊雨先瞧見了安錦雲。

兩個人的目光遙遙交匯,只一眼,安俊雨就感受到了滔天恨意。

秦朔意識到來了人,轉過身來看向安錦雲,少女的眸子中映著兩旁牆壁上跳動的火光,一步一步走近前來。

“六妹妹——”安俊雨這般喚著安錦雲,彷彿兩個人是來此處話家常的。

他不開口還好,一聽這個稱呼,安錦雲來時做的那些準備功夫通通都沒了用,她再也強撐不住,抬起手來指尖顫抖指向對面之人,開口說了個“你——”字便覺得胸腔間氣血翻湧滯澀,叫她再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秦朔眼底憂色重重,卻沒有上前阻攔。

眾人只瞧著牢房中央披著雪色狐毛斗篷的嬌小少女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這才將那一巴掌打在了安俊雨臉上,脆響過後,安俊雨臉上立時顯出一個紅印來,顯然這一巴掌是用了十成的力氣。

安俊雨被打得頭微微偏過去,聽到耳邊少女有些歇斯底里的喊出一聲:“你也配——”

他垂著頭,竟低笑起來,抬眸輕瞥一眼安錦雲明顯已經撐不住的樣子,說出的話如冷箭一般插在安錦雲心口。

“我不配,誰配呢?你那屍首都涼了的二哥哥嗎?”

他終於不再端自己那副溫潤樣子,輕蔑道:“失去嫡親的滋味,好受嗎?”

“秦國的忠武大將軍,一杆銀槍就能殲滅敵軍數百的少年將領之才,最終卻死在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下,你說可不可笑?”

“這樣的結局,這樣的死法,才是他應得的。”

影六眼看著安錦雲臉色已經血色盡失,安俊雨還一字一句挑釁之至,有些焦急地偷偷看了一眼秦朔。

神思恍惚間,安錦雲再聽不下去,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刷一下抽開了影六身上的佩劍,就直直往安俊雨心口刺去。

“剩下的話,你留到下面說給閻王爺聽吧,”她輕聲嘆息,手腕轉動將劍尖遞了出去。

可惜她沒有學過武,這一劍只憑本能沒有任何技巧,待安俊雨反應過來後直接伸手彈掉了她的劍,安錦雲全身失力,緊繃著的那根心絃終於斷開,向後墜入無盡黑暗。

於是這一早上的兵荒馬亂終於以安錦雲的暈倒作為結尾,事情傳到安靈梓那邊的時候已經是午膳過後了。

她本來正在院子裡賞雪,聽初夏講完整件事情再也保持不住面上的從容。

秦朔瘋了不成?!

若是怕安錦雲知道這件事情受刺激,何以還能讓安錦雲過去同安俊雨親自對質!這難道不是傷口上撒鹽的做法?

這就是他昨日所說的“是時候”?!

她眉間怒色湧現,額前幾縷烏髮隨著寒風微微浮動,站在那兒半晌沒有說話。

初夏甚少見自家小姐這樣怒形於色的樣子,垂頭等在一旁。

“走,隨我去看看六姐姐,”過了許久,安靈梓才開口說話,像是在寒風裡站久了,聲音略有些嘶啞。

到了龍興殿,本以為要與秦朔對上,安靈梓還特意深呼吸了幾口氣以調整臉色,沒想到人根本不在,只有安錦雲身邊常跟著的丫鬟守在身邊。

“太醫院的人剛走,奴婢哄著喝了碗安神藥,這才又睡了,”回話的是瑤琴,一邊說一邊擔憂地看向裡間,眼裡止不住的心痛。

亦書直接站在一旁冷著臉,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是用劇毒一發致命,還是用慢毒煎熬折磨。

這兩個丫鬟忠心耿耿,雖沒有安靈梓心思通透能看明白許多事情,但對安錦雲的愛護之心都是一樣的。

安靈梓只掃了一眼就知道亦書在想什麼,這姑娘將所有的事情都擺在臉上,心思太過好猜,就差寫個“秦朔與狗勿近”。

安靈梓下頜略抬,示意兩個丫鬟同她出去說話,免得將安錦雲又吵醒。

“亦書,如今多事之秋,六姐姐身邊只得你們兩個信得過的近身照顧,萬萬不可做出以卵擊石之事。”

安靈梓意有所指,亦書聽了這話卻壓不住情緒立刻激動起來,又念著裡間安錦雲尚在休息,臉漲得通紅卻仍是低聲說道:“以卵擊石?以卵擊石又如何?六小姐真是看錯人了!”

縱是她心性堅強,眼裡也漸漸盈了淚,咬牙道:“二少爺屍骨未寒,侯爺和大少爺竟也不得空來瞧瞧六小姐,更不要提今日這事情對小姐有多大的打擊!若是奴婢們再不盡心,六小姐豈不是叫人吃得骨頭不剩!”

安靈梓斂眉,本以為是霽月風光,誰料雨急風驟,情淡意疏,凜凜傲骨盡數卸下,化飛蛾忍烈火灼傷之痛,恩愛只做權柄墊腳石。

風月常在,而無愛者自由。

若說秦朔變心安靈梓尚且能用一句“男子多薄情”做以解釋,那安永年這親生父親和安辰星這嫡親的兄長是怎麼回事?

