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了眼前的蒼蠅,她的好心情還沒高興兩天,就被打回了原形。

晌午日頭高掛,壽祥院的大丫鬟萬枝匆忙趕來。

中午慕鳶和祖母一起用著餐食,席間祖母告訴她姨母病重,對他們甚是思念,祖母讓她收拾收拾去探望幾日。

母親早逝,一直是姨母的一塊心病,她埋怨責怪父親,沒有保護好她唯一的妹妹。有三年沒有了來往,但是每年她的生辰禮都能準時收到。

姨丈是青州刺史,正四品,姨母育有兩子一女,大表哥樓宴,溫文爾雅,二表哥樓奔,隨性瀟灑,還有表妹樓星,溫婉可愛。

慕鳶來不及等兄長回來,書寫一封告知他姨母的事情,約定兩人在青州碰面。

翌日,熱鬧的集市上,出現了一輛馬車,車上掛著慕字牌的宮鈴,離的遠也能聽見,“噹噹噹”的聲音。

慕鳶和父親祖母道別,慕楓一身藍色長裙,高傲的站在門口,她冷著臉也不搭話,好似往日的姐妹情都懶得裝了。

父親剛下早朝身穿紅色官服,威武而又俊美,雖然年近四十,但歲月待他很是溫和。

祖母銀絲華髮,雍容端莊,今日她面上有些疲憊,依舊忙碌著安排隨行的護衛。

秋月則大包小包的排放行李,有她愛吃的糕點,愛喝的茶葉,和愛穿的衣裙,不一會兒行李裝滿馬車。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街道上霧氣濛濛,初夏的天,空氣中有股黏膩的感覺,慕鳶嘆了口氣,披上白色斗篷上了馬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青州離京都有五日的車程,出門時的雨一直下到第二日才停,路上的泥濘可想而知。

隨行護衛有十人,他們都是父親軍隊裡挑選出來的精兵,個個身強體壯,在天氣這麼惡劣的情況下,也沒影響前進的速度。

秋月準備的吃食充足,一路上倒也沒出什麼事。就是慕鳶不習慣長時間坐馬車,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一路還算順風,第五日下午他們到了青州,大表哥樓宴早已等在城外,他身穿深灰色長袍,腰間一枚溫和的白玉掛件,身長玉立,面容俊秀溫柔,此時微笑的嚮慕鳶行了一個平輩禮,“阿鳶妹妹。”

慕鳶回以微笑,兩人兒時相處過,彼此也沒那麼陌生。

回到樓府,朱門旁站著表妹樓星,她身穿嫩黃色衣裙,梳著雙丫鬢,頭上僅有幾個顏色寡淡的珠釵,她大而透亮的雙眼拉慫著,小小年紀就一臉愁容的緊抿雙唇。

“二表哥呢?”

下車後慕鳶疑惑,二表哥樓奔最喜熱鬧,他兒時可是出了名的調皮,今日怎會沒有他的身影。

慕鳶的隨口一問,樓宴原本晴朗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搖了搖頭,緘口不語。

三人穿過前廳,來到院中,一股濃烈的藥味透著苦澀,慕鳶皺眉,進去看見陰暗的房間裡,陸南思面容憔悴的躺在床上,她雙眼凹陷,整個人瘦的都快皮包骨頭,枯槁的雙手放在被子上,整個人毫無生機,哪還有往日的神采。

她的姨母才三十幾歲,不該是這副模樣,慕鳶揪心,上前握著她的手,“姨母,我是阿鳶,姨母你怎麼了?”

陸南思處於昏睡的狀態,她整日渾渾噩噩,除了吃藥很少醒來。

她被喚醒,睜開眼睛看見了熟悉的面孔,看著看著一陣心酸,流出的眼淚穿過鼻樑滴在身下的枕巾裡。

她攥緊慕鳶的手,半天才道一句“阿...鳶”。

慕鳶用手抹著她的淚,“我在…”。

短短的一句,裡面有訴不完的委屈和苦。

樓星悲泣,見母親落淚,眼角也跟著溼潤,“母親生了心病,父親不再來麴院,去年還娶回來一房姨娘。二哥哥…哥哥竟為了一個舞姬也搬離了家。”

姨母怪不得病重,她這是憂思成疾,加上二表哥的事,這才一病不起。

身體上的疾病,慕鳶或許幫不了,但是心病只要解開心結,萬事總能迎刃而解。

樓星的住處離姨母的院落很近,慕鳶索性和她住在了一起,一來離姨母近方便照顧,二來樓星年歲尚小,她和她做伴也能多些歡樂。

先解燃眉之急,她去找來樓宴打聽樓奔的情況,得知樓奔喜歡上煙雨閣的一個舞姬,而且舞姬已有身孕。姨丈嫌棄舞姬身份低下,不許樓奔娶回家來,樓奔和姨母大吵大鬧,一氣之下離了家。

樓宴應該私下找過樓奔,遺憾的是沒有把他勸回,心思一轉,慕鳶輕笑道,“好久沒來青州了,表哥不防陪我出門走走。”

日落西幕,倆人也沒帶隨從婢女,一路悠閒賞玩,直至看到“煙雨閣”的牌匾。

煙雨閣門庭進出的人絡繹不絕,門口高掛兩個火紅的大燈籠,慕鳶抬腳要進,樓宴眼尖側身擋在她面前,他耳尖飄起一抹微紅,“阿鳶,這裡是…,”慕鳶睜著明亮的眼眸看向他,他眼神閃躲不敢直視,更說不出餘下的話。

慕鳶看他害羞的模樣,嘆氣的搖了搖頭,把他扒拉一邊,“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表哥別擔心。”

慕鳶一馬當先在前,樓宴一臉糾結的跟在後,兩人進去裡面金碧輝煌,地鋪白玉朵朵生蓮,水晶玉壁為燈,鮫紗為帳,非常耀眼奢華。

有三五個舞女,在臺上妖嬈起舞,水蛇似的小腰都快擰成麻花,那細長白花花的長腿在裙中一晃一晃的。

樓宴怕慕鳶學壞,臉色一沉,用手遮擋住她的眼睛,把她拉上了二樓,剛進房間,就道“母親要是知道我帶你來了這裡,非扒我一層皮不可。你老實待著,我去打探情況。”

樓宴匆匆離開,慕鳶感慨,她生活兩世,還是第一次來煙花之地,怪不得男子們都喜歡聚在這裡,還真是忘記煩惱的好地方。

煙雨閣雖是煙花之地,但房間佈置的倒是簡單雅緻,像個清流才子的居住之所,沒多會兒,樓宴獨身一人回來,他對上慕鳶詢問的眼神,垂著頭,“他不願見我。”

慕鳶坐在桌邊幫他倒了杯茶,拉他坐下寬慰著:“二表哥沒想明白,不見也屬正常。”

樓奔兒時雖然調皮,但對姨母還是很敬愛,她不信他會這麼無情,事情的根本或許不在樓奔身上。

她看向樓宴,“或許…或許我們可以從別處下手,不然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會會那個舞姬。”

“不行”樓宴堅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