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妖僧平素裡最重面子。

好像喜歡奢華糜爛生活的人都很要面子。

甚至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現在火妖僧已經感到自己的顏面掃地了,是被蕭讓踩在了地上。

儘管身為盡歡居的大掌櫃,蕭讓是不可以離開盡歡居的,但火妖僧還是不敢對蕭讓有任何不敬。

這種懼怕本身是刻在骨子裡的,就像是動物對於天敵的懼怕。

見到天敵,只知逃跑,只知瑟瑟發抖,卻根本無法奮起反抗。

忽然間,也不知是誰大喊道:“好!蕭老大好功夫呀!內功收放自如,被您打了的人還感覺不到疼痛,若是您剛剛要取他性命的話,只怕有十個他那樣的人,也不夠蕭老大您玩的。”

這句話過後,整個盡歡居都熱鬧了起來,幾乎人人都開始稱頌蕭讓,並貶低火妖僧。

其實,盡歡居中的人恐怕除了趙永昌之外,沒有人不知道火妖僧的,還有不少人曾遭受過他的欺辱。

對於火妖僧,盡歡居中有些人是又恨又怕。

但刻在骨子裡的好看熱鬧的性子,讓他們吃完飯都沒走,都想要看看趙永昌與火妖僧之間的唇槍舌劍。

雖不能動手,但動嘴有時候一樣精彩。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趙永昌不會懼怕火妖僧,因為他很年輕,這叫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因為他的劍法高超,就連崑崙派的掌教舞陽真人都死在了他的劍下,這叫實力超群。

有實力的人,當然不會懼怕別人。

而真正讓這些人沸騰起來的最主要原因,還是蕭讓奚落火妖僧的那幾句話。

“你一向最懂得造勢,你知道沒人能在盡歡居中動手,所以今天你才敢如此囂張,因為在盡歡居中囂張無罪,動手才有罪,你就算是再怎麼囂張,也沒人敢拿你怎樣。”

這句話點醒了大家。

是啊,自己身在盡歡居中,還怕個什麼?

火妖僧難道還敢衝進來打我?

他要是真的敢,那麼蕭老大一定會殺了他的。

因為蕭老大已用事實證明,他若是想殺火妖僧,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火妖僧與蕭老大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人物。

火妖僧已不知所措,他這一輩子也未經歷過這樣失敗的時刻。

盡歡居中現在的每一個聲音都如是一把利刃,並直戳在他的心頭。

他已怒極,只覺得氣血翻湧,忽然間,他大喝一聲,並且高舉雙手在空中瘋狂亂舞,看他那癲狂的樣子,好似已經發瘋。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僧人,這時上前一步,想要勸解一番,可誰知他們兩個人不過才上前來,火妖僧竟然一手握住一個光頭,隨後狠狠地碰在了一起。

霎時間,血霧紛飛,還帶著不少白色漿糊狀的腦漿。

這一幕雖然血腥殘忍,但卻也有種另類的美,血霧飛散,陽光照耀,這樣的場景,許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

兩顆人頭相撞在了一起,瞬間便如熟透的西瓜相撞一樣,霎時破裂,兩條人命,也就此落幕。

“啊”,一個女人驚恐的叫聲在火妖僧身後響起。

火妖僧扭頭一看,只見是個身穿縞素的少婦,這會兒她已嚇得癱坐於地,雙眼瞪得很大,嘴巴微張,渾身都在顫抖著。

這個少婦正是倪家的兒媳,也就是她打動了趙永昌,使得趙永昌去老虎山殺了那十三名匪徒。

然而,這些事情,火妖僧卻不曾知道。

因為火妖僧只關心屬於他的銀票,不關心其他任何事。

這時,火妖僧已經怒火中燒,他現在只想發洩怒火,而他最佳的發洩方式就是殺人。

他已經決定殺了眼前的少婦。

他慢慢朝前走著,一步步的,走得很慢。

但他每踏出一步,那少婦的身體便抖動得越激烈,同時那少婦還流淚囁嚅道:“別過來,求你了,別過來……”

在那少婦的眼中,陽光明媚的天氣,已變成了血紅色,天是血紅色的,大地是血紅色的,就連空氣都是鮮血的味道。

而火妖僧在少婦的眼中則變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足可遮住血紅色的天空,也足可吞噬掉天地間的一切,當然也能夠很輕鬆地就吞噬掉她自己。

她恐懼,她顫抖,她雙腿已軟,她甚至連自己正在流淚都不知道,她已經不能動彈,她除了求生本能之外,已再無其他感覺。

不過,火妖僧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因為他的一招鷹爪功已經向著那少婦的脖頸襲去。