安靈梓心思一轉,安慰道:“先別急,我陪你們一起守著六姐姐……待她醒了,再說別的也不遲。”

幾人便沉默地等在外間,好在安錦雲喝了那安神藥後睡得十分踏實,也並未有發熱的跡象。

亦書知道安錦雲這幾日根本就沒好好休息過,現下能安穩睡著,也不錯。

眾人等著的時候,外邊的雪停了,只是天依舊陰著,歇了不到一個時辰,竟又洋洋灑灑下了起來,眼看著剛掃出的道路轉眼就又蓋了一層薄雪,幾個幹粗活的宮娥臉蛋凍得發紅,手上的動作卻不曾停下。

亦書出去對幾人說道:“等雪停了再掃吧,你們先去暖和暖和。”

宮娥們聽了面帶喜色停下手中掃帚,領頭的那個卻又猶豫道:“太子殿下走的時候還特意囑咐過不可停歇,要將道路清掃乾淨,擔心太子妃殿下若是出來,這種薄雪最容易叫人摔跤了。”

亦書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居然直接當著眾人說道:“若是真的關心太子妃殿下,為何半天連個人影都無,倒是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做起好人來了!”

宮娥們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紛紛色變,不顧腳下還有積雪直接跪下。

龍興殿御下一向嚴格,秦朔待下人雖不苛責,卻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若是犯了錯,便絕無第二次機會。

亦書說錯話有太子妃殿下護著,可是她們卻是萬萬不敢造次的。

“亦書姐姐……”領頭的宮娥實在有些害怕方才那話被傳到太子殿下耳邊自己跟著受牽連,頗有些懇求道:“咱們做奴婢的哪裡能揣測主子們的事情,還請姐姐莫要說這樣的話了!”

亦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話,說的時候只有憤怒沒過腦子,說完後心裡也有後怕,只是被這宮娥如此戰戰兢兢地請求又十分不是滋味。

“你們……”她跺了下腳,甩袖轉身回屋去:“愛如何就如何吧!懶得管你們!”

等她進去後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見裡間似有動靜,立刻明白方才院子裡的聲響怕是將安錦雲給吵醒了,便懊惱著跟瑤琴一同走進去。

安錦雲感覺這一覺睡得很紮實,倒是將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空了,略伸了伸懶腰,雖然精神上輕鬆許多,眉間鬱色卻依舊不減。

她這才注意到安靈梓又來看她了,苦笑道:“七妹妹不必如此擔心我,我又不是嬌花做的身子,來來回回的,麻煩。”

安靈梓上前坐在她旁邊,認真凝視著她:“為六姐姐,怎麼會麻煩,況且這事情……怎麼能叫人不擔憂呢?”

安錦雲心裡暖了些,起身穿了外衣:“傳膳吧,想必你們等得肚子都餓了。”

冬天天黑得早,安錦雲同安靈梓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外邊天色就暗了。

兩人還沒吃幾口,卻聽皇宮遠處隱隱傳來喧鬧聲,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亦書正要出去瞧瞧是怎麼回事,安錦雲突然臉色一變,站起身來看著窗外道:“是宮門那兒傳來的聲音!”

沒等安靈梓問,她抓起斗篷披於身上,小跑著推門出去。

“太子妃殿下!——”亦書和瑤琴連忙跟上,見安錦雲跑得那樣急,亦書忽然不合時宜地想到:幸好宮娥們將路上的雪時時刻刻掃著,否則在薄雪上那樣跑必然要摔的。

眾人到了院子,這才發現庭院中烏壓壓的站著十幾個金甲帶刀侍衛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亦書打量過去,從氣息間分辨出在場的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帶頭的乃是影一,看見安錦雲並未驚訝,拱手行禮道:“太子妃殿下不必驚慌,外邊喧鬧聲乃是因為江夏王謀反了,太子殿下命屬下等保護好您的安危。”

短短一句話震驚安錦雲三次,她不明白影一為什麼將謀反這件事情說得這麼輕描淡寫,一時竟不知道先從何問起。

影一倒是非常淡定,站在那兒就等著安錦雲開口。

“秦旭不是遠走封地了麼?他怎麼能……”安錦雲話未說完,自己就先想到了答案。

鎮國大將軍下葬,四方諸侯皆要來京弔唁——這是秦旭謀反的最好時機。

他居然還是賊心不死!

安錦雲自己想通了這層理,心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秦朔。

她控制不住的心慌,看向院子中往日裡保護秦朔的侍衛此刻都在這兒,更是心焦。

“影一!秦朔呢?!謀反這麼大的事情,你們不在他身邊,那他帶著誰?!”安錦雲的驚慌失措肉眼可見,虛禮都不講了,直接連名帶姓的喊,聲音中是難以掩飾的害怕。

影一心底輕嘖,這幾日太子殿下都將太子妃冷落成這樣了,太子妃在危急情況下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太子殿下。

少女眼神楚楚透著惶然,卻固執地要侍衛去保護另一個人——她的心上人。

明明她才是弱者,哪有先擔心別人的道理?

他想到暗衛們私底下的玩笑話,總說殿下愛慘了那安六小姐,恨不得將人捧在心尖上。

實際上安錦雲的愛,不比秦朔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