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實性格歡樂一些,她愛打聽訊息,愛聽別人說著閒言碎語,這邊剛聽完,就來說給慕鳶聽,慕鳶擦著匕首,沉思了起來。

宋晚清臨死前的那句話,一直縈繞在慕鳶心頭,也不知道是她怕死故意說的,還是真有其事,要想查這件事,得從當年那個給母親看病的醫者身上下手。

可是茫茫人海醫者這麼多,怎麼找?還有當年母親院中伺候的人,說不定知道點什麼。

慕鳶招來了秋月,“你去打聽一下,當年攬華院的僕人如今還有在府裡生活的嗎?”

秋月點了下頭,她似乎有話想說,看著慕鳶,緩慢道;“攬華院?姑娘…你懷疑夫人的死,是被害的嗎?”

慕鳶也不知道,但是她就想知道,當年發生的具體原因,就算最後調查的結果一樣,她也不後悔。

“你去查吧,我想知道。”慕鳶淡淡道。

她的童年伴隨著謾罵聲,侮辱聲,她被冠上克母的名聲,若真是因為生她母親身體才變差,那她心甘情願揹負罵名。

若不是...,那她母親的生命,和她的童年又該找誰償還,那她的前半生過得也太糟糕,她現在只想知道真相。

晚間秋月回來了,她神色糾結,“姑娘,我打聽一番,有一個留在了府裡,只不過...,只不過人已經痴傻,誰都不認識了。”

慕鳶垂眸停了片刻,輕語道,“走吧,去看看。”

秋月止步不動,她想阻攔又不知道怎麼說,“姑娘那個老婦瘋了十幾年,見人就打,我不敢讓你去。”

慕鳶睨著秋月,眼眸有著淡淡的憂傷,她堅持,淡淡道:“秋月,帶路吧。”

兩人迎著月光,一路走了很久,久到慕鳶都懷疑出了侯府。

直到來了一個像是荒廢的下人房,這裡在最陰暗的角落,常年閉鎖,秋月從懷中掏出一把生滿鐵鏽的鑰匙。

慕鳶見到,抿唇一笑,“剛才還做壞人阻攔我過來,現在倒好直接給我開門,你總能想在我前頭,還是你瞭解我。”

秋月是個悶性子,她雖然沒有像秋實那樣經常能逗她開心,但是足夠她細心,足夠暖心。

秋月眼眸瑩亮,經不住慕鳶誇,臉頰起了一層薄紅。

慕鳶進來,入眼可以用殘破和恐怖形容,裡面惡臭味嗆鼻,屋簷頂上還露著幾個洞,房間地面上全是荒廢破舊的雜物。

慕鳶想往裡走去,被秋月拉住了,她示意慕鳶看向手裡的食盒,慕鳶會意。她們把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放到地上,然後慕鳶用手煽動飯菜的香味,很快屋裡飄滿了濃濃的肉香。

兩人在躲在一旁的角落,靜待魚兒上鉤。

果然,雜亂的角落裡,有了一些聲響,沒多會兒,破舊的條案下面爬過來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她的頭髮就像鄉間的雜草一樣,把臉全遮住了。

婦人聞著香味,慢慢的朝著她們靠近,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道,“半夏。”

那婦人猛地頓了一下,很快又接著爬向飯菜的位置。慕鳶皺眉,一時沒看清她頓的那一下,她因為名字停下,還是被突然驚來的聲音嚇到的。

婦人爬向飯菜,用手抓著大口吃了起來,慕鳶突然站起身向她走去,婦人一看見慕鳶,就開始大叫大喊,她瘋了一般拿身邊的東西往慕鳶身上砸。

慕鳶躲過,逼近她面前,她扼住她的喉嚨,冷聲道,“你是叫半夏對吧,告訴我,告訴我,這些好吃的都是你的。”

婦人劇烈掙扎,也不說話,慕鳶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她手指用力收緊,眼眸冷得就像臘月的寒冬。

秋月一見,連忙跑了上去,“姑娘不可,她可能是我們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線索,你殺了她,真相可能離我們就更遠了。”

慕鳶眼眶微紅,慢慢鬆了手指,她狠厲的看向婦人,“再敢給我裝瘋賣傻,我立刻殺了你。”

那個婦人突然笑了起來,輕輕的重複著,“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哈哈哈,殺了你。”

慕鳶額角的青筋凸了出來,她拳頭緊握,用力忍下急迫的性子,最後她拳頭砸向一旁的石柱子上,咬牙切齒道:“瘋了,瘋得還真巧。”

婦人呼吸順暢了以後,又爬去吃飯了,她似乎不知道怕,剛才差點被慕鳶掐死,還能若無其事的接著吃,她要麼就是真的瘋傻,要麼就是做戲做習慣了。

慕鳶折身再次走到她面前,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她深深的凝著她,透過凌亂的髮絲,看向她的雙眼。

婦人吃的歡快,一眼都沒看慕鳶。慕鳶睨著她,抬起手指幫她把頭髮往兩邊拂去,然後把雜亂的頭髮放在耳後。

女人臉上同樣都是汙垢,但臉的輪廓顯現了出來,慕鳶直直的看著她雙眼,想分辨她到底是不是真傻。

婦人眼眸呆呆的,一個勁的往嘴裡塞東西,過了片刻,她突然抬眸看向了慕鳶,兩人對視,慕鳶心裡一咯噔,以為她好了,她正滿心歡喜想問她話,她卻衝慕鳶“哈哈哈”傻笑了幾聲。

慕鳶嘴角的笑停止,她臉上充滿失落,秋月瞧見,安慰道:“姑娘不急,我們時間有的是,反正有鑰匙,明日我們再來看她就是。”

慕鳶不死心,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瞧,婦人吃飽後,一會兒傻笑的看著慕鳶,一會兒又傻笑著看著秋月。

婦人起身,又蹦跳的玩了會兒空氣,然後倒頭睡去了,慕鳶坐在地上冷冷的睨著她,安靜的當個旁觀者。

輕微的鼾聲響起,突然給慕鳶整笑了,她這一趟什麼都沒收穫,反而給她免費送去了一頓大餐,慕鳶起身前掃了婦人一眼,對著秋月道;“回吧。”

兩人輕手輕腳的回去,把門再次鎖上,慕鳶剛才坐了一會兒,心態平復了不少,也不那麼急躁了。

方才她太過激動,急迫的想知道當年事情的原委,也真的動了殺心,現在反過來一想,管她真傻假傻。

真傻她就在想辦法另闢新路,假的話更好,說明她知道用傻來保護自己,同時也代表她知道的秘密足夠讓她死。

兩人身影悄聲無息的消失在陰暗的小路上,她要一步一個腳印穿過陰暗,打敗藏在裡面的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