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只有半年，但我想活

“嘶……嘶……”

回應她的，只有女福瑞喉嚨裡的低吼。

“半年前……”

陸晴依喃喃著，緊接著，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一臉驚恐地看向了林戌：“我……只有半年了？”

“我不知道。”

林戌一聳肩，兩手一攤：“但我估計，應該不夠半年。”

“呵……呵呵呵呵……”

年僅二十出頭的陸晴依，突然感受到了老年人被醫生論斷生死的悲哀感。

“好……好好好！”

她的眼神，變得悲哀了起來。

“哎，大小姐。”

林戌在一旁補充道：“你會和它一樣，不可逆地獸妖化，等你徹底沒了意識，只剩下獸妖本能的時候。”

“我該怎麼處理你？”

“是這樣？”

一邊說著，林戌隨手揮出一劍。

將那名叫翠翠的半獸妖，當場斬殺。

淡紫色的獸妖血液，淋了陸晴依一頭一臉。

“還是，把你交給陸天行，讓他拿去換個黃金百兩？”

“你……”

被淡紫色鮮血染紫了毛茸茸耳朵的陸晴依，面色極為複雜。

良久後，突然問道：“你沒有心嗎？”

“哈？”

林戌笑了：“你已經沒救了，我讓你自己選你自己的歸宿，這還不夠嗎？”

“我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陸晴依用爪子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清楚！林戌！”

“就在昨天，我們還打過交道！”

“我要死了！如此悲慘！你就一點都不悲傷嗎！”

林戌有些不耐煩了，伸手扣住她的腦袋，將她的目光，轉向了守衛山洞的罪囚身上。

“那些都是人，每一個人，全家都沒了。”

“連坐，流放數百里甚至上千裡，他們沒有獸化，感知清晰，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份飽滿的痛苦。”

“全家死絕，孤苦伶仃，到了罪囚營。”

“只有和遭受了同樣苦難的同伴，相依為命。”

“他們慘嗎？”

“慘，但這是他們的命，也是我的命。”

“而你的命，便是如此。”

“不到半年時間，獸化會改變你的腦子，你的意識會徹底消失。”

“大小姐，你該恨的不是我，而是將你一步步代入悲劇的人！”

林戌的反駁，鏗鏘有力。

“如果我是陸天行，我發現了我的女兒搞出地道這個名堂，我還抓了你的現行。”

“我一定會宰了那隻暗行獸妖，切成碎末餵狗，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然後，將你關在屋內，親自僱苦力封堵地道。”

“並且，將所有參與此事的苦力，全部滅口！”

“讓這件事消弭於無形，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保護！”

“然而，事實上呢？”

林戌步步緊逼，幾乎貼在了陸晴依面前：“陸天行，縱容了你！”

“他居然縱容了你，而且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武王想要抹去汙點的節骨眼上！”

“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暗行獸妖即便再怎麼像人，它還是獸妖！”

“它，和狼族獸妖一般，會吃人的！”

“你如果在地窖裡被獸妖吃了！陸天行會如何？”

“他會公開你的死訊！並且將這一切，栽贓到暗行獸妖身上！”

“你的屍骨會被很多人參觀，其中，包括武王的親信！”

“你死了，武王的汙點，就徹底消失了。”

“武王也沒了理由滅陸天行的口，更何況，沒有任何一個主子，會討厭一個願意害死自己親生女兒，來效忠的奴才！”

陸晴依聽得面色更加複雜。

良久後，她喃喃道：“不可能……如果真按你所言，他……他大可以直接將我殺了……”

“呵……”

林戌又是一聲冷笑：“這件事誰都能做，唯獨他，不能親手做。”

“一旦做了，哪怕陸豪風，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若是連親生骨肉建立的血脈關係都不保險了，誰，還敢留在他身旁，為他賣命？”

“你好好想想吧。”

說罷，林戌轉身便走：“我會給所有罪囚打招呼，你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你想走，我不攔你。”

“在你還有意識的時間裡，任何時候，你都可以來刺殺我。”

“我保證，沒有任何人會阻攔你，你殺了我之後，也不會有任何人為我復仇。”

“死在你手裡，我認。”

“但現在，我沒空管你。”

“我要去準備應付陸行堡即將到來的追殺。”

“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們的人，戰死了不少，負傷也過了一半。”

“我得先想辦法活下去，再來面對你的復仇。”

林戌真的走了。

留下陸晴依獨自一人，在山洞之中發呆。

她腰疼得不行，想趴在地上，卻又倔強地撐著自己的身子站立。

忍了一會兒後，她有些膽怯地走出了山洞。

守在山洞門口的罪囚，僅是瞥了她一眼，真的沒有管她。

她自由了。

可是，接下來該去哪兒？

回家？

林戌的話，不斷在她腦海中迴盪著。

她瞭解自己的父親。

當初為了武王的承諾，陸天行把她的孩子，她的未來，她的一切，全都摁進了那個冰桶。

那些被血染紅的冰塊，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忘記。

她站在山洞口，揉著痠痛難忍的腰。

發呆片刻後，突然一聲大喊。

“林戌！你等等我！”

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奔向了林戌。

“你告訴我，如果我現在回去，我會是什麼下場？”

林戌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

他看著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回不去了，在陸行堡，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會有一個非常精彩的故事，聽得陸行堡的居民，以及城防軍義憤填膺。”

“故事的終點，會被你的死亡昇華。”

“武王也會為之動容，調動一部分軍隊，支援陸行堡城防軍。”

“駐紮最近的軍隊，是明陽縣的守軍，距離陸行堡也就三日路程。”

“訊息從陸行堡傳到郡王府，再到明陽縣，明陽駐軍再出發，到達陸行堡，最多十日。”

說到這，林戌咧嘴一笑：“你去獸妖森林吧，學會做一個獸妖。”

“我應該會比你先死。”

陸晴依聽得恍惚，突然用爪子抱住了林戌的手臂。

“你帶我去看一眼，好嗎？”

“就一眼。”

她的哀求，被老張當場打斷：“林戌，借一步說話。”

老張將林戌拉到一旁，低聲道：“你難道真的要幫她？兩天之前，她還想要咱們的命！”

林戌撇了陸晴依一眼，嘴角一勾。

“文兵叔出發了沒？”

“走了快半個時辰了，”老張一臉不解：“我問你陸晴依的事，你扯文兵身上幹嘛？”

“兩條腿走路，才能更穩。”

林戌拍了拍老張的肩膀：“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她真不能如我所願，我會宰了她的。”

說罷，他回過頭去，看向了陸晴依。

“我這邊沒問題，大小姐，我們現在出發？”