火妖僧的這招鷹爪功又快又穩又狠,兩個人離得又是如此之近,所以,這招鷹爪功斷然不會失手;所以,那少婦的脖頸將被捏斷,她的人也將喪命。

火妖僧已有了一絲笑意掛在嘴邊,他喜歡殺人,殺人不僅能使他洩憤,也能使他興奮。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所表達的興奮,那是一種做任何事都達不到的興奮。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火妖僧的手脖子被人給拿住了,他的鷹爪距離少婦的脖頸不過只差半寸,但卻已無法再碰到那少婦的脖頸。

火妖僧扭頭一看,只見拿住他手脖子的人居然就是趙永昌。

火妖僧緩緩收起了攻勢,他的眼中現在只有趙永昌,已忘記了少婦的存在,他殘忍一笑,冷冷說道:“我說過的,你不可能永遠待在盡歡居中。現在就是你後悔的時候了!”

火妖僧話未說完,便向著趙永昌猛攻過去。

現在的火妖僧已不會停止攻勢,除非趙永昌死在他的鷹爪之下。

就算是把屬於他的銀票還給他,他也不會停下來,因為他已經沒了面子,對於他這樣視面子高於性命之人,如果是丟了面子,那麼最好的補救法子,就是殺了令他丟面子的人,而且最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找補回面子。

儘管,他的面子是被蕭讓踩在腳下的。

可他卻遠不是蕭讓的對手,所以他把一切都歸罪到了趙永昌的身上,何況,趙永昌本就是這件事的起因。

人就是這樣,一旦遇到欺負不了的人,便會在心中自動降低目標人物,找個自認為能夠欺負過的人,並把一切怨恨都撒在這個人的身上。

自欺欺人這個毛病,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點,如果你說你沒有,那麼你正在自欺欺人。

火妖僧攻勢兇猛,他的鷹爪功也確實厲害,他自七八歲起便苦練鷹爪功,可以說在這個世上,他便是在鷹爪功上下過苦功最多的人,而且沒有之一。

再看趙永昌,他眼下唯有不停地閃避,但每每都是堪堪躲過火妖僧的鷹爪。

與火妖僧不同,趙永昌自幼練劍,他是個刺客,更是個劍客,劍若不在手中,那麼他的武功將大打折扣。

而趙永昌也不得不在心中讚歎,火妖僧的鷹爪功當真厲害,他的那雙手,他的鷹爪,已經是世間最鋒利的武器了,他已經不需要刀槍劍戟,這也使得趙永昌根本不敢與他硬碰硬。

火妖僧知道盡歡居中的人都在看著呢,其實,從他將跟隨自己的那兩名僧人的頭碰撞在一起後,盡歡居中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從那時起他就知道盡歡居中的人已在看著他。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這是找回面子的最佳機會,所以他要殺了那少婦,好向所有人證明他的兇殘,原本他就是靠著“兇殘”二字立足於江湖的。

許多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特點,而“兇殘”正是火妖僧的特點,人人都知道的特點。

但就在火妖僧要捏斷少婦脖頸之時,趙永昌卻跳了出來,這非但讓少婦撿回了一條命,也讓火妖僧高興極了,因為殺了趙永昌,才能找回全部喪失的面子。

火妖僧眼見招招都似是能夠得手,可是招招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於是他嘲笑道:“難怪你一直躲在盡歡居中,原來你只有躲的本事,你甚至連還手的本事都沒有。”

說完,他還狂笑了起來,但他的攻勢卻未有絲毫慢下來的跡象。

火妖僧是想要激怒趙永昌,使他與自己對攻,火妖僧對於自己的鷹爪功很自信,他十分堅信,只要趙永昌敢和自己對招,那麼便是他趙永昌死亡來臨之時!

此時,盡歡居中的許多人都已目瞪口呆,他們本都是江湖中人,自詡見識過高手之間的對決,也見識過許多兇險至極的拼死決鬥。

可他們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吹噓的兇險死鬥與眼前這一戰相比較,簡直是天差地別。

儘管趙永昌只有躲得份,無法還擊,但他的躲避卻都是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更不能少,因為火妖僧已經快到了極限,甚至已有了殘影,任誰都知道只要是被火妖僧碰到一下,那麼趙永昌就完蛋了,而且好幾次看上去,火妖僧都已經打到了趙永昌,甚至是打到了他的要害部位,但那些不過都是殘影而已,但這也足夠使每個觀看的人都捏著一把汗。

韓天鵬也在看著,他就坐在蕭讓身旁,連他也不禁感慨道:“怪不得火妖僧說沒人能殺得了他,他的鷹爪功著實厲害,有這樣的功力,也難怪他會如此囂張了,他是有囂張的資本的。”

蕭讓微微一笑,道:“你看你能打得過他嗎?”

韓天鵬白了蕭讓一眼,不屑道:“蕭老大,一山更比一山高,火妖僧雖然厲害,但在我的刀下,他最多能支撐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