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見她上鉤,心裡升起一絲慶幸和歡喜,她道,“我知道,我不會騙你的,你放過我,我就慢慢告訴你。”

慕鳶見她眼裡閃過狡黠,她睨著她突然輕聲一笑,然後斂了笑,眼眸迴歸平靜。

這一刻她似乎不那麼想要母親身死的真相,她也想殺了她,只見慕鳶手腕揮動,一道鮮血完美的劃出一抹弧度,最終都灑落在地,像在空中開出了幾朵嬌豔的梅花。

她到死都睜著不可置信的眼眸,認為丟擲了最深的秘密,一定能改變慕鳶的心意,結果還是沒逃過一劫。

宋姨娘“噗通”向後倒下發出沉悶的一響,她脖頸上纖薄的傷口往外冒著血,她不甘心死去,依然拼命的用另一隻手捂住脖子,阻止血液的流出,可是已經是徒勞。

慕鳶看向還在滴著血的劍,冷道,“你的命只是用來償還祖母,我母親的死因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罷,她轉身向外走去,一如來時一樣,除了身上和長劍上多了一層血跡。

天空的雨依然還在繼續的下著,它似乎想洗去慕鳶一身的血汙。

那細長的小腳,一步接著一步,腳底的血液混合著雨水,在積水的地面上留下一抹鮮豔的紅色水溝。

慕鳶走出明華院,看見兄長挺直著脊背站在陰雨中等待,他像個雕像屹立的站在原地。

兩人對視,慕肖眼眶深紅,一臉悲痛,滿眼的心疼,慕鳶回給他輕鬆一笑,朝著他緩緩走去。

“兄長,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可能會連累你,抱歉。”慕鳶輕聲道。

“阿鳶,你永遠不必對我說抱歉,我只心疼你。”慕肖見她腳步混亂,像失了神,他一把攔腰抱起了她。

慕肖當時與慕鳶分別後,他就一直出神的站在祖母的門外等待,直到屋內的藏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神。

藏落道,“喊你那麼幾聲你都沒聽見,想什麼呢?你祖母我已經從鬼門關給你們救了回來,往後細心養著,應該問題不大。”

慕肖一心惦念著慕鳶,聽聞祖母已經無恙,心才放回肚裡,他等不及與藏落說些感謝的話,急忙喚來徐嬤嬤送他出門。

而他則飛奔去了明華院,這才有了兩人相視的一面。

慕肖抱著慕鳶回了竹沁院,剛進門秋實見自家主子一身的血,嚇了一跳,慕肖忙道,“阿鳶太累了,好好讓她睡一覺,任何事都不要打擾她。”

慕肖把她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褥,他就坐在床頭的墩子上,深深的凝視著她,拂著她烏黑的發頂,就像兒時她害怕,他用同樣的動作安撫著她。

很快,慕鳶輕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她睡得非常安穩,不知道外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慕肖陪了她坐了會兒,然後起身出門,叮囑門外等候一旁的秋實、秋月道,“保護好阿鳶,不準任何人進入竹沁院的大門。”

父親不在府中,祖母一時半會也難醒過來,他得收拾接下來的爛攤子。

方才沒踏進的明華院,他再次進入,和他同時進來的還有慕楓和慕胥。

慕楓悲痛大哭,發了瘋的叫嚷著要慕鳶償命,慕肖冷凝著她,“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一個怎樣的母親嗎?還是說你認為以她的罪責能逃過一死。”

慕楓怔住,不管是侯門顯貴,還是世家氏族,只要敢毒殺當家主母的,被發現都是死路一條,有的牽連兒女,終生都被家族唾棄。

她不敢再叫喊償命之事,只掩面大哭。

她怕連累到自己,若是賢貴妃和二皇子知道了母親的事,定會看不起她,那她的嫁娶之事豈不是泡湯了。

宋姨娘早被收拾妥當的放在棺槨中,她臉上的血跡早已擦乾淨,身上也早已換好了衣服。

慕胥眼眶深紅,悲痛的流下兩行清淚,他渾身發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改變不了結果,他隱忍的握緊袖中的拳頭,匆匆看了一眼棺材裡的宋姨娘,轉身走了。

臨出門前,慕胥又回頭隱晦不明的看了一眼慕肖,他眼底的恨再也掩藏不住。

慕廷突聞家中事變,連忙向聖上告罪請假趕回府中,他一身紅色官服鮮豔又明亮,騎著馬兒疾馳在街道上。

待他進了家門,天已經亮了起來,吳管事趕忙迎了上去,慕廷冷眸掃來,他眼神閃躲,冷汗直冒道,“侯爺莫急,老夫人已經被二姑娘請來的神醫救了回來,雖然一時沒醒,但醫者說性命已無礙。”

慕廷提著的一口氣,這才緩了下來,一瞬後,他又接著問道,“母親的身體怎會突然如此,醫者可有說什麼原因嗎?”

吳管事垂下頭,這才一股腦的把老夫人的事情,和宋姨娘身死的訊息說出來。

慕廷怔住,侯府一夜之間,死的死傷的傷,他怒急心裡又悔又恨,他恨急了宋晚清蛇蠍心腸,竟然給母親下毒長達兩年之久,簡直喪心病狂。

他悔自己雙眼蒙塵,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真面目。

回想多年以前,那個溫婉總是愛笑的女子,怎麼會變成了今日的模樣,他終究有了一絲心軟,回神對著吳管事道,“對外就說她突染惡疾而死,給她留份體面,喪事儘快辦了吧。”

當慕鳶睡醒已經是下午時分,她腦子裡的記憶慢慢回籠,只見她一個坐起,大聲喚道,“秋月,祖母...祖母怎麼樣了。”

秋月聽見聲音推門進來,她瞧見姑娘醒了,心裡一酸,眼中的淚落了下來。

“姑娘莫急,老夫人沒事了,只是一時還沒醒。”

慕鳶掀起被褥準備下床,被秋月攔下,“姑娘,你總不想老夫人一睜眼,就看見你一臉的憔悴吧。”

她垂眸淺淺一笑,收拾過後出了竹沁院,穿過後院長廊,她見府內有些地方掛著白布,慕鳶冷冷凝了一眼,便繼續前往壽懷院的方向。

入了院門,她正好見萬枝端著藥碗過來,慕鳶順手接過,徐嬤嬤在給祖母擦洗著手,她看見慕鳶趕忙把床前的位置讓了出來,“姑娘歇息,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