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貴又想了想,越想,他心中就越平靜。

他看著金板,甚至生出了一種感覺,自己在看著金板時,就能心安下來。

是的,他想道,趙永昌確確實實是誤打誤撞而來到了這裡。因為,趙永昌是殺了老虎,才被薛大義給帶了回來。倘若是沒有老虎危害山中的話,那麼趙永昌可能就要從此路過了,就不會來到山水屯了。

而這隻被趙永昌所殺的老虎,是絕對不會配合趙永昌演戲的,再怎麼說,它危害山中的時日也已不短了。

薛永貴想了很久,他強迫自己要靜下心來,並告訴自己,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都只是巧合。是的,一定沒錯。

薛永貴最終使自己接受了這樣的想法。

他也再次埋下了金板,並又回房休息去了。

接下來,也當真如薛永貴所想,一切意外事情都沒有發生,時間也就這樣子慢慢過去了,但要是真說起來,對薛永貴來說,還真有一件意外之事發生。

那就是他的閨女薛桃花兒居然嫁給了趙永昌。

當然了,他和山水屯中的所有人並不知道趙永昌的真實姓名,他們只知道趙永昌叫作趙永,而對於這個趙永的過去,他們也只是聽他自己所說,根本就不知真假。

五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趙永昌和薛桃花兒也已結婚四年,但他們卻一直都膝下無子。

這一日,趙永昌剛剛從山中打獵回來,就被薛永貴給叫了去。

薛永貴盤膝坐在土炕上,炕桌上擺著一碗醬菜、一碗炒雞蛋和一壺酒,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才說道:“你和桃花兒都結婚四年了,可桃花兒的肚子卻還不見動靜,你究竟是咋想的?”

趙永昌微微笑了笑,他只能說道:“這種事情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吧,若是命裡真是沒有子嗣的話,那就沒有好了,這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吧?”

“算不上是大事!”薛永貴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憤怒地一摔筷子,指著趙永昌便喝道:“當初,桃花兒看上了你,死活非要嫁給你不成,我當時就說了,嫁給誰都行,就是不能嫁給你,嫁給你準倒黴!你看看,現在應驗了吧!你說說你這個人,要來歷,全靠自己那一張嘴胡說,別人相信你,可我卻不信你!誰知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野鬼!

那時候,桃花兒非要嫁給你,不嫁給你,她就不活了!我這個當爹的碰到這種閨女,能咋整!還不得把自己養活了那麼多年的寶貝閨女嫁給你!我就指望著你們婚後能過得好一些,可你們偏偏連個孩子都要不出來!這不是讓街坊鄰居看我家的笑話嗎!這不是讓街坊鄰居戳桃花兒的脊樑骨,說她是個不會下蛋的雞嗎!”

正在院子中洗衣服的桃花兒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後,一下子就站立起來,並要往屋子裡去。

可她娘卻攔住了她,並勸道:“你呀,就省省吧。當初,要不是你以死相逼,你爹他能同意把那個外來人招贅到咱家麼?而且,這幾年都過去了,你們不是到底沒要成孩子嗎?你是知道的,你爹他是最要面子的。可是,因為你結婚這事兒,你爹他可是把面子都給丟光了。你就讓你爹出出氣,說那個外來人兩句,又咋啦?”

“外來人!外來人!”桃花兒不高興地說道,“娘,你怎麼老是叫他外來人呢?難道他就沒有名字麼?難道他就不是你的女婿麼?而且,他雖然是招贅到咱家的,可這幾年來他讓家裡人出過一點力麼?什麼出力的事情,不都是他乾的麼!挑水、種地、打獵、採山貨,哪一樣不是他一個人去幹的!要我說,他給咱家掙下的面子已經夠大了!而且,生孩子這事兒,能怨我,也不能怪他!肚子那可是長在我身上的!”

屋子裡的薛永貴聽到自己閨女的聲音後,唯有皺起眉頭,並不住搖頭。

說起來,薛永貴也算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了。可他卻偏偏怕自己的閨女,而且是怕得很。

所以,當他聽到自己閨女桃花兒的抱怨後,立馬就洩了氣。

原本,他還有一肚子氣要撒到趙永昌的頭上。可現在,他卻只能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並頹喪地說道:“算了,你和桃花兒到底是成了一家人,我這個當爹的反倒成了外人了。不過說起來也是,這薛家早晚得姓了你的趙。誰讓我就這一個閨女呢。”

趙永昌依舊是微笑對待,一個字也不說,更不會生氣。

時間總會沖淡一切,也會使人忘記許多。

如今,山水屯裡的人都已經忘記趙永昌原本是個打虎英雄了,都已經忘記了趙永昌原本是個會使劍的練家子了。所以,他們對待趙永昌的態度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也難怪。

畢竟,現在的趙永昌就是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軟蛋。屯子裡任誰都敢罵他幾句,任誰都敢欺負他。哪怕是五六歲的小孩兒也敢追著罵他。

“你回屋去吧,別在我跟前礙眼了。”薛永貴看著趙永昌,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酒不會喝,那也就算了,還他孃的一點尿性都沒有,就連小孩子都敢騎到你頭上撒尿,你真是白長這麼大個子了!”

當天晚上,趙永昌和桃花兒躺在被窩裡,桃花兒緊緊依偎著趙永昌。

她用手指輕輕划著趙永昌的前胸,並柔聲說道:“往後爹再說你,你別再傻笑了,要麼你就直接走人,要麼你就用言語回擊他,你看他能咋樣你。”

這樣的話,桃花兒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跟趙永昌說上一遍,可趙永昌每次總是微笑不答,或者說是傻笑不答。

而在此之後,趙永昌依舊是我行我素,他依舊是做一個只會傻笑而不會生氣的受氣